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缘》红眼

49、第 49 章

　　那场生日宴会，少女最终只是匆匆来去，宴会人不少，王媛儿身边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少女在门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甚至没有进去，与看到她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悄无声息地走了。

　　周五晚上打车的难度蹭蹭蹭上涨，出租车开得慢条斯理逢灯必停，等终于到家，灯光暗沉，浴室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时针临近睡前。

　　少女站在浴室门前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势行为合理与否，传入耳朵的水声并不是清脆打在瓷砖上，而是由浅入深地沉淀在浴缸里。

　　姑姑在泡澡。

　　缠绵的水声平缓了患得患失的情绪，少女安静地站了会儿，这才去另一间浴室收拾了自己。

　　她动作快，把自己塞进床，等待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秦琴的响动。

　　秦琴推开门时，少女靠着靠枕坐在床头，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秦琴停下脚步，手扶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少女。

　　卧室里灯光暗沉，无言的暗涌。

　　秦琴的面容、目光，看不分明，沉默就是最大的异样，但还未待向阳体会出秦琴的任何情绪，她已经合上门，走到床畔。

　　年长的女性并没有立刻上床。

　　她有些沉默地看着属于自己一侧的床褥，若有所思，短短几秒，向阳清晰地感觉到秦琴没有一丝一毫的目光分散，仿佛卧室里的床就只有那一半的位置。

　　‘姑姑……在想什么。’

　　仍然，未待向阳有机会去理解，秦琴一如既往道了声晚安，掀起被褥，自然放松地平躺。

　　随着房间的光线消失，向阳从靠坐的姿势，一点点地滑下去，她的心跳被空气里莫名的气氛扰乱了，秦琴整晚都没有给她哪怕一秒钟问询的机会，把她的迷思压在了脱口而出的前奏里。

　　这些迷思毫无根由地发酵成了加速的心跳。

　　谁也别问少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少女在返程的路上已经想破了头，现在的她遵循着自己的心，想寻找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向阳躺下了，在躺下的过程中，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能感觉到身旁的轮廓，她把手放在了床褥上，离秦琴的手很近。

　　房间里其实几乎是无光的，向阳所谓的感觉，真的只是感觉而已，感觉秦琴的身体在一旁，感知她的手在不远的咫尺。

　　少女的呼吸都放轻了，纤细的手指在床褥上微微抬起，与软乎的被子保持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往左侧挪移了一丁点。

　　她的动作缓慢得跟蜗牛爬一样，往旁一点，再往旁一点，甚至少女迷瞪地想着，

　　‘我的手真的在动吗？’

　　‘怕不是天都要亮了。’

　　‘姑姑肯定睡着了。’

　　‘我就是想碰碰她，想抱抱她……算了，就是碰碰她，不然睡不着。’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年长的女性突然翻了个身子，用后背对着少女，感知中放在被褥上的手随之挪走。

　　向阳情不自禁地随着秦琴的动作扭过头去看她。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第三次，她睁大了眼睛，只能“看到”秦琴的背影。

　　巨大的失落包围了少女，少女抿起嘴唇，满腹说不出来的委屈，在黑暗里无声地落泪了，尽管她自己仍然不知道为什么。

　　觉着自己会委屈得睡不着，但其实没过多久就泡在眼泪里睡着了。

　　接下来的周末，向阳着意地在各种细微处观察秦琴，整整两天，一无所获。

　　周五晚间的那些莫名的感知，看起来就像年轻人错乱的荷尔蒙导致的错觉，没缘由也不存在。甚至，周六晚间向阳选了一部电影与秦琴看，看到一半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伸了个懒腰，投进秦琴怀里，枕在她的腿上，秦琴的态度仍然一如既往，由着她去。

　　反而是向阳自己因为刻意为之，身体僵硬，隔了一会儿后自己坐了起来，寻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掩饰。

　　所以，大概真的是……想多了吧。

　　周末过去，回到忙碌的上班时间，少女工作间隙捧着咖啡休息的时候，站在露台上自嘲地摇头失笑。

　　也是太夸张了，竟然会觉得姑姑在吃醋。

　　怎么可能……

　　收了胡思乱想的心思，向阳与身旁的王媛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记仇的王媛儿正捧着向阳补送的礼物笑得一脸开心，跟向阳聊着各自生活里不多的趣事，男朋友、考证、诸如此类。

　　生活并不是小说，同性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多情爱纠葛，大部分就是坦率的情感，向阳心性本就敏感，她能感觉到王媛儿对她的喜欢并非同性的喜欢，哪怕偶尔会有些小女生的占有欲，但那也只是针对朋友的，纯粹简单，一如王媛儿自己。

　　但是……说到友谊，另一个人的友谊，少女就不那么确定了，她的脑袋里浮现起另一个名字，顿时又愁云漫起。

　　没错，她想到的那个人，是夏可。

　　就昨天，三人一起吃过饭。

　　夏可是秦琴在北京唯一的朋友，每月总会有一两天，秦琴会去跟夏可吃饭，向阳大多数时候都与两人一起去，以前她和夏可在同一个学校，秦琴来了学校，将两人一起接走，是很自然的。但最近向阳去了秦琴公司实习，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夏可说。

　　‘向阳你长大了吧，怎么还整天粘着你姑姑，给我们点儿私人空间，乖啊。’

　　上上次吃饭，夏可也说过类似的话。

　　上上上次吃饭，夏可……

　　这些话都是以很玩笑的方式说的，昨天夏可这么说的时候，秦琴不在，等秦琴回来，夏可也坦然地说了，“我刚赶你侄女了，快去谈恋爱，天天跟着阿姨们跑算个什么事。”

　　向阳还能说什么？

　　夏可不是韩令先，那个糟心男人试图对秦琴潜规则，他的恶意显而易见，向阳信任秦琴能够向处理别的困难一样处理掉他。但夏可不是什么可以被处理的人，恰恰相反，夏可对秦琴是真心实意的，甚至对自己也是真心的。

　　而且，秦琴也真的在意这个朋友。

　　向阳这两天原本就在琢磨秦琴的情绪，又被夏可憋得难受，昨晚吃完饭后，向阳半是哀怨半是试探地跟秦琴说自己下次不去了，秦琴摸摸向阳的头发，没多说什么。

　　夏可的事情一在心里冒头，就再也不肯走了，拽着向阳的每一根思绪，直把她搅和得心烦意乱。

　　同一时间，秦琴低头看了眼手机，新来的消息来自于夏可。

　　“朋友推荐给我一处很不错的吧，这周末把小朋友放家，咱俩去瞧瞧。”

　　秦琴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机，想起昨天夏可说她赶向阳去恋爱时向阳的模样，以及向阳在返程的车上说自己下次不去了的神情。

　　秦琴微微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