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露传》吉尼尔斯

45、第 45 章

　　进入三十六扇门之后，东泽便来到了一块空旷的草地之上，此处依山傍水，海天一色，翻腾着的浪花在拍打着岸边，广袤无垠。四下无人阳光明艳艳的将一地花草树木赋予生机，夏日的万物带着特有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东泽向海水的反方向慢慢朝绿地走去，暖风铺面而来，此刻他不能享受这难得的安静与舒适，他是六界唯一的神，他必需找到微露，得知堕莲的来历并毁灭它。

　　直到瞧见群山高耸入云，瀑布倾泻而下形成依山而生的河流与沟渠，刻上花果山三个字的大石头立在一侧，一群猴子将整块石头与瀑布四周围的水泄不通，他们嘈杂的嚷嚷着，兴奋的跳来跳去。

　　东泽皱眉停下脚步，他时间紧迫来此处是为了寻微露，为何这门将他送到花果山来看一帮毛都没长齐的猴子闹腾。

　　“话可是你们说的，若是老子真能跳到上面去，你们可都得认老子当老大。”

　　离得太远，只能隐约看见有只猴子站立在那块石头上，在一群猴子之间高出好大一截儿，掐着腰站立在上面，姿态嚣张。

　　好在他们看不见也摸不着自己，东泽移动步调向猴群中走去，石头上的猴子话音刚落，底下那群猴子又开始吵嚷起来。

　　“你只能跳一次！”

　　“只能站在这块石头上往里跳。”

　　“没有猴子能跳那么远，远到瀑布里！”

　　“对对对，不会有的。”

　　只见那猴子冲猴群里的一个方向挑了挑眉，翻身一跃轻松消失在石头之上，众猴顺着猴子跃起方向发出一众惊呼，只有东泽将视线落在了那猴子跃起前目光所在的方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十六扇门将他送往这里。

　　“我就说吧，你们跃不过去是因为你们平庸，整日只知道乱叫。”

　　熟悉的声音响起，东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人的侧脸，任由上蹿下跳的猴群在他透明的身体里来回穿梭，那双立刻晕染了无限温柔的眼无论如何都未从她的身上移开半分。

　　微露站在猴群中一身草绿色的粗质衣物，扬起高昂的下巴，神情得意，她看不见东泽，眼里只有花果山和那只一口气跃上十丈高的猴子，她微笑着不断炫耀，“瞧见没有，从今天起死猴子就是你们的老大，而我。。就是你们的老二！”

　　她的眼睛注视着远处瀑布里的洞窟，那只猴子雀跃的在上面冲她招手，转瞬又是一个翻身在一阵又一阵重新响起的欢呼声中再次稳稳立在石头上，他半蹲在石面上保持与微露一个高度伸手拍拍她的脑门，“你又乱说什么话，可别吓着我的猴子猴孙们！”

　　他跳下石头一扬手，猴子们全部改围在他身侧一齐向花果山里走去，微露噘嘴立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东泽就静静站在她的对面，他伸手拂过她的脸却从她的耳旁穿过，他瞧着微露满面单纯不知世故的脸，不着红衣眉眼间也不沾半丝冷漠，容貌与许多年后的她没什么差别，只是神情却恍若两人。

　　一个像是生长在山间的自由自在的精灵，一个却是混身提灵着防备眯着眼杀伐果决的魔女。

　　“我说，你在不跟上，花果山可就不要你喽！”那猴子在远处大喊，小猴子们哈哈大笑边跑边重复着：

　　“不要你喽。”

　　“不要你喽。”

　　只有灵猴长老留了下来，他拄着一根破腐朽的木拐冲微露伸出手，目光有着来自长辈的慈爱，他冲微露说：“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百年来都随意散落在山野间，这里的猛兽精怪不少受人欺凌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如今有一个主心骨将大家聚在一起，谋划一块福地，也是极好极好。”

　　“不知姑娘与大王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微露一边同长老向猴群走去，一边思索着，“私下无人他都叫我尾巴，估计也就是尾巴，因为我们一直在一处，我也一直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

　　“哎呀，你怎么那么慢！”走到一半那猴子又折了回来，他焦灼的拽起微露的胳膊往前走，“跟个蜗牛似的，怎么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你不仅不兴奋，反而慢吞吞的。”

　　“我在走呢！又不像你众人拥护威风得意！”

　　两人就这样伴着嘴一刻也不停，东泽看在眼里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孙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斗战胜佛孙悟空，原来微露与他远远不止认识，远远不止。。。。

　　瀑布后视野开阔，有四五处空旷的山洞，孙悟空指挥着小猴子们到处清理，微露跟着转悠了几番发现根本插不上手。

　　就在东泽以为她要找个地方偷懒的时候，微露却突然同那猴子说：“我去四处转转，看看这山里有没有什么邻居，我们也好走动走动。”

　　“随你。”猴子大手一挥毫不在意，“你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桃子，我想吃。”

　　“好。”

　　微露转身就走，猴子在她身后大喊，“找不来就算了，不勉强！”

　　东泽没有跟着微露，因为比起微露他更好奇孙悟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作为一个神他很少关心天界的人际乃至他们的过往，只要他们即位后从不祸及苍生东泽一般都不予理会。

　　即便在那猴子大闹天宫逼得如来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他也只是在神曲宫喝喝茶水同钩吻嘲讽这届天帝的能力似乎照往届差了一大截儿，也从未细想这孙悟空到底是个何种人物。

　　而今不同了，因为微露，他不得不在乎。

　　“长老，让小猴子们给我找几根粗壮的木头来。”

　　面对长辈他倒还算恭敬，没有吊儿郎当的反而冲灵猴长老鞠了一躬，东泽敛了一下眸子，想起微露好像也是这样，面对老人总是格外的有耐心。

　　在大周的时候，怕她觉得宫里烦闷，东泽每个月都会抽出几天，陪她上街逛一逛，只是他身份特殊只能在夜间出行，偶尔碰上在桥边卖花的老人，微露总会慢声细语的问问他们花的品种，然后全部卖下来，可是他知道，微露并不喜欢花这一类脆弱易折的东西，甚至是讨厌。

　　“大王你要木头做什么？”

　　“我想在这儿打一个秋千。”

　　孙悟空踩踩前面空地，这块地相较平坦周围有少量自由生长的野花，他拿起一块小石子开始一边找木头打桩的位置一边絮絮叨叨的同灵猴长老说道：“打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尾巴就一直跟着我，我们走过花果山前前后后很多地方，吃野果子，喝河水，风餐露宿，有一回我们路过山前的狐狸洞，那些成了精的狐媚子就在洞前荡这玩意，尾巴嚷嚷着想要，可那时候我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根本做不到。”

　　“现在好啦！”他长叹一口气，“花果山是我们的家，所以我得给她弄一秋千玩玩。”

　　猴子笑呵呵的接过小猴子们运来的木头，一声不吭的开始做起秋千来。

　　“大王对尾巴姑娘可真好。”

　　小猴子们随声附和：

　　“可真好!”

　　“可真好！”

　　“不不不。”猴子摇头，揉揉身旁小猴子的发顶，“尾巴对我更好。”

　　入夜，月亮已经升起，猴子们都已经睡了，树枝上，山洞里挂的到处都是，花果山的晚上与白日有着莫大的反差，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青蛙的呼吸声与其他小飞虫窸窸窣窣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惬意却又满是烟火气。

　　东泽看见那猴子时不时盯着山坡的方向，时不时在用藤蔓搓出一根绳子，坐立难安。

　　秋千已经快要做好了，可微露还没回来，东泽有些着急，后悔自己选择留在这儿看孙悟空做了一天的秋千，也没想着跟着微露，若是她出了什么危险，哪怕这里只是她的过去，自己仍旧会愧疚。

　　“我回来啦！”

　　只闻其声，东泽立刻松了一口气，却看见那猴子一改刚才紧张的模样，装作从不在意的样子假装去实验那秋千的稳固性，殊不知光是这秋千的承重，东泽就已经看他实验了半个时辰。

　　微露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泥土，猴子看见这般情景皱着眉毛绕着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声音有些恼怒，“你这是让谁给欺负了？”

　　“没有没有，我是自愿的。”说着将刚刚一直提着的一筐桃子递了上去，“我去狐狸洞找狐狸姐姐她们了，她们常跟人打交道，她那有桃子，所以我就免费帮她们种了一下午的花，她们就把这筐桃子送给我了。”

　　“可我不是说了不勉强吗!”

　　“可你不是想吃吗。”微露笑嘻嘻的说着，又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又大又粉的桃子塞进猴子手里，指着地上的一筐说，“那些是给小猴子们吃的，这颗是给你的。”

　　“这桃子可不是一般的桃子，狐狸姐姐说这种桃子只能给穿黄色衣服的凡人吃，一般凡人是吃不上的。”

　　“一颗桃子而已，凡人能吃我们为什么吃不上。”孙悟空将桃子掰成两半递给微露，“明日我就让猴子猴孙们把桃核都留下，我们去后山种上大片大片的桃树，这样我们也能天天吃只有黄色衣服凡人能吃到的桃子了。”

　　东泽瞧着站在月色下的两人，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土地上，两人的影子重叠交错，相惺相惜就像同一个人，他低头看着自己举起的透明的双手，明明自己也站在他们身旁，可月光却偏偏无法照在自己身上。

　　他不能参与，他只是个旁观者，也只能做个旁观者。

　　“哇塞，秋千啊！”微露兴奋的把着秋千的藤蔓，“是专门给我做的！？”

　　“你想得美。”孙悟空拍了拍微露的后脑勺，“这秋千凡是花果山归老子管的生灵人人有份，你什么时候那么特殊了。”

　　“我想玩。”

　　“不行，滚去睡觉。”

　　“可睡得石头太硬了，我想睡藤床。”

　　“你在抱怨，石头都没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