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7、第 7 章

　　飞镖碰到绳子，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钝下去。钟戎一晃手腕，那个飞镖就像塑料勺子一样被轻易地弹开到了一边。
　　“他在拉我，他在拉我！”Ｑ扯着嗓子用力大叫，感觉到背后那个该死的抓钩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裳，恨不得多出八个胳膊紧紧扒住白衣人。
　　钟戎嫌弃地撇嘴，有点同情９的耳朵。他隔了这么远都能听见那哥们撕心裂肺的吼叫，更何况紧挨着的９呢。他手里拽着那根坚韧的绳子，开启了滑板的反向加速模式。
　　“啧。”
　　Ｑ不可思议地看向一直不急不缓温和有礼的白衣人，怀疑刚才那声不耐的啧嘴声是自己的错觉。白衣人微微侧过脸来，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疼。”Ｑ不解地歪歪头，却在下一刻被加速力摔向白衣人的后背。
　　“啊啊啊——”
　　摩托急速后退，刺耳的尖叫越来越清晰，钟戎脸皱到极限，甚至要开始怀疑９带上白衣人就只是为了扰乱自己的视听。他看着摩托倒退着来了个甩尾，急忙握紧了绳子，在被甩出去的瞬间竖起滑板滑过地面。滑板尾端的喷气装置发出启动的嗡鸣，钟戎背过身去，把绕过腋窝的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呼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屈膝弯腰，身子和竖立的滑板形成了一个锐角。
　　钱水崇掏出一把长约手掌的尖锐小刀掏出来，在后视镜里看见无钟的动作，眯起眼睛，迅速做出预判，并在下一秒向半空掷出去。
　　滑板尾端喷出一道染上蓝色的烈焰，带着钟戎冲向天空。他调整着方向，让头脚倒个，翻出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在摩托和长袍男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他伸直了双腿，让垂下的右手刚好能拽住长袍男子的后颈衣领。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钱水崇感受到腰上附着的力消失，迅速踩下刹车并反方向冲掳走目标的无钟加速。但无钟只是回头看了他短暂一眼，向空中投出一个玻璃弹珠大小的机械球。钱水崇叹了口气，放弃了加速，看着那个机械球暴起变成可以容纳两人通过的光面。
　　无钟带着目标跳进那个光面，光面又迅速缩小，最后在半空炸出一个小但华丽的烟花。钱水崇抿起嘴，嘴角往下弯了一下。
　　快速转移器，随时随地没有限制，装置还这么小颗……
　　烟花落到地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一个金币骨碌骨碌地滚到烟花消失之处，与其他那几个金币一起瘫倒，摞在那里。
　　破费了。
　　钱水崇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把那摞金币吸进摩托当做油费。他收起了再次满油的摩托，走到旁边一扇毫无特别之处的门前，短暂停留了一两秒。那扇门随即打开，钱水崇步伐平稳地走了进去。门很快关闭，在这条没什么人的街道上，很快与墙面融为一体。远远看去，这里就像是普通的贴图长墙。
　　“我们得换个计划了，ＭＯＯＮ，”钱水崇走下楼梯，看见一脸意外的ＭＯＯＮ，耸了耸肩：“世事难料。”
　　ＭＯＯＮ的目光迟疑地在琉璃门和钱水崇之间来回打转：“……你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坏的样子？”
　　“不然呢？”钱水崇解除面罩，冲ＭＯＯＮ眨眨眼，“我应该怒火冲天？”
　　“我不是那个意思，”ＭＯＯＮ举起双手，“我只是……我很久没看见能让你失手的人了。”
　　“而且是在门口让我失手的。”钱水崇笑着补充。
　　ＭＯＯＮ脸上的问号明显的都要实体化了。
　　“是上次帮咱们拿到邀请函的那个猎手，叫无钟，”钱水崇走近ＭＯＯＮ，仔细查看她做出来的计划，“意识形态非常的迷人，身材……非常的令人印象深刻。计划得改成我自己单独行动了，ＭＯＯＮ，你得收集足够多的信息，如果进去以后联系被强行切断，我需要足够的信息才能成功地拿着红宝石出来。”
　　他转过身，看见蓝黑发的女人正抱着胸歪头冲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顿了一下：“怎么？”
　　“你对我们的无钟小猎手一见钟情了，”ＭＯＯＮ玩味地笑起来，“所以你上次任务交接回来后才会笑得像春天来了一样。”
　　“我没看见他的脸，所以你的结论下得过于仓促了。”钱水崇脸上的笑无懈可击。
　　“啊……”ＭＯＯＮ笑起来，“所以我的结论还是有可能成为现实的，对吧？”
　　钱水崇不置可否地眨眨眼，转身继续查看ＭＯＯＮ现在收集起来的信息。
　　ＭＯＯＮ慢慢走向钱水崇：“你知道，如果你想和那位身材火辣的无脸男组队，我不会有异议的。”
　　“组队？”
　　“这是在飞掣，９，一切皆有可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ＭＯＯＮ单手撑着桌子，“再说了，这位无钟的搭档，非常让我感兴趣。”
　　“所以你对一个没见过的人产生了兴趣？”钱水崇看过去。
　　“嗯，但跟你不一样，”ＭＯＯＮ转到一边翻找文件，抽空看了一眼钱水崇，“你单纯是馋人家身子。”
　　钱水崇一下噎住，无话可说地点头认下。
　　“哦对了，”ＭＯＯＮ拿着文件靠过来，就在钱水崇以为她要正经讨论任务的时候，狡黠地冲钱水崇眨眨眼，“我可以给你们准备出一个大床房——你有什么要求吗？”
　　“哦天，ＭＯＯＮ，”钱水崇无奈地笑起来，看了ＭＯＯＮ半天，“隔音和舒适度调高一点，谢谢。”
　　“好嘞。”ＭＯＯＮ清清嗓子，把文件交给钱水崇。
　　“正事时间？”钱水崇拿着文件向她确认。
　　ＭＯＯＮ点点头，收起笑：“这个宅子的路线图我现在只确认了这么多……”
　　滑板拖出长长的蓝色尾巴，从快速转移器中跳出，男人慌张的求饶声掠过形状奇异的各类建筑：“你放了我吧！我把邀请函给你！”
　　钟戎夹着不停乱动的长袍男子，侧身躲过几个障碍，跳到了屋顶上。
　　“邀请函？”他有了喘气的时间，立刻看向男子，问道。
　　“你不就是想要邀请函吗？”男子紧紧扒着钟戎挟持着自己的胳膊，“我把它给你！你不要伤害我——”
　　钟戎一下子明白过来。９想从男子这儿得到邀请函，这可能是他的原本计划——如果没有钟戎出现的话。事情的走向跟钟戎想象得不太一样，但本质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从９那里得到一份邀请函。他从离心脏不远的左胸上拔下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睁睁地看着伤口处又接连滚下来几个金币，毫无愧疚之心地做好了拿走邀请函的准备。
　　他放慢滑板的速度，刚从左肩拔下的匕首逼向男子的脖子：“邀请函。”
　　Ｑ感受到喉结上顶着的冰凉，不敢大声说话，只从物品库掏出了那封邀请函递给身后的黑衣男子：“不……不要杀我……”
　　钟戎停下来，接过那封邀请函，松开长袍男子。男子腿软瘫倒，从斜着的屋顶上滚向边缘，钟戎好心地把匕首丢出去，将男子的袍子钉在屋顶上，防止他从高空坠落直接摔死。等男子的惊叫声小下去，钟戎收起了查看无误的邀请函放进物品库，跳上滑板就打算直接离开。
　　Ｑ费劲地攀在屋檐上，看着黑衣男子将那封华丽包装过的信封揣进怀里，怒火涌上心头。那封属于他的邀请函！那个红宝石，谁都在说那颗红宝石是真正的宝藏，他怎么能把这个机会拱手让出去？
　　怒气让他忘记了他处在一栋大厦的顶层屋檐，他从物品库掏出了新买的武器，挪动着胳膊肘让它对准即将离开的黑衣男子。他想着这个该死的滑板客给自己带来的惊吓，以及他被击中后会掉落的金币，狞笑着扣下扳机。
　　紫色的炮弹像一条骷髅蛇逼近钟戎，他轻松地歪头躲过那颗失了准心的炮弹，看着它打在了某个帮派大楼上的电子屏上。那里正无限循环着招新广告，以及帮派老大蠢兮兮坐在宝座上的样子。那颗炮弹的威力很明显，那个电子屏现在漏了一个大窟窿，白色方块在窟窿的边缘掉帧闪烁着，大约有三层的帮派玩家都懵逼地盯着窟窿思考刚才到底是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情况不怎么乐观。
　　钟戎改变了主意，这个长袍男子不是那种宁愿死都不编排别人的人，说不定他会为了活命而像那个倒霉帮派哭诉某个“一身黑的魔鬼”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而炸毁他人大楼。钟戎可不想招惹上拥有这么高大雄伟建筑和会卡在三米宽椅子上的老大的帮派，于是他调头折返，等那个长袍男子重新爬上屋顶后一枪爆了他的头。
　　金币像喷泉一样喷涌，其中还夹杂着数量庞大的宝石和少部分强大武器。关于这个人的数据悬浮在空中，钟戎看见了他的名字：Ｑ。
　　钟戎听见了帮派大楼里响起的警报，没多留恋，只拿了一些足以回本的金币和那个锋利的银色匕首，就离开了屋顶。
　　滑板开启了磁力吸引模式，钟戎从屋顶边缘直直冲下，顺着平稳的大厦墙壁冲向遥远地面。他特地给那个帮派留下了长袍男子Ｑ自有的丰富财产和发射过的紫色骷髅蛇加农炮，帮派于情于理都不会来纠缠他。
　　少了麻烦，警报声也不再清晰，风吹打着他，钟戎轻松下来，改变方向，直接从墙面上冲进两栋大厦缝隙间一个平平无奇的下水道口里。
　　路过的某个朋克少女听到“咻”的一声，疑惑回头，只看见街上依旧形色正常的玩家。她抬起带着一串铆钉手链和好几个朋克戒指的手，把护目镜推到头顶，更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玩家，依旧什么异样都没发觉。下一刻，她似乎是接收到了什么消息，立刻把这莫名其妙的动静抛到脑后，急急地按照原路前行。
　　下水道口不是个美丽的暗门入口，但是它很平稳，这也是为什么钟戎把快速转换器的目的地设置在这个暗门附近的原因。他肠胃安好地到达了阿莱的工作室，看见淹没在更多文件和更巨大的电脑电子屏后的阿莱更费劲地抬脖子看过来，忍不住皱眉：“是我的错觉还是这里变得更乱了？”
　　“更乱了吗？”阿莱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吧？”
　　钟戎收起滑板，从一摞……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上抬腿迈过，皱着的眉毛根本松不开：“绝对有。这里什么时候能回归原样？现在简直像垃圾堆。”
　　“大约在我们得到所有宝藏之后？”阿莱玩笑着说。
　　钟戎笑了一下，想起正事：“我没在鹦鹉螺确认１４号宝石。”
　　“啊？”阿莱的红色卷发疑惑地跳了跳。
　　“但是……”钟戎掏出那封邀请函，冲阿莱挑眉，“我拿到了这个。”
　　“啊！”阿莱发出一声兴奋的大叫，随即担心起来，“你碰到那个９了吗？”
　　“嗯，”钟戎想起在自己的物品库安静躺着的银色匕首，“他很厉害。”
　　那个短时预判和掷击准确度，如果没有快速转移器，是谁空手而归都说不准。再严重一点，如果９真的存了杀心，钟戎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９物品库的一堆金币和武器了。
　　“你受伤了？”阿莱好奇地问。
　　“嗯，”钟戎揉揉胸口，那里还残存着一丝痛感，“但金币没少。发生了点事。”
　　阿莱睁大了眼睛：“听起来不像是只有一点事的样子。”
　　钟戎撇撇嘴，站在那圈文件外：“你在干什么？”
　　“查找信息，”阿莱咧咧嘴，“关于拍卖会的。”
　　“拍卖会还有几天？”钟戎瞥向电子日历。
　　“没多久了，”阿莱叹了口气，“满打满算４８小时。”
　　钟戎点点头：“够了。”
　　“这可是一场硬仗，我们得直接跟Ｔ先生和迅猛帮对上，”阿莱回头看他，慢慢笑起来，“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后面会更刺激。”钟戎查看自己的上线时间，伸了个懒腰，想起现实里的那三个人，烦躁地叹了口气，直接坐到阿莱身边：“今天我不走了。”
　　阿莱惊诧地看着他：“……你三次不忙了？”
　　“不忙了，”钟戎目光放空，“以后都不忙了。”
　　阿莱看着他的侧脸，没敢问什么，只是笑笑：“那就可以快乐通宵了兄弟。”
　　“对啊，”钟戎回过神来，也笑笑，重复道，“快乐，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