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天》失落的灯火

8、八

　　繁杂的感情像牛毛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着我，又痛又痒，异常难受。我甩甩头，抬起头来时，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黄浦江边了。她在我身旁气喘吁吁，我突然有点对不住她。

　　“走这么快是赶着投胎吗？”

　　“不是......有些烦心事......”

　　“烦心事？烦我吧？你一定在想，我当初干嘛拦下她，干嘛要接下这个烂摊子，干嘛让所有可能发生？”

　　“不......不是你......”

　　“你要是后悔你现在解开手铐还来得及，等你走出一百步，我就可以从这条江里解放了！你也眼不见心不......”

　　“我他妈说了不是你！你非要我喊出来吗！半年了你一点没变！自暴自弃是吧？好！来！跳！我跟你一起！大家都别活了！一起解脱还不用浪费空气！老子伟大得很！才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不开......”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刹住了车。果然，她的眼圈再次红了。

　　“烟。”

　　我掏出烟，在江风中点不着火，我俩同时举起手，结果演变成了我的手像是握住她的手一样的亲密姿势，挡住风点着了烟。她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缓缓开口：

　　“鸡毛蒜皮的事情变多了也会让人崩溃。比如说昨天我爸把我妈打到跪在地上求饶，而我只能看着他的擀面杖缩在角落里，”

　　“对不起......”

　　“我很糟糕吧？我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挺身而出。但是每次置身于那种状态下，却又像被诅咒了一样动都动不了。我啊，窝囊懦弱到从骨子里怕着我爸。”

　　“你才不软弱啊！”

　　“后来我妈说要跟我爸离婚。说了十几年的‘跟着妈妈日子就算苦一点也没关系，母女两人总能找到方法活下去！’的话变成了‘你以后跟你爸吧，我就想想看看他能把你带成什么样。你就是我们婚姻的试验品罢了。’，一时间我觉得其实领养也没有宣传册上讲得那么好，至少宣传册上的孩子是笑着的，而我只能想着明天要怎么活下去。”

　　我沉默着，插不进嘴，也不想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