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掣》枏木

2、第 2 章

　　“欢迎来到盛会我的朋友，音乐会让你忘记忧愁……”
　　巷子酒吧一如既往放着嘈杂的舞曲，但舞厅却空无一人。大多数人都坐在吧台前或包间里，少数人在走来走去。
　　钟戎就是这少部分人的其中一个。他路过两只交谈着的精灵，往２７１号任务交接包间走去。任务完成，系统自动给他安排了一个包间，隐私又安全，他只需要进到包间等待任务交接人来就可以了。
　　不同于暗门酒吧，巷子酒吧规模更大，这里相当于任务交接总部，包间多达一万个。即使这样，有时包间使用还需要预订，因为这里时常人满为患，原因大概可能包含这里拥有的丰富娱乐活动。譬如舞厅、游戏厅、夜总会专区等等，是飞掣玩家的快乐圣地。只要你符合要求，这里永远对你营业，而你也会得到快乐。
　　“……她真的很美，我觉得我们很来电，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在现实中跟我面个基。”
　　“你认真的吗？这可是飞掣，一款游戏而已！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当心被骗了。”
　　“可是我们真的很来电——”
　　钟戎踏进包间，隔帘落下，那两个精灵的声音就被阻绝得干干净净。他摘下面罩上的护目镜，露出双眼——交接任务要让对方能直视自己的眼睛，基本的礼仪。他打量起包间，包间的灯光采用了紫粉霓虹，本用来使人放松，钟戎却觉得暧昧感腾空而起，不自在起来，即使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进入包间了。
　　飞掣的logo隐藏在灯管里，打在地面留下阴影。钟戎低头去看，脚尖闯进logo里，光影效果如此真实。他一晃神，倏地想起那两个精灵的对话。
　　飞掣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当然不是那种会把虚拟和现实混为一谈的人，实际上，他直到三年前都一直对满大街广告宣传的“飞掣全息游戏”无感，因为它是虚拟的，而虚拟的东西除了浪费他的生命和金钱外没有任何别的意义。再加上他那会儿急着给生病的母亲凑医药费，也没多余的钱去买游戏仓和游戏，自然就更提不起兴趣来。
　　转折很戏剧化。打工处的老板让他一起填个表参与最新全套Ｎ１游戏仓的抽奖，他随便填了几笔，就成了那个全城羡慕的“锦鲤”——他中奖了。
　　说实在的，即使中奖了，他也并不想玩游戏。他做了个打算，把这套游戏仓卖出去能挣不少，可以填上一部分的医药费。他连转卖信息都填好了，突然被电脑上蹦出来的广告信息吸引了目光。
　　【想要在玩乐中挣钱吗？飞掣游戏现已支持未来币兑换，完成最新任务赚五十万现金噢，快来玩吧！】
　　下面是全套游戏仓的购买链接，但钟戎没留意，他紧盯着“赚现金”三个字，转变了想法。他决定先上游戏看看，如果真能赚现金，这说不定也是一条生路。
　　未过十五岁生日的钟戎走进了游戏仓，输入游戏所需的个人信息，随便选了个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人物当做自己的意识形态，匆匆扫了眼游戏简介，就闭上眼睛，进入了飞掣。
　　【欢迎进入飞掣，欢迎来到未来！】
　　数据化成方块，方块连接起来，颜色平铺在上，一个完整的世界展现在了钟戎眼前。各类建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花的，应接不暇；各类生物习以为常地走来走去，香蕉、哥斯拉、兔女郎、精灵、机械人，还有相对普通一些的人类。他站在入口，看着面前奇异的世界瞪大了双眼。有人看见他，冲他笑着挥了挥手，又继续走远。
　　新手引导是发行人左珹的声音，随着飞掣世界的出现，声音在钟戎的耳旁响起：“欢迎来到飞掣，请输入您的名字。”
　　他手忙脚乱地回神，随手输入一个名字：无钟。
　　“欢迎您，无钟，”声音给他介绍道，“这里是飞掣，由左珹女士在２０２１年发售，我的声音就是取自于她。在飞掣里，你可以成为任何人，你可以做任何事，没有限制，完全自由。在这里，您可以交友、恋爱、结婚以及敌对、厮杀或是战斗……”
　　钟戎想起了他进入游戏的初衷，打断了声音喋喋不休地介绍：“怎么赚钱？”
　　几条引路提示出现在他面前，声音回答他：“加入玩家组织的帮派，左边黄色的路线可以通往帮派汇总馆，您可以在那里浏览抉择；或者，若您喜欢独自行动，可以选择成为‘猎手’，选取任务接下完成，右边这条路可以通往任务交接处巷子酒吧。”
　　钟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的路。声音继续说道：“猎手有专门的任务榜，以奖金为标准从高到低排序。任务由其他玩家发布，多样丰富，您可以自我挑选。需要注意的是，奖金高的任务百分之七十四点六都与难度相匹配，任务失败有相应的罚金。除此之外，飞掣世界没有鲜血，只有数据，若您受伤，您的数据会以您在游戏里的个人财产的方式掉落，若您死亡，账号将被清除，您的遗体会以您全部的数据展示暴露在原地。若您迅速再次注册账号登入，前去死亡地点，有一定几率收回数据遗产。”
　　“没办法复活吗？”钟戎推开酒吧的门。
　　“很遗憾，并不能。飞掣游戏以现实为基底，玩家的一个账号只能对应一条命。但是当您的账号被清除，您可以再注册一个全新的账号回归。”
　　钟戎在任务榜单前站定，盯着榜首眯起眼睛：“好，知道了。再见。”
　　“若您需要，您可以随时召唤我，这是召唤我需要的图标。”
　　霓虹突兀地晃到了钟戎的眼睛，他眨眨眼，回过了神。从他开始做猎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无钟”的名声也随着他多次成功完成榜首任务而响起来。他得到了很多，却还是没办法救下母亲。葬礼过去近一个月，他才缓过来，再次上线。
　　但是有些东西变了，关于对这个游戏的感觉。没了要疯狂挣钱的想法，高额任务对他来说不再只代表赚钱的工作，还代表着热血沸腾。他爱上了驾驭危险的感觉。
　　【系统提示：欢迎来到巷子酒吧２７１号任务交接包厢，您的任务交接对象将在十分钟之内到达。】
　　钟戎关闭了系统提示，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在半拱形沙发正中坐下，翻看这次的任务卷轴来消磨时光。
　　【任务卷轴：
　　任务目标：邀请函（点击查看外貌数据）
　　任务相关人物：ＰＡＵＬ４７（备注：珠宝男）、迅猛帮保安
　　任务奖金：１２０００未来币
　　限制时间：５月３日零点之前】
　　这次任务并不太难，奖金给的有些高了，钟戎想。可能是因为发布任务的人错误地认为那对保安实力强悍吧。
　　除了一开始，整个任务都进行得很顺利。钟戎动了动肩膀，往后靠了靠。
　　他没想到珠宝男的那只宠物猫其实是个玩家，全程都背对着那只猫。取到邀请函的瞬间，他就被那只猫抓破了衣服，回头时还被抓掉了护目镜，在眼角留下一道伤，掉了大概一个未来币。他赶在那只猫——那个玩家通知珠宝男前抓起护目镜飞奔出屋，在珠宝男那里闹了个鸡飞狗跳。
　　想到这里他还有些愧疚，原本不需要把人家房子都炸掉的。下次他见到猫咪也得注意了，不然能低调完成的任务还得变成飞掣论坛的热帖，被那些目睹此事的玩家添油加醋地讲。
　　【系统提示：您的任务交接对象即将到达。】
　　钟戎收起卷轴，等待交接人进来。
　　帘子自动抬起，交接人走进包间。钟戎从他的脚尖向上扫视，看到了被霓虹光染成紫粉色的大衣，一愣。
　　被光染得这么彻底，这衣服原本应该是白色的。
　　“您好，”白衣人向钟戎走进，脸被光照亮，他面罩外露出的眼睛带着笑意：“邀请函？”
　　钟戎回过神来，有些警惕，但还是拿出了邀请函：“一万二？”
　　紫光照进了白衣人的瞳孔，在他灰色的虹膜上放了把火。这把火和这个人的气质完全不搭，却奇异得给他添了莫名的魅力。可能是因为意识形态选得好。他的眼尾微微上翘，是标准的桃花眼。即使只露了双眼睛，这个白衣男也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魅力。
　　钟戎不自觉地开始好奇那个面罩下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系统提示：玩家“９”向您转账１２０００未来币，请注意查收。】
　　名字起得够简洁的，钟戎默默吐槽。他低眼查看系统提示，捏着邀请函的右手忽然被９用手指蹭过。钟戎瞬间抬眼，看见９面不改色地查看那封邀请函。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９看向他，抬起眉毛询问：“嗯？”
　　该死的霓虹光！
　　钟戎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尴尬，他干咳两声：“没有。”
　　９没说什么，继续检查。检查无误，他拿着那封邀请函冲钟戎点点头：“再见。”
　　钟戎也点点头，看着９转身离开。帘子再次落下，钟戎看着物品库里多出来的未来币，放心地点击了下线，退出了飞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