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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桑树林 ...


  •   第三十九章:

      周糖糖去县城买了三袋子水泥,全都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原本她还考虑过沙子问题,但是陈大兴说河渠下游一个地方有不少沙子,而且那些沙子粗细刚好合适,他回头借了地排车去拉几车回来就行,周糖糖便也没有坚持,毕竟她一辆自行车,一次最多只能带三四麻袋东西。

      其实如果顺利,周糖糖中午之前就能赶回洪家屯,但是第四小队那辆自行车太过老旧了,链条太松,去的时候还好,到了中午时分,天气炎热,链条掉了好几次。

      周糖糖虽然骑自行车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装链条这种事儿还是不熟练,所以每次都要浪费半个小时才能把链条装好。

      过了晌午,周糖糖又累又饿,便干脆坐在路边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又找到附近村子要了点水喝了,这才又有了力气,开始重新往洪家屯骑。

      然而,就在她往回走的途中,风云突变,狂风裹挟着沙石呼啸而来,周糖糖再沉稳的性子都开始着急了。

      昨晚周糖糖听过天气预报,也确实知道下午有可能会变天,但是她打算的是午饭之前就回去了,忽略了链条的问题。

      顶着风,迎着潮湿的空气,周糖糖继续奋力骑着自行车,因为这前后左右都没人,也没住家,她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所以还不如干脆拼命赶一赶。

      水泥袋子的里头有一层塑料,所以不会淋湿,周糖糖回头看了一眼,还庆幸她买了好点的那种,要知道差的水泥可就完全是麻袋装着的,下雨肯定就被淋湿了。

      风太大了,周糖糖拼命蹬自行车,自行车也前进得极其缓慢,跟蜗牛似的,一点点往前挪,而奋尽全力的周糖糖已经浑身是汗,汗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让周糖糖浑身不舒服。

      终于到了前头的桑树林附近,从这里到洪家屯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距离了,而周糖糖也看到了回去的希望,嘴角忍不住都勾了起来。

      若是胆小一点的女孩,这时候要么哭滴滴,要么惨兮兮了,可是周糖糖却不觉得凄惨,也不觉得难过。狂风暴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能在这狂风暴雨中骑车前行,也是一种享受,至少对周糖糖来说,能感受这些极端天气的变化,都是上天的一种恩赐,要知道上一世的她,只要天气稍微冷一点,父母可就不允许她出门了的。

      小雨变成大雨,倾盆而下,硕大的雨滴打落在人的头上、身上,有点疼,周糖糖放下一开始的急躁,感到从未这么爽快过,她甚至在这狂风骤雨中唱起了铿锵有力的歌曲,这歌曲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学的,朗朗上口,很有力量。

      一首歌唱完,周糖糖竟然高兴地哈哈大笑,能活着真好,身体健康真好!

      周糖糖爽朗的笑声穿到了等候的许杰聪耳中,他不知道今天会变天,但是变天之后,他阴暗的心更加高兴了,上天助他,这样一来,周围更加不可能有人了,那么他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折磨周糖糖了,他要让她后悔,要让她知道谁才该被人看不起,哼,到时候周糖糖要是敢上告,许杰聪打死不承认就行了,而周糖糖则肯定会成为破鞋,再没人会觉得她纯洁,她会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下贱女人。

      想着以后的日子,许杰聪眸中闪现出一种疯狂,这疯狂已经吞噬了理智,吞噬了心性,彻底将许杰聪变成了一个被疯狂控住了的魔鬼。

      周糖糖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近了,更加近了。

      许杰聪远远盯着,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在狂风骤雨中这么高兴,她已经全身淋湿,如同一只落汤鸡,头发全都粘在脸上、脖子上,却依旧无法阻挡她的狂喜和兴奋。

      “神经病。”许杰聪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越了解周糖糖,越觉得她不是个正常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根本和怪物没有区别。

      周糖糖依旧奋力蹬着自行车,前所未有的痛快让她深刻明白过来,她还活着,活在这本小说中,真真切切,而且她不会二十四岁就死亡,因为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还要上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事业、朋友,就算老了,她也可以和其他老头老太太一起跳广场舞、下棋、遛弯……

      这些普普通通的幸福对周糖糖来说才最值得珍惜,她的每一天都令人愉悦,她尊重生命,热爱生活,向来相信一句话:活着便有无数可能。

      许杰聪猛地从桑树间冲出来,就和这样的周糖糖四目相对,一瞬间,彷如影子遇到了阳光,许杰聪竟然自卑起来,和周糖糖的坦荡相比,许杰聪真是个虚伪小人。

      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可是那又如何呢?谁知道生活里最后的赢家是谁呢?高风亮节的,说不定早早被人害死了,贪赃枉法的,很多人生活得舒适又富裕,所以对许杰聪来说,人品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最后的胜利才是。

      周糖糖一看跳出来的许杰聪,二话没说,就加快了蹬自行车的步伐,也加大了力度,在这样的环境下许杰聪冲出来,说对周糖糖存在着什么好心,周糖糖才不相信。

      许杰聪完全没想到周糖糖竟然这么狠,非但没有下车,还加速了,她根本就想骑着自行车撞到许杰聪身上。

      本能的,许杰聪在自行车冲到他身上前让开了,随后,不要命地追着周糖糖的自行车跑了起来。

      周糖糖也不客气,继续拼命骑着自行车。

      然而几十米之后,自行车的链子突然掉了,许杰聪也气喘吁吁地抓住了浑身湿透的周糖糖。

      声音冰冷,周糖糖甩开许杰聪紧紧扣住她手腕的双手,“许杰聪,你要干什么?”

      许杰聪追着自行车跑了几十米,这时候先是大口喘了好几下气之后,才目光阴鸷地盯住周糖糖,语气阴险:“你说呢?我可在这里守了你半天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急了。”

      周糖糖面上微微一笑,一只手则偷偷背到了身后,悄悄打开了自己的斜挎包,将里面的辣椒水攥在了手里,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没离开过自己身边,而且如果辣椒水不管用,周糖糖还有更狠的,那是一把小巧的三节状匕首,而且这匕首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周糖糖手腕上,和手表是一体的。

      当然,如果不需要杀人,周糖糖自然不会动用那种极端方式,毕竟脏了自己的手,得不偿失,而且有时候正当防卫很难被界定,杀了许杰聪,周糖糖也非常有可能因为防卫过当而坐牢,当然只要许杰聪不死,周糖糖很乐意给这混蛋一点教训。

      “现在你跟我去桑树林里,快点!周糖糖我告诉你,别激怒我,否则我做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许杰聪恶狠狠的,就像一条恶狗,盯着自己的肉骨头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肉骨头就丢了。

      周糖糖蹙眉犹豫了一下,又分析了一下现状,随后做出一副服从的样子,走进了桑树林。

      许杰聪在身后看着周糖糖淋湿的背影,白色的确良衬衫贴在她身上,显出她白皙微红的皮肤,还有里面一件粉红色的胸·衣,也清晰明显地露了出来。

      周糖糖不堪一握的腰肢,在走动间微微扭动,露在外面的手臂,落在许杰聪眼里,竟然也成了诱·人犯罪的原因。

      口干舌燥,许杰聪想要狠狠折磨周糖糖,却发现他真的喜欢这具身体,所以走了没几步,许杰聪就从后面将周糖糖扑倒在地,随后疯了一样地撕周糖糖的衣服,扯周糖糖的裤子。

      这下可恶心坏了周糖糖,她倒地的瞬间就偷偷去拧瓶盖,瓶盖拧开的刹那,周糖糖突然笑了。

      下着大暴雨,雨水全都往下落,许杰聪脸上的雨水也落在周糖糖身上,所以周糖糖的辣椒水不能这样用,否则最后可能自己也要倒霉,所以她笑了,笑声让许杰聪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在笑什么,周糖糖,你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吗?”许杰聪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就好像是个破锣,还带着颤巍巍的轰鸣音。

      周糖糖却点点头,一点不害怕也不紧张似的说:“一句话说的好,既然没法反抗,那还不如好好享受呢,所以啊,许杰聪,你稍微温柔一点吧,我衣服等下还要穿呢。”

      许杰聪愣了一下,他以为周糖糖那么骄傲,一定是纯洁如雪的,她总之那般清高,目光里永远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无论男女,谁在她面前,似乎都不自觉会低她一等,她的衣服鞋子,全都是最好的,就连零食都比别人的要昂贵,结果这个看上去骄纵跋扈的娇小姐,就是这样一个贱人?

      被别人按倒在肮脏的桑树林地里,她竟然还说要好好享受?真是贱到了极致,骚到了极致,也让许杰聪看不起到了极致。

      “哼,周糖糖,你倒是看得开。”许杰聪目露鄙夷,仿佛看残花败柳一般,鄙夷且怜悯。

      周糖糖也不觉得难堪,甚至还用那只没拿辣椒水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湿透的发丝,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如同工笔画描就一般的五官,“我当然看得开,我生活幸福,家庭美满,而且,我现在当知青也没累着过,所以我有什么可看不开的?”

      说着,周糖糖慢慢坐了起来,一直背在自己身后的另一只手,随时准备给许杰聪致命一击。

      许杰聪哈哈大笑,原本的帅气早就没了踪影,现在这个男人面容狰狞,目光疯狂,如同恶鬼一般恐怖,他还想把周糖糖再次按倒,结果周糖糖微微扭了一下身体,说:“我们不如玩点别的?男人在上有什么意思,我在上才好玩,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说着,周糖糖修长的手指,勾了一下许杰聪的腰,引得他又是一阵大笑。

      “好,那我就躺下,你来。”许杰聪十分满意地躺了下去。

      周糖糖轻声一笑,起来坐在了许杰聪身上,随后面色骤然一冷,辣椒水猛地浇在许杰聪眼里。

      “啊!!!”

      第四十章:

      浓郁的辣椒水进入眼睛里,剧烈的疼痛狠狠刺激着许杰聪,那种疼痛一般人都无法忍受,尤其周糖糖用的辣椒水还是最最强烈的那种。

      许杰聪生不如死,整个人蜷缩着,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他感觉自己疼得眼球都要没了,甚至笃定自己眼睛已经瞎了。

      凄厉的惨叫声在狂风骤雨中被吞噬,没人听得见,自然也没人来救他。

      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剧烈的疼痛过后,许杰聪在浑浊的泥水中抽搐,如同万蚁噬心的感觉在他灵魂深处被铭记,他太害怕了,哭喊让他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了,他闭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恳求:“周糖糖,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呜呜……”

      一个高大的男人此刻渺小得仿佛一只小蚂蚁,周糖糖随便一手指头就能捏死一般,而周糖糖可没那个善心,那超级剧烈的辣椒水可是她亲手倒进了许杰聪眼里,就算他闭着眼睛,只要有那么一丝丝进入,就足够许杰聪痛苦上好几个小时。

      许久都没离开,周糖糖站在一颗桑树下,欣赏着许杰聪的惨状,他痛苦地挣扎着,打滚着,哀嚎着,周糖糖虽然没什么虐·杀人的兴趣,可亲眼看着这个要欺负自己的人在这里受苦,还真是一种享受。

      狂风暴雨对周糖糖来说很新鲜,看着许杰聪这个生不如死的样子,也让周糖糖觉得新鲜,前世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一世倒是什么景都看了。

      真好玩。

      雨水越来越大,周糖糖稍稍打了个哆嗦,天色也暗得吓人,周糖糖看够了挣扎的许杰聪,转身准备离开。

      就像许杰聪笃定周糖糖不敢说出一样,周糖糖也笃定许杰聪什么都不敢说出去,毕竟今天在这里准备伏击周糖糖的可是他。

      然而就在周糖糖转身的刹那,许杰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抱住了周糖糖小腿,他没有看到,只是幸运地摸到了,随后许杰聪就不松手了,他生怕周糖糖走了,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强忍着眼睛里焚烧一般的疼痛,许杰聪呜咽地恳求起来:“周糖糖,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不该想要强见你,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我求你了,把我带回去可以吗,我一周真的不敢了,我不能死啊,你把我扔在这里我一定会死的,求求你了,周糖糖。我想要强见你,但是没有成功,不是吗,你也已经惩罚我了,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找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周糖糖,呜呜呜……”

      原来风光无限的许杰聪,就因为一小瓶辣椒水成了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可怜虫,他害怕得浑身发抖,紧紧抱着周糖糖的腿,什么都不顾地哀求,声音哭哑了也不敢停,也不敢松手,在这种狂风暴雨中躺一晚上,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周糖糖冷漠地看看抱着自己小腿的男人,忍不住讥笑一声,随手猛地一巴掌扇到了许杰聪脸上,趁许杰聪怔愣的刹那,周糖糖另一只脚迅速发力,将许杰聪踹出了老远。

      许杰聪爬着去找周糖糖,可是周糖糖已经后退几步,随后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心头一惊,周糖糖回头,入目便是一双赤红的眼睛,紧接着是那张阴沉的脸,周糖糖猛地意识到,陈大兴可能听到许杰聪刚才说的话了,而周糖糖再仔细一看,陈大兴的拳头已经攥得指节发白,浑身散发出一种地狱死神一般的危险气息,他赤红的双眸中是比许杰聪还要恐怖的疯狂。

      心脏砰砰乱跳,周糖糖知道,如果不阻止陈大兴,他会杀了许杰聪,绝对!

      紧紧拉着陈大兴的手,周糖糖拼命拽着他往后走,陈大兴木头人一样,任由周糖糖拉着,眼睛却死死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许杰聪,杀意在他周围蔓延,让周糖糖吓得更加拼命地攥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许杰聪还在地上哀嚎,周糖糖终于拉着陈大兴到了自行车边,低声说:“陈大兴,那个……你别太生气,许杰聪没碰到我,真的,你……”

      周糖糖转头去看陈大兴,随后便看到一双深沉下来的眼睛,里头的杀意别人可能看不出,周糖糖却十分肯定,陈大兴还想去找许杰聪,并且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她不觉得自己多好,但是也不觉得自己多坏,对于许杰聪,她不会让许杰聪占到任何便宜,但是也绝对不会让许杰聪脏了自己的手,她绝对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垃圾,让自己坐牢或者去劳改农场,因此,周糖糖把许杰聪弄成那样其实只是个开始,她准备之后再继续整他,整到他绝望、阴沉、想要自杀,只要活着就是对他的折磨才行,周糖糖觉得这才是最符合她心意的报仇。

      然而在陈大兴这儿显然不是,他痛恨许杰聪,就要立刻杀了他,可是这个大魔王想过后果吗?许杰聪死了,他要么陪葬,要么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为这个垃圾值得吗?

      周糖糖觉得不值得,极其不值得,陈大兴这么好,他的余生该是光明且安宁的,而且他还自学建筑设计,那么有才华,不该早早结束他的人生,另外,他还是周糖糖的攻略目标,如果他死了,或者入狱了,周糖糖怎么活命?二十来岁也跟着死掉?

      活着这么好,周糖糖才不愿意因为一个许杰聪而变成短命鬼呢。

      见陈大兴不说话,周糖糖想了想,说:“陈大兴,你心疼我我知道,但是你杀了许杰聪之后呢?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周糖糖一直没有松开紧紧握着的手,而她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自己说得好像不太对,这样好像自己爱着陈大兴似的,所以断了一下,才又继续接上下句:“我永远见不到你了,第四小队的成员、你的父母也永远见不到你了,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陈大兴竭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但是怒火依旧无法控制地扩大、燃烧、燎原,然而周糖糖那句“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让他熊熊的怒火,瞬间安静下来,是了,为了那么个混蛋,他以后就永远不能见到周糖糖了,不值得。

      此时,陈大兴才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那股柔软和细腻,周糖糖小巧的手就这么紧紧拉着他,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而她面上的担忧如有实质,一点点击溃他坚硬的心脏,在里面将所有黑暗一扫而光。

      温暖渐渐占据了胸膛,陈大兴开始恢复理智,周糖糖生怕他还要发疯,一直不停地劝说着:“陈大兴,你真的很笨,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可从来不是杀了他,让他生不如死才是,让他被所有人唾弃才是,许杰聪现在有什么?他长得好一点、第一小队的队长、照相组的组长,下一届工农兵大学生的标准人选,是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既然如此,让他这些东西一一失去,不是更有趣吗?而且,想点办法而已,到时候我们还不用坐牢,而且活得比他好一百倍一万倍,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才更爽快吗?”

      已经恢复理智的陈大兴死死盯着周糖糖,随后才注意到她湿透的白色的确良衬衫全部粘在身上,就跟没穿一样,那种透明的质感差点让陈大兴流鼻血。

      脱下自己外套,搭在周糖糖身上,陈大兴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做的,为什么许杰聪变成那样?”

      周糖糖擦擦打在脸上的雨水,笑道:“超级辣椒水,四五个小时之内,他绝对不敢睁眼。”

      陈大兴点点头,回身就往桑树林走,周糖糖抓住他,紧张地问:“你干什么?”

      陈大兴勉强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说:“他反正看不见我,我要先揍他一顿,你放心,我不杀他,你骑车回去吧,不然人们看到咱俩一块回去的,就会猜到是我揍的他。”

      不敢松手,周糖糖紧紧攥住陈大兴大手,站在他面前,仰着头说:“不行,我怕你做过火。”

      浑身湿透的周糖糖紧紧靠在陈大兴面前,陈大兴低头间还能嗅闻到她带着桃花一般的香气,一瞬间,他心如擂鼓,完全没法想象见不到周糖糖的生活。

      终于,第一次,陈大兴笑了。

      他松开被周糖糖攥住的大手,轻轻将她贴在额头上的刘海拨开,随后低头和她额头相抵,声音前所未有地低沉和富于磁性:“我保证。”

      周糖糖愣了,这个笑容仿佛带着一股剧烈的电流,一瞬间直击周糖糖心脏,那种仿佛冰雪初融的温暖,那种仿佛夏日清风的凉爽,那种如同春日嫩芽般的清新,那种仿佛秋日硕果般的甜美,竟然在陈大兴一个笑容里,让周糖糖品尝了一个遍。

      他冷漠的嘴角虽然只是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眸虽然只是微微弯曲,却足够周糖糖的心脏发生剧烈到如同山崩海裂一般的变化。

      她以为陈大兴永远不会笑,却不曾想他一笑起来,黑暗都无处遁形,世界都明亮起来。

      周糖糖心脏狂跳,满脸通红,刚才明明冷得要死,这一刻却浑身发烫,手脚甚至都因为灼热而开始微微颤抖,她把外套交还给陈大兴,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热。”

      她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笑容这么具有杀伤力,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都要酸软成一团了。

      陈大兴却没有注意到周糖糖的变化,接过外套,转身进入桑树林。

      许杰聪在地上闭着眼睛爬来爬去,嘴里不停重复着:“周糖糖你别走,求你了,求你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主意了,我错了,你不要抛下我……”

      陈大兴捏一下嗓子,变了个声音,不过许杰聪绝对听得出这是个男生:“抢劫!”

      许杰聪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脸朝地被按在了泥水里,紧接着,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第四十一章:

      身体已经完全没法动弹,许杰聪在肮脏不堪的泥水里呜咽着,他已经喊不出声音了,挣扎的嘶吼和呐喊早就把他嗓子喊坏了,他想要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却完全睁不开眼睛,剧烈的雨水被狂风裹挟着冲过来,让他更加不敢睁眼,他怕辣椒水再度进入眼中。

      仿佛一滩烂泥,许杰聪浑身无力,就连想要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疼痛、寒冷、恐惧,将他整个人彻底掏空,他成了一具什么都没有的躯壳,躺在一片桑树林中,此时的他忽然想起桑和“丧”同音,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然而当他以为最痛苦莫过如此时,那个高大的男人,按着他的脸不让他回头,随后那人竟然凶狠地折断了他右手的食指,干脆利落。

      更加剧烈的疼痛钻心一般让他彻底昏迷过去,他昏迷之前,发出最后一声低低的呐喊,却没人能帮他,他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偿还。

      许杰聪昏过去了,陈大兴看着地上这滩烂泥,想想他说过要强见周糖糖的话,还是没法解气,便猛地一脚踹到许杰聪脸上,随后又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手臂,把他硬生生弄醒。

      许杰聪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但是陈大兴知道他没事儿,因为陈大兴全程没有动他的要害,他之所以一直哭喊,完全是因为疼的。

      许杰聪迷迷糊糊醒了,刚醒来就要睁眼,结果睁了一半,才意识到眼睛里灼热的疼痛。

      陈大兴看着这样的许杰聪,再次将他按在了地上,手背在身后,紧接着在他的求饶声中,折断了他第二根手指。

      “啊!!!”

      许杰聪再次昏迷过去,临昏迷之前,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直到现在,陈大兴才彻底爽快了,他把许杰聪身上的钱翻出来,而后找了个路沟扔了进去,就当许杰聪真是被人抢劫了。

      陈大兴很穷,但是许杰聪的钱,他觉得脏。

      等这些做晚,陈大兴穿上外套回了洪家屯。

      此时的暴雨依旧没有缓和的迹象,许杰聪就这么在暴雨中躺着,没人想起他,也没人去救他。

      陈大兴回了洪家屯后,没有先回第四小队,而是在河渠上检查了一遍,确定河渠坚固之后,这才又担着一担子石头回了第四小队。

      周糖糖这时候早就回去了,淋成落汤鸡的她,被王小美拿着毛巾这边擦擦那边擦擦,魏作龙他们也后悔死了,就不该让周糖糖一个人去县城,现在可好,看她那红扑扑的脸就知道,她肯定发烧了。

      周糖糖躺在一个草垫子上,浑身发热,脑海里却一直飘着陈大兴那个清浅的笑容,想一次心跳加速一次。

      “怎么办,糖糖的头好烫啊,身体也好烫。”王小美跟周糖糖说话,周糖糖一直不回答,这可把她吓坏了,抱着周糖糖就想哭。

      魏作龙找过一个蓑衣,带上个斗笠说:“你们好好看着她,我去叫赤脚医生来。”

      说罢,魏作龙转身走入了风雨中,蒋红书他们也一个比一个着急,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周糖糖还是女孩,他们碰也不敢碰,只能焦急万分地看着她,希望她赶快清醒过来。

      陈大兴回来的时候,蒋红书听到声音走出屋门,见他竟然还挑着两筐子石头,立刻无语地对他说:“大兴,糖糖发烧了,现在神志不清,你怎么还有心思去管河渠的事儿,而且还不忘了弄石头,你这个心也太大了。”

      陈大兴一听周糖糖神志不清,扔下挑子,也不管身上是不是还在滴水,就冲进了屋里。

      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一样,期待地看着陈大兴,王小美也抱着周糖糖问他:“陈大兴,怎么办啊,糖糖回来放下自行车就倒下去了,虽然睁着眼睛,可是我怎么和她说话她都不回应。”

      说着说着,王小美就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陈大兴坐到草垫子旁边,示意王小美稍安勿躁,王小美点点头,轻轻把周糖糖放平,随后起身,一边擦眼泪,一边退到了桌子旁,和沙保辛站在一块。

      周糖糖侧头看看陈大兴,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找不到该看哪里,完全没有焦点。

      陈大兴压低声音,轻轻拍了拍周糖糖的肩膀,小声说:“是我,陈大兴。”

      周糖糖已经转到旁边的脑袋又转了回去,视线从涣散慢慢变得集中,在确定对面那人就是陈大兴之后,周糖糖勾了勾唇角,声音娇软无力,如同刚出生的小奶猫一般,还透着一股纯真的气息:“陈大兴?”

      陈大兴点点头,抓住周糖糖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而这时候陈大兴才发现周糖糖的身体有多么烫,“糖糖,没事儿,等会儿吃了退烧药就好了。”

      周糖糖费力思考了一下陈大兴说的事情,随后明白过来,自己可能发烧了,可是身体太酸了,她没力气动弹,只能冲他眨了眨眼,表示知道。

      没有人比周糖糖更了解这种情况,她前一世经历过无数次濒死的时候,这种情况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她甚至觉得这群围着她的人有点小题大做,发高烧而已,很容易好的,比低烧的病程快多了。

      而且这次完全是冻的,这种情况更容易医治,退烧药一吃,退烧针一打,好好睡上一夜,第二天保准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周糖糖。

      不过她自己不担心自己,别人可真是都担心坏了,陈大兴还用他微凉的掌心覆盖在她额头上,不过,真的挺舒服的。

      周糖糖很快睡了过去,陈大兴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睡着了,陈大兴想要走开,结果他刚要起身,昏睡的周糖糖竟然死命拉着他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这时候赤脚医生来了,看到状况之后,便干脆说:“陈大兴你就坐在这儿吧,她可能觉得拉着别人的手比较有安全感,你就握着她收吧,这样我也也比较容易给她打针。”

      陈大兴没法,便安静坐在了旁边。

      赤脚医生给周糖糖打了退烧针,随后又开了两天的药,给他们说清楚怎么服用后,这才离去。

      周糖糖睡得很沉,可现在问题是,周糖糖平时并不住在这边,而且她现在只是躺在一个草垫子上,晚上这么睡觉的话,肯定会冷,另外,旁边就是男生们住的地方,她一个人这么睡也不是办法,但是把她送回去也不行,外头刮大风下大雨的,好不容打了针弄着她吃了药,再重新淋一遍,岂不是又要生病了。

      魏作龙不知怎么办,看向了陈大兴。

      陈大兴的手还被周糖糖死死攥着,只能微微蹙眉说:“魏作龙,你跟小美一起去女生宿舍那边,让小美再叫两个女生过来,同时帮忙拿两身周糖糖的干净衣服,晚上就叫糖糖、小妹、和另外俩女生睡在这里就行;蒋红书,你去跟沈志平说一声,就说糖糖病了,让他知道情况;其他人去弄干的稻草过来,这个草垫子太薄了,得给几个女生临时铺出一个地方,稻草越多,她们睡着越暖和。”

      陈大兴说罢,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而他自己则一直坐在旁边好好陪着周糖糖。

      女生宿舍那边一听说周糖糖病了,纷纷要过来帮忙,最后王小美叫了女生班长钱芳妹和朱宝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姜姗姗忽然冲到王小美面前,紧张地问道:“小美,糖糖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烧,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小美皱眉不解地问姜姗姗:“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姜姗姗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改口说:“小美,你让我过去一块陪着糖糖吧,我知道糖糖一直对我有误解,可我真的从来没有恶意,这一次,如果我好好照顾她了,是不是也能让你们看清我的真心?真的,我非常喜欢周糖糖,小美,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王小美不愿意,这时候沈志平敲敲门进来了,沉声说:“行了,钱芳妹和姜姗姗一块过去吧,女生之间就是要互相照顾,有矛盾也赶紧解决就好。”

      姜姗姗一直很受沈志平喜欢,在周糖糖来这里之前,她可是最受欢迎的女知青,而沈志平也觉得姜姗姗温柔又体贴,照顾周糖糖肯定没问题,所以他二话没说就让姜姗姗去了,完全没有考虑王小美的意见,更加不知道周糖糖其实极其讨厌姜姗姗。

      等她们收拾好东西来到第四小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客厅的角落铺上了厚厚的稻草,上面还放着一个干净的草垫子,随后还有两个干净的棉垫子,棉垫子很明显是崭新的,应该是谁的家人刚寄给第四小队某成员使用的。

      周糖糖此刻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崭新的棉垫子上,旁边坐着一个万年面瘫陈大兴,最关键的是,陈大兴和周糖糖的手竟然一直互相牵着。

      王小美不觉得奇怪,钱芳妹和姜姗姗都奇怪起来,“陈大兴,你为什么要碰女同志的手,不要趁人之危。”

      姜姗姗赶紧拉一下钱芳妹,意有所指地说:“班长,你别这么说,说不定是两人自愿自发,我们刚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说不定这之前糖糖已经和陈大兴有关系了呢,我们别多嘴为好。”

      姜姗姗的话可一点不怎么友好,尤其是她话里蕴藏着的恶意,任谁听了都不会自在。

      陈大兴站了起来,没想到周糖糖这时候竟然醒了,她注意到自己的手后,烫到一般赶紧松开。

      紧接着姜姗姗就轻笑着说:“哎呀,你们不要尴尬,就算你们真的有男女关系也没什么,反正糖糖你一直在第四小队这边,也没人会一直盯着你们俩,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糖糖,你现在生病了,要是需要陈大兴陪着你,我和班长可以先回去的,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周糖糖正头疼,听着姜姗姗这话却笑了,姜姗姗还要说话,周糖糖却理会都没理会她,淡淡地转头对陈大兴说:“帮我把她轰出去。”

      陈大兴还没动,王小美却已经骤然一巴掌扇到了姜姗姗脸上,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桑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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