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窠臼》佛小僧

4、富介山和歪树子村4

　　戚霜刚到山门口，无何就迎了上来：“我还以为你们出去是得到了消息，先行去追了。”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先知。”戚霜跟着无何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太阳将将落下的时候，阿曼去给他们送饭吃。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守卫被迷昏在地，当即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就喊来了人，而后进了门，果然发现那夫妇二人早已经失踪。”

　　“可问过负责守卫的孩子了？”

　　“为止正在十方厅问着呢。你也去瞧瞧？”

　　“走吧。”

　　————————————————

　　戚霜到厅上的时候，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穿着番木瓜色的长衫的青年男子，头顶上象牙镂空的冠又以白玉青斑簪簪之，眉眼带笑，说道：“你切莫慌张，只管细细说来。”
　　站在下面的少年身形纤细，看模样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今日晚饭过后，我同巳迷照例去换班，未至牢中，一股阴凉气息就迎面而来，我们二人随即迎上，就瞧见上班的师兄弟已经晕倒在牢房面前。牢房的锁被撬开，原本困在其中的夫妇二人也已经无处可觅。然后我便留在原地照看师兄弟，巳迷就跑去唤他人前来帮忙。不久后，约莫一刻钟吧，巳迷就带着元初上人来了。”
　　“巳迷，你来说说。”坐在上首的人开口道，说话间已经看见了戚霜等人，对他们颔首示意。
　　戚霜也点点头，在无何的指引下坐在了厅侧。
　　被称作巳迷的人对着上首行了一个礼，开口道：“宗长，前头正如巳同所说，我离开水牢之后，想着那诸位上人便该在这里合众议事才是，径直往大厅上跑来，不出多远，我就遇上了元初上人，”说话间少年看向自己的左侧，戚霜这时才注意到一个灰白胡子的老人一直坐在自己的对侧，老人家对着少年点了点头，少年回过头继续说道，“元初上人也是咱们宗里的掌事，我心想，跟他说也是一样的，就直接将元初上人带了去。”
　　发须灰白的老人开口接道：“当时我正准备前往校场去寻无为，就瞧见巳迷匆匆忙忙地赶来，慌慌张张地说‘夫妇失踪’了之类的话。我心下还嗔怪，进了我缥缈宗的水牢，熟人能逃得出去？颇有些不快地跟着这孩儿一道去了。不曾想，青天白日下，竟让这一人一妖失了踪影。到了牢里，除了那锁看着是被撬开的之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的痕迹。原本看守的孩子也不过受了迷魂散，失了神志昏睡过去，没什么大的妨碍。”
　　“妖？”戚霜发问。
　　“是了。”无何点点头，“是那妇人——也就是陈林氏。她其实不能算是个正经妖物，她原本也是个平头百姓，我心下估摸着，大抵是因着什么执念，和什么邪物定了交易，才使得她现在这副断头模样。人，也就是那陈老大了。”
　　戚霜用手轻轻敲着桌面，微蹙着眉头，慢条斯理地从紊乱的线索中做出没有指向性的分析——这是她玩狼人杀一贯的套路，她开口道：“我们姑且称这个救走断头夫妇的人为‘甲’，这个甲，可能是一伙人，也可能是一个人。如果是一群人，我们要考虑到是否存在这样的势力，有带走他们的必要，如果是一个人，其实也很好锁定范围，普天之下，谁有这样的能力，能够把人从飘渺宗带走，并且期间还要躲过巡逻的弟子、玩耍的孩童、以及我们这些指不定会出现在哪里的掌事。”
　　“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另一个坐在对面的青年男子发出不屑地声音。
　　“接着，有几点我尚且不太确定他们之间的联系。但依然有必要注意一下。一者，在我将他夫妇二人带回宗中的是时候，陈林氏的口吻似乎是猜到我们可能是什么人，虽然她没有明说，也未必猜的准确但我们可以确定，陈林氏至少跟甲有着间接或直接的关系，这也有可能是甲带走断头夫妇的原因。二者，也是在归途中，陈老大曾经说过‘山上那庙’之类的话，我心中猜想，这可能是甲的据点之一。三者则是夫妇二人被救走的方式。从被撬开的锁来看，甲似乎是想表明他是个没有法力或者至少是不精于此道的人，而且在面对值守的弟子也只是选用了迷魂散。但奇怪的地方也就在此，我们的孩子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对普通人带有敌意的靠近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察觉？所以甲事实上，我们可以认定为他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根基的人，甚至于说，他的修行在我们宗中的大多数弟子之上。四者，承接上条，既然他的能力在大多数人之上，又为什么没有痛下杀手？毕竟让可能的证人不再说话是保护他自己最稳妥的办法。要么就是他能保证自己的行径不可能败露，要么就是他仁慈？”
　　“仁慈之类的说辞我可不敢苟同。假定他仁慈，又如何会让陈林氏承受断头之苦。”说话的是对面的青年男子。
　　“你又如何能肯定陈林氏的断头是甲所为？”戚霜反问。
　　“你方才所说，陈林氏可能与甲见过面，陈老大又对此痛恨不已。既痛恨不已，总要事出有因吧？我不过顺手推舟做个猜想罢了。”男子回答道。
　　戚霜摇摇头，“凡是不要想当然。”
　　那男子还要说些什么，被无何断了话，“无言，此时无为说的在理。”
　　无言不再出声辩驳，兀自喝了口茶，愤愤看向别处。
　　“现在说些什么都不过是推断，具体的事情还是要讲求证据，才好服人。”坐在上首的为止终于发了话，言毕，他又看向戚霜，含笑的眸子中看不出半分疑虑，“无为，从你带回了陈林二人至方才随无何回到殿上，你都在何处？”
　　忽然被点名，戚霜愣了一下，跟从若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过头来继续说道：“带回陈林二人后，我将他们交接给无言无何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居所，跟从若说了今日的这般经历。从若建议我到实地调查一下，于是我就又叫上龙之，一同前往歪树子村。因着对陈老大提到的那座庙有些在意，就让龙之先行去探山中庙的所在地，我跟从若则留在村庄里，试图从村民的口中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戚霜接过从若递过来的茶，继续说，“根据村民的说法，富介山上确实是有一座庙，据说是早年间一个道士掷石选址后建成的。十分灵验。余者再无更多有效信息了。”
　　为止点点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龙之，“那你来说说，在找那庙的时候，可有什么发现？”
　　“弟子遵命。”龙之对着为止行了一个礼，“我走到村门口的时候，还想找个乡邻带路，但因为最近的怪事，村民们对此都避讳的很，于是我只好孤身进山。同它周遭的邪气不同，山里的气息很平常，就像是普通山林，甚至也不曾见得什么大型猛兽，偶有一两只野兔山羊跑过。我在山上走了大半日，也没有什么线索，想御剑至山上瞧个究竟，却发现法术被压制，眼见夕阳西下，我就回到茶水摊找无为上人和从若姑娘。而后便一道回来了。”
　　龙之的话音落下，厅上陷入了一种诡秘的静寂，戚霜敲击桌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有了！”戚霜轻拍桌面，看向元初，道：“巳迷巳同进入水牢时感受到一阵凉风，且巳迷后来不多时就在水牢附近遇见了您，您当时可有瞧见附近有什么不同？”
　　“我是御剑而至，并未曾感受到什么风。”
　　“且不说这夫妇没了踪影，就是半点古怪没有，寻常时候进入水牢也会感受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的。”回怼的又是无言。
　　“如果是寻常凉气，巳同又何须赘述。”戚霜不甘示弱。
　　“你且说说，是怎样的凉气？”无言看向站在厅中的巳同。
　　“这...弟子...”巳同看起来十分为难。
　　“罢了，我们下这样讨论也得不出个结论。”开口解围的是为止，“天色已经暗了，你们都早点回去歇着吧，也已经派了弟子轮班寻找那夫妇二人的消息。无为，暂且不论这夫妇如何，歪树子村的事情你都要继续跟进。”
　　戚霜点点头。跟着众人一并散至厅外。

作者有话说

　　（发出鸽子的声音）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