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83、第 83 章

　　钟戎和钱水崇的关系又归于平淡。
　　水芸来过之后，钟戎又变得沉默，对钱水崇挑起的话题也兴致缺缺。钱水崇无奈，只能和他一样，沉默地背对背安装家具。可能是钟戎不愿意和他多待，动作快了许多，半夜之前就把他负责的多半家具全部安装放好。钱水崇不确定钟戎是否是因为水芸的出现才变成这样，并没冒然叫住他，只是让他早早回房休息。
　　他想假期还有一天，还有时间。但第二天一大早钟戎就离开家不知道去哪里，知道夜晚才回来，于是他们好不容易变得亲近的关系又单方面的被钟戎疏离。
　　ＭＯＯＮ从语音中听见他的叹气：“你叹了八百次气了，聊聊吧，不然我迟早被你烦死。”
　　“抱歉，”钱水崇毫无歉意地瘫倒在床上，“恐怕聊了你也得继续被烦死。”
　　ＭＯＯＮ的嫌弃溢出手机：“酒神，不至于。不管什么事，都不至于。”
　　“嗯，”钱水崇不愿多聊，问她，“讲了一下午幻境的事，你还有想问的吗？”
　　“简单整理一下，我觉得有件事很奇怪，”ＭＯＯＮ说，“女巫能在幻境出现，但只是早期。后来幻境自动改变，主要ＮＰＣ有自主改变的能力，再加上之后我的进入，幻境大变，女巫就无法再进入。那为什么改变过后，我们还能通过沼泽出口离开到Ｔ的办公室呢？而且，女巫肯定尝试过进入幻境才知道自己无法进入，那如果是在我之前，我是怎么进入的？如果是在我之后，她要跟你说什么才想进入？”
　　“我觉得在你时候女巫才得到什么消息。女巫可能知道些关于迅猛帮的计划，搞不好无钟幻境里的变故也跟他有关，”钱水崇思考着，“但Ｔ并不知道无钟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相关的动作，只在攻击官方中心，他可能从没想过进入幻境。想想看，我们只能从那里出去，再返回也不行。”
　　“迅猛帮这次导致游戏关服，在巷子酒吧搞事情，上线后不能接任务是一，大部分猎手失去活动中心被削弱力量是二。迅猛帮哪怕趁这个机会查询不全宝藏所在的地方，也不会吃亏。”ＭＯＯＮ说。
　　钱水崇听明白她的意思：“帮派要对猎手下手了。”
　　“开服后会有恶战，”ＭＯＯＮ哒哒敲着键盘，“论坛还是没有恢复。我和阿莱这几天又仔细地查了查，论坛可能是从游戏内和游戏外两个渠道封锁的，我感觉像Ｔ的手笔，和他之前做的那几次小动作很像。按照经验，他做这个，一是封住知情人的嘴，二可能就是趁机查看谁知道真相，方便上门威胁。”
　　“没人知道Ｔ的真实身份，”钱水崇靠在枕头上坐起来，“但有这样能力的，恐怕是前十企业的老总之一。”
　　“帮派头目估计都是企业老总或者高官，”ＭＯＯＮ说，“咱们缩短迅猛帮的这次目标天数，很容易被Ｔ联合别的帮派捉拿。后期寻宝怕是要麻烦了，搞不好现实里都要出问题。”
　　“我不能说我不担心，但确实让我对接下来的冒险充满期待，”钱水崇说，“Ｔ既然有这个能力，不妨查查他的真实身份。”
　　“查可以，但查到了能怎样？”
　　“能解决一个疑问，”钱水崇瞟向屋内暗红色的鼠标垫，“或许还能拉拢一个非常有用的人。”
　　ＭＯＯＮ疑惑：“啊？”
　　“女巫，你知道的，”钱水崇说，“她如果能进入幻境，像Ｔ先生那样，而且在后期幻境改变也进不去，那难道不就像Ｔ一样？”
　　ＭＯＯＮ猛地吸气：“你是说，女巫也是玩家？可是，她很多时候都像个ＮＰＣ。”
　　“有可能是某个知道很多的内部人员在装作是ＮＰＣ。想想看，她帮过我，帮过钟戎，帮过你和阿莱，但从帮派那边的表现来看，她并没帮助过帮派。难道ＮＰＣ也有自己的喜爱和挑选玩家的能力吗？”
　　ＭＯＯＮ被说服：“确实是这样。那你要我查Ｔ的真实身份……”
　　“从幻境出去的特殊路径是门，”钱水崇说，“女巫和Ｔ一人一个，除此之外并没有。你没检查到出口，我也没能找到别的特殊的门。幻境是左珹造的，她唯独给两个人留了门……”
　　“你怀疑Ｔ和女巫都是左珹的老朋友？”ＭＯＯＮ细想这个猜想，“不是没有可能，你提醒我了。但Ｔ现在这么急着争抢宝藏……？”
　　“人都是有欲望的，”钱水崇低声说，“即使Ｔ跟左珹当初很好，但他后期很有可能已经跟左珹决裂。想想迅猛帮一直以来的风格，再想想左珹设计关卡中需要的团队合作，他们肯定会产生分歧。”
　　ＭＯＯＮ揉揉太阳穴：“女巫一直在帮猎手，你想拉拢她？”
　　“她不是在帮猎手，是在帮飞掣，如果猎手们也展现了不顾一切的惊人贪婪，她也会放弃猎手。以及是的，我想拉拢她，她肯定知道些关于宝藏的内幕。”
　　“别太肯定，”ＭＯＯＮ说，“但我会尽力查查看。左珹很有名，这应该不难查。但我得跟你说，左珹生前人缘不错，她的朋友能从这儿排到墨西哥。”
　　“如果想点墨西哥卷饼就趁早，机器做的没有人做的好吃，”钱水崇打了个哈欠，“你今晚要熬夜准备武器和查询资料吗？”
　　“嗯哼，”ＭＯＯＮ敲击键盘，“阿莱会和我一起。你和无钟这两天休息得不错吧？”
　　钱水崇沉默半晌：“难说。”
　　“额，难道你们分手了？”ＭＯＯＮ随口调侃，“因为酒神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英勇神威？”
　　钱水崇声音听不出情绪地笑笑：“你们也早点睡吧，明天开服会有大混乱。说不定Ｔ已经定位了阿莱的无人机，准备来顺藤摸瓜抓咱们。”
　　“他可以试试，”ＭＯＯＮ冷哼，“开服后玩家们都会对迅猛帮怨言冲天的。”
　　“希望他没有好的公关，”钱水崇躺倒在枕头上，“明天见。”
　　语音挂断，钱水崇打开微信，看着沉寂的钟戎的聊天框，犹豫半晌打出“晚安”，轻按发送。夜色已深，开服时间在明天的上午十点整，他不能迟到。飞掣聊天群里的ＭＯＯＮ正好发送了这则提醒，让大家不要睡过头。
　　无钟回复了。
　　但是钟戎没有回复。
　　钱水崇心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盯着和钟戎的聊天记录，重重叹气，正想放下，消息忽然“叮咚”一声发来。
　　钟戎：你也是。
　　一把重锤打在坚冰上，钱水崇瞪大双眼看着这则消息，嘴角带上微笑。
　　还好，还好。总有机会的。
　　不管钟戎是因为什么躲避，好歹他会回头看看。等到他们视线对上的时候，钱水崇会有机会问问他原因是什么。
　　钱水崇安心地放下手机，舒服地枕在枕头上进入睡眠。
　　翌日上午十点整，飞掣如梦图书馆安全屋，四个猎手围坐在大厅。
　　ＭＯＯＮ面色不善地站起身，沙发上的阿莱小心翼翼地提醒无钟和９，ＭＯＯＮ今天心情超级不好。
　　果然，ＭＯＯＮ黑着脸打开一连串的网页：“有事儿说。”
　　９从窗边走到无钟旁的沙发扶手边坐下：“坏消息？”
　　“坏消息。迅猛帮这次的任务被推给了一个顶罪的人，猎手出身，任务前在酒馆喝了三桶酒神志不清，闯进Ｔ的办公室拿到最高指挥权，指挥那些可怜的士兵冲破官方中心，Ｔ的解释是他平时都把帮派成员当做兄弟，没对自己人多加防备才造成这一切，他实在抱歉，并愿意承担此次游戏修理的大部分资金，以及后续对帮派地盘的维·稳和管理加大力度。大多数玩家都挺买账，鉴于Ｔ免费赠送给销号者的那些钞票，鬼知道是不是Ｔ从销号者数据遗骸上薅下来，”ＭＯＯＮ翻着白眼把窗口丢过去，上面详细描写着迅猛帮精心编造的谎言，“论坛恢复，飞掣官方出来道歉，说是系统死机修复耽误了些时间，现在恢复正常，到处都是这个洗白帖子。”
　　无钟皱眉：“资本这么明显的渗入都没有阻止吗？飞掣官方怎么回事？”
　　“不知道原因，但是——”ＭＯＯＮ丢出一张交易单，“查出来的，游戏仓新版的订单。”
　　９查看：“给刃特的？”
　　“不止刃特，还有很多企业，他们陆续订购了许多，”ＭＯＯＮ提示道，“这可是相当大的一部分钱。”
　　无钟抬头：“你是说飞掣收了这些钱，所以默许了迅猛帮的洗白？”
　　“毕竟有赔偿，还让飞掣官方省了检查漏洞的麻烦，”ＭＯＯＮ冷冷道，“这盘棋下得真好。要不是被咱们察觉到，如梦的消息网附着率也很广，恐怕一个月的闭服开服之后迅猛帮就会称霸飞掣。”
　　“但他们失败了，对吧？”阿莱亮晶晶的眼睛看向ＭＯＯＮ。
　　“即使这样，情况也不太好。”９说。
　　“是的，”ＭＯＯＮ扶住额角，“猎手大多都是独自行动，或是小队，没有总的领头人。一般来说，猎手区会有大家公认的领头人，但也都是一小区一小区，并不足以一下子联合抗衡帮派。而且，据消息，刚一开服，五大帮派的头儿都在迅猛帮附近被看见了。五大帮派一旦联合，飞掣恐怕就要更新换代了。你们应该都能想象到那会是怎样恐怖的独·裁力量，猎手不是被收编就是被解决，像那些在飞掣里的打工仔一样，给帮派添砖加瓦。”
　　无钟捏紧手：“只要得到所有宝藏，那这些帮派就可以被解散……”
　　“飞掣不能下令解散帮派，”９拉住他的手腕，“你忘了吗？飞掣是自由的代表词。”
　　“那我们岂不是没办法了？”阿莱紧张地问。
　　“不管怎样，”ＭＯＯＮ说，“像无钟说的一样，哪方得到宝藏都会得到巨大的力量。虽然飞掣无法强行改变这个世界，但可以举办一些活动，像是竞赛那种的，这样可以潜移默化地让玩家在游玩过程中对某一方有好感。猎手或帮派。”
　　“让他们体验一下在游戏里当帮派打工仔的滋味儿吧，”阿莱皱皱鼻子，“没人会愿意加入帮派的。”
　　无钟明白了：“我们要加快寻宝了。”
　　９问ＭＯＯＮ：“你们研究寒水滴了吗？”
　　ＭＯＯＮ说：“一半一半，我在线下大致搜索了下左珹生命中寒水滴相关的事。但线上没有查找到。”
　　“哦对，”她想起什么，“很抱歉，Ｔ的真实身份查找不到，左珹的朋友实在有些多，没办法锁定，所以女巫的身份也……”
　　无钟看过去：“你们要拉拢女巫？”
　　“她知道许多。”９把之前和ＭＯＯＮ所说的全部告诉他，无钟了然：“那确实值得尝试。”
　　阿莱云里雾里，但还是提议：“寒水滴的事儿说不定可以问问她。”
　　“可以，”ＭＯＯＮ思考，“我们还得找个人去巷子酒吧看看，那里现在应该是在迅猛帮的监视下了。”
　　“得找个新据点，像巷子酒吧那样的。”９说。
　　无钟想到黑猫酒吧：“女巫在的那个地方可以。”
　　“那就又回来了，”阿莱说，“我们得先拉拢女巫，才能借走那个地方。”
　　“或者彻查巷子酒吧，”ＭＯＯＮ说，“把迅猛帮的监视全部毁掉。”
　　“那会暴露我们。”９不认同。
　　“总比找不确定是不是咱们这一方的女巫借据点安全，”ＭＯＯＮ挥手，“她的能力强，能用是得力的友军，不能就是强势的敌人。”
　　“得跟Ｚ提个醒，”无钟站起来，“她好像认识很多猎手。”
　　ＭＯＯＮ一愣：“等等，那天，迅猛帮攻击官方中心的那天，我给Ｚ发的消息显示的已读。电话簿上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不在消息网这条线上。消息网和阿莱的无人机喇叭都做不到降低迅猛帮的攻击能力……”
　　９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会儿她跟迅猛帮在一起？”
　　“我没细想过，”ＭＯＯＮ点头，“但这么一提，确实，Ｚ很有可能那天混进了迅猛帮。”
　　“等等等等，”阿莱晕了，“我们不是在谈寒水滴的事吗？”
　　ＭＯＯＮ安抚地拍拍他的头，看向无钟：“你们交往比较多？”
　　无钟点头：“她给过我任务卷轴，关于寻找匿名人。我和９碰上的拍卖会，有红宝石，那会儿榜单的任务是匿名人发的……”
　　“要红宝石，我记得那个任务，”ＭＯＯＮ捂住嘴，“天，Ｚ很不简单啊。”
　　“她不想要宝藏，”９说，“她把红宝石还给了无钟，你跟我说的竞赛里的交易也能看出来。但她现在如果真的潜入了迅猛帮……”
　　“她纯是猎手的人。”ＭＯＯＮ下定论：“她是友军。”
　　“太乱了朋友们，”阿莱崩溃，“能捋一捋再继续吗？我要晕了！”
　　ＭＯＯＮ满足他：“好，解释一下。首先，我们还是得寻宝，所以得搞明白寒水滴以及下个宝藏的地点；接着，是据点，要么把巷子酒吧弄回来，要么找女巫；最后，弄清楚帮派们的动作，尽最大能力团结猎手们，还要保护好自己，别销号。”
　　“迅猛帮恐怕已经知道下个宝藏地点了，”９抱胸，“要么跟踪他们，要么和Ｚ一样潜入，找到信息，这样才不会落后于人。”
　　“我来破解也一样，”ＭＯＯＮ晃晃寒水滴，“下午之前给你们答复。阿莱得留下，你要大力武装这里，以及咱们两个的工作室。”
　　无钟站起来：“我和９去巷子酒吧，找到落单的迅猛帮审问看看。”
　　“Ｚ和女巫的事也拜托你们了。这一个星期内咱们必须提前Ｔ找到下一个宝藏，”ＭＯＯＮ呼气，看向三位同伴，“宝藏第一，其它的任务无条件第二，ＯＫ吗？”
　　三人整齐点头。
　　飞掣内，无形的硝烟已然开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