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心而归》画楼云雨

5、事故

　　周六晚，天色将黑不黑，都市男女的夜生活还未拉开序幕，这边的楼心就已经开始头疼了，饭局才开始半个小时，哈欠打了两个，这位活像毛概老师念经的男人是她大学里的学长，辅修计算机时候认识的，同学一起吃过几次饭，这次说来这边办事顺便聚一下，楼心也没好拒绝，不过要早知道他这么能说怎么着也得搪塞过去，而不至于像这样，越是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反而越像是在听默剧。
　　“就房价来讲，根本没必要加以调控，大涨大跌是不可能的，大体上总是趋于稳定的。不过就A市来讲，再降个百分之十也够普通人奋斗半辈子了。还好咱们不用愁房子的问题，是吧…嗯？楼心？你在看什么？”
　　顺着楼心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桌吃饭的男女，男人松散的靠在椅子上，手操在胸前，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听对面人说话，又似乎在走神。
　　“没什么”楼心有些心虚，从顾乘进门她就认出他了，不似初见那般凛然不好亲近，一身军绿色休闲装的扮相配上漫不经心的步调活生生走出了几分巴黎街头漫步的慵懒，若不是知道他军人的身份只怕会看作哪个家族的公子哥。
　　顾乘的位置正对着楼心，只怕也认不出她，那天晚上实在是狼狈的可以。

　　学长猜的不错，顾乘确实在走神，暗中盘算着等对面这位“讲笑话”小姐讲够八个笑话他就走，
　　“顾警官，你又错了，是蒋夏花，生如夏花的夏花。我妈咪怀我的时候一心扑在泰戈尔的诗集上，就给我取了这样个名儿，唉，虽然说寓意高雅是高雅，可叫起来还缺点味道。我有时候就想，还好没给我叫翠花，哈哈，哈哈…”
　　在这位翠花姑娘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顾乘又暗戳戳给她记上了一笔，很好，还差三个。
　　同样心不在焉的两人一不小心对上了眼神，楼心有些肆无忌惮，毫无被抓包的尴尬，无知无畏的样子倒是看得顾乘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认不出呢？同样黑白分明的眼睛，同样的清澈无畏。那晚，了解事情原委后，顾乘还一度后悔没能早上几分钟，他猜到那帮渣滓干了什么，却没猜到她的身世。傅家的养女，傅司正的宝贝疙瘩，恰恰是恨透了毒品的。
　　对面目光依旧灼灼，来不及回视，忽然一声爆响，玻璃瞬间全部碎裂，右耳近乎失聪。一瞬间的怔楞之后，餐厅顿时成了沙丁鱼罐头。
　　踩着高跟鞋的城市白领，西装革履的市场精英都顾不得优雅绅士了，一窝蜂地涌向门口。
　　轰——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比之前更甚的一声爆炸声响传来，楼心就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流推向她的后背，一天旋地转，耳中只余嗡嗡的轰鸣声，后背似乎被飞溅的什么东西擦伤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半响才恢复意识，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
　　“没事吧？”
　　“你…”
　　“顾乘”
　　想起刚才毫无顾忌的窥探，楼心有些脸热。
　　…
　　“怎么这么黑？”
　　“电路估计被炸坏了”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很重，声音越发的暗哑低沉。
　　“你怎么没出去？”
　　“门给砸下的广告牌挡住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继而安慰楼心道：“应该不会有三次爆炸了，不用担心。”
　　“嗯”
　　两人离得近，安静下来后楼心更不自在了，换了个姿势坐着，没话找话道：“你那相亲对象呢？”
　　似乎这个问题戳中了他哪个笑点，肩膀轻颤着，几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振动，不知道牵动了哪，“咳咳”咳嗽了几下，半响才反问道：“你的呢？”
　　暗中楼心只能凭着屋里人开的手机光窥见他上扬的下巴，本就一副风流公子的扮相，这下笑得开怀，更加显得的不可一世。
　　“不是相亲对象，是学长”
　　“哦…”
　　他也不再问，当然，那两精英白领已经成功冲出了这里。
　　“咳咳，咳”
　　楼心注意到他捂着胸膛的手“你受伤了？”
　　“没事”
　　困在餐厅的人不多，除了她俩还有一个胖厨子，一个女服务员，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
　　小男孩大概五六岁，也不哭，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这边。很快救援队就赶到了，里面似乎有顾乘的熟人。
　　“哟，老顾，你怎么在这？”
　　“滚，先送她们去医院。”
　　“怎么了？受伤啦。”
　　“别废话，扶我一把。”
　　去到医院，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军绿色的身影，奈何除了带她们来医院的几个小警员之外，再没有了其他人。楼心没什么大事，后背擦伤了点，擦两天药就没事了。从医院电梯里出来正好碰上餐厅里的那对母子，
　　“姑娘，你认识那个救我家八宝的帅小伙吗？”
　　马上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顾乘，嘴比脑子快一步答应道：“认识”
　　“太好了，那你告诉我他手机号，我请他吃个饭感谢一下。”
　　…
　　“我没有他手机号”
　　这位妈妈以为楼心不方便说，便也没再追问。
　　“那，姑娘，你看见他帮我说声谢谢啊，要不是他挡了一下广告牌，我家八宝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本能的应下来，却又想起自己也缺人家一声谢谢呢，世界这么大，遇见一个人何尝容易，而她却在茫茫人海中碰见那个男人两次，真是幸运呢。漫步走在A市的海河大桥，晚间的风吹得她脑袋异常清醒，远处霓虹闪烁，后背擦伤的地方抹过药膏冰冰凉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不会有第三次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