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遇桃花》落蝶谷主

7、第007章 一往情深

　　次日，胭脂和兰若正在凡间采集情丝，胭脂腕上的红绳黄光大作。

　　胭脂脸上勃然变色：“不好，小佛爷有难，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踩着祥云，一路赶至那小农舍。胭脂告诫兰若：“小佛爷之前于我有恩，我为了报恩，已违逆天命，干预了小佛爷历劫，你在一旁观望就好，千万不要参与进来。”

　　说完，胭脂化作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显出真身，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那小佛爷的父亲不在，母亲卧病在床，小佛爷衣衫褴褛，十分瘦削，似乎双目不能视物。兰若看着胭脂忙前忙后，替他打点好一切，准备干粮，井水和干净的衣裳。

　　直至太阳西下，胭脂方才与兰若回到农舍后头一座山上的临时落脚的洞府中。

　　“姐姐，难道你不怕与小佛爷纠缠太深，动了凡心么？”

　　“小佛爷已经父丧母病，自己也成了瞎子。他现在才十岁，要教他要吃多少苦，才能熬到二十三岁？我不愿见他凄惨度日。”

　　“熬到二十三岁，便会怎样？”

　　胭脂神情有些凄迷：“罢了，既然有缘凡间相遇一场，便由我来度他吧！我现在就启程，去泰山老母处求一株仙草来治他疾患。”

　　看胭脂姐姐的模样，似乎那小佛爷即使熬到二十三岁，情形也不十分好。如今小佛爷十岁，离二十三岁还有十三年。花十三年来护他度他，如今还为他低声下气求药，等到他二十三岁，不知又是何番光景。

　　兰若感觉姐姐对自己的宠爱被那小佛爷抢了去，心中微微泛酸：“倘若兰若也那样，姐姐也会如此为兰若吗？”

　　胭脂轻轻替兰若顺了顺额前垂落的青丝，柔声道：“傻孩子，在姐姐心里面，你我亲如骨肉，不分彼此，即使你的前面有着数不清的劫难，姐姐也愿意为了你万劫不复。”

　　兰若心中稍慰，赶紧表白：“兰若也愿意跟姐姐去求取仙草。”

　　“泰山老母虽然仁慈，但历来刚正不阿，我怕此行不一定顺利，你跟我去，还要我分心照顾你，你还是在这洞中等我吧。这些日子咱们身边隐约有妖狐的气息，我在洞府门口设下结界，只要你不出去，它是无法进来伤害你的。”

　　“那姐姐要去多久？”

　　“此行大概四五天，等姐姐回来咱们再去采集情丝，也是来得及的。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要出洞府一步，切记切记！”

　　兰若留在洞府中潜心琢磨那华徽诀。四五日过去了，胭脂还没回来，兰若却瞧见那小佛爷手脚并用摸上山来，手脸都是被荆棘利石割破的伤口，十分着急地叫唤：“胭脂，胭脂！”

　　瞧那小佛爷熟门熟路，兰若有些恍然，怪不得昨日瑶池盛选，许久不见姐姐，姐姐莫不是下凡间住在这洞府之中，守护那小佛爷？要不要出去告诉他一声，姐姐不在，让他回家不要乱跑？

　　“胭脂！胭脂！”

　　“小公子，我是胭脂的姐姐，她到城里去了，你是谁？家住哪里？找胭脂有何事？”一位水蛇腰，绿衣裳的妖艳美女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声音既妖且媚。

　　兰若有些疑惑，姐姐何时与凡间妖精做姐妹了，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而且这妖精煞气甚大，一看就是不安好心的。

　　那小佛爷显然放下了戒心：“我是胭脂的朋友，住在山下农舍，我娘突然昏过去了，大夫说要灵芝方能回过气来，胭脂曾在此山采过灵芝救我，我想请她带我去找。”

　　那女妖目露凶光：“我手上倒有一棵灵芝，也曾听胭脂说过她有一位脚踏北斗七星的朋友，但是不知……”

　　小佛爷喜出望外：“正是在下。”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既然你送上门来了，我就焚了你的魂魄，以祭我的夫儿的在天之灵！”

　　青绿色的猩风霎时间飞沙走石，铺天盖地，一团幽幽的冥火在那女妖的手中缓缓燃起。

　　“住手！”兰若大喝一声，跃出洞府，抛出缱绻情网拦住那女妖，自己背起小佛爷，立即逃跑。

　　小佛爷竟然一声不吭，任由兰若背着跑。

　　还没跑出多远，一圈冥火从天而降，将兰若与小佛爷团团罩住。兰若招回缱绻情网隔断冥火，情网却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

　　那女妖一脸阴狠道：“原来竟是姻缘殿？看在月老曾替我和夫君牵红线的面子上，我也没找上门去寻仇，没想到你竟然巴巴地送上门来了。好，好事成双，你们就一起燃尽魂魄，祭我夫儿在天之灵吧！”

　　阴风灼骨寒，兰若抱紧了小佛爷，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细雨阵阵，冥火触之即息，焦枯的地面春芽吐蕊，繁花盛开。兰若抱着小佛爷安然昏睡。

　　那女妖凄厉道：“妖狐，你为何要坏我好事？”

　　狐狸犹如一片落叶，负手慢慢从半空飘落下来：“竹青，你又何必为了一时情迷，而永坠畜牲道呢？你岂不让冥王大人失望？”

　　闻言，那竹青泪流满面：“冥早在万年前就已经魂归太虚，世间早已没有了冥，也没有了竹青……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无牵挂，自甘沉沦又如何？！万劫不复又如何？！”地上冥火四起，扬起一片黑色硝烟。

　　“竹青，你入了魔障！”那妖狐瞬间九尾齐出，幻化成白色的雪风向那竹青席卷而去。雪风所过之处，冥火皆熄，花草复荣。

　　雪风过后，那蛇妖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妖狐，你居然花了如此大的代价，废了我的冥火，难道你就不怕扛不住雷劫，灰飞烟灭？她到底是谁？能让你如此为她？”

　　狐狸收起了他一惯的玩世不恭，目光带着怜悯：“看在咱们曾经同病相怜的份上，狐狸放你一马，你走吧。”

　　“你放了我，他日我东山再起，绝不会放过你！”蛇妖恨恨地剜了狐狸一眼，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驾云而去。

　　兰若和那小佛爷慢慢苏醒。看着一地狼藉和鲜血，兰若惊讶：“是你救了我们？”

　　小佛爷闻言，恭敬道：“方景谢神仙出手相救。”

　　狐狸笑得分外妖娆：“我是一只狐妖。”

　　那小佛爷迟疑片刻，跪下来叩了三个响头，恭敬道：“方景谢过狐仙大人救命之恩。”

　　狐狸甚是满意：“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我刚好有一枚灵芝，就赠给你救你娘亲吧。”

　　小佛爷又叩了三个响头：“方景谢过狐仙大人馈赠灵芝。”

　　“方景！方景！”山下传来阵阵村民来寻人的声音。

　　“你村里人来寻你了。灵芝你可以带去，但今日之事，你便尽数忘了吧。”狐狸轻拍了一下他的前额，消去他的记忆，拉着兰若隐身躲在一旁看动静。

　　村民们找到站在原地一脸蒙圈的小方景：“小方景，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上山来了，幸亏胡大夫告诉我们你上山来寻灵芝，让我们赶紧上山找人。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娘该怎么办啊！”

　　“哎，小方景，你手上怎么有一朵灵芝？”

　　“方景谢谢各位叔伯的关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上会有一朵灵芝。我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位神仙送了一朵灵芝。”

　　“也许你的孝心感动了山神大人，真是福气啊。我们回村之后，定要多备些祭品，上山来祭拜山神大人。”

　　……一行人带着小方景，缓缓下山而去。

　　兰若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那狐妖牵着，赶紧甩开，退离他一丈远。被这只狐妖相救，兰若心里头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是值得庆幸，还是十分不幸。

　　狐狸精睁着碧绿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兰若，嘴边一阵嗤笑：“灵力低微，还来巾帼救美男？”

　　“神佛本一家，那蛇妖要将小佛爷灰飞烟灭，焉能见死不救？！”

　　“说得冠冕堂皇，我瞧那小佛爷相貌俊雅，小美人莫不是看上了那位小佛爷，动了凡心？”

　　“他是一个年方十岁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好不好？即便是他美的人神公愤，我也下不去手啊！谁像你，无论男女老幼，来者不拒！”

　　“小美人错怪阿蓝了，阿蓝对小美人的爱慕之心，一心一意，万年如一。如有虚妄，天打雷劈。”狐狸精笑嘻嘻地指天盟誓。

　　兰若疑惑地抬头望天，怎么天雷不响啊？一定是天雷走神没有听到，或者这老妖根本就能控制天雷？

　　兰若冷笑一声：“不愧是狐狸精，甜言蜜语骗人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骗一骗别的涉世未深的仙子倒还可以，难道你不知道本仙是姻缘殿派来采集情丝的小仙子么？你说爱我，我怎看不到你头上有情丝缠绕？妖狐，你是狐媚不到我的，你还是尽早死心吧！”

　　“你竟看不见？”狐狸精惊讶片刻，妖娆地甩着他雪白蓬松的大尾巴，笑得眉眼弯弯：“罢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阿蓝对小美人之心，天知地知，小美人可日后再慢慢感知。阿蓝救了小美人一命，小美人是否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兰若暗忖，姐姐说他那妖狐福泽深厚，想必是很重视他的福泽。兰若想了想，道：“你刚阻止了一场蛇妖吞噬神仙的六界惨剧，既保了小仙的千年修为，也免了蛇妖本该要遭受的雷霆之怒，你日后必有福报。你可不要贪心不足，祸乱六界伦常，招来横祸！到时候 你再多的福泽也是枉然！”

　　狐狸精笑得甚是开怀：“红颜祸水，上天都把小美人你送到我的面前来了，我不想接也得接啊！小美人，咱们就顺应天命，一起双宿双栖吧！”

　　那狐狸精愈走愈近，兰若有些慌了：“你不要过来，我姐姐很快就要回来了！小心她请来天雷，让你灰飞烟灭！”

　　狐狸精一脸幽怨：“美人，你好狠的心肠，居然想着要谋杀亲夫。”

　　一道白光掠过，狐狸肩上猛地中了一掌。

　　光影间，临玉长身玉立，白衣胜雪，翩然挡在兰若前面。

　　狐狸的手臂的冰冻沿着血脉蔓延，一下子就冻住半个身子。狐狸凝聚真气强自将冰雪融化，兀地吐了一口鲜血，肩膀上的寒冰之气不断往上涌。

　　狐狸捂住受伤的肩膀，哀嚎道：“临玉，狐狸不过动动嘴皮子，逞逞口舌之快，你就对我下死手，你枉为上神！”

　　临玉满脸愠怒：“要不是你仅是言语冒犯，我早把你法灭了！还不快给我滚！”

　　狐狸单袖一旋，瞬间消失无踪。

　　兰若大喜：“临玉仙官，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刚好路过。你是怎么招惹上那只妖狐的？”临玉神色颇为阴郁。

　　兰若一向见惯了临玉清风朗月，波澜不惊的温润模样，乍见他一脸青黑，言语不善，不禁有些惴惴：“自从我让它在凡人面前露了尾巴，他便一直追着我不放了。”

　　临玉惊觉自己失态，语气顿时和缓下来：“那只妖狐被我的寒魄掌所伤，起码要闭关百年疗伤。兰若仙子在这百年内可以不用再见到他了。”

　　“哗，临玉仙官好厉害。兰若谢谢临玉仙官。”兰若一脸讨好地奉承道。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临玉沉吟片刻，问道：“今日是人间中秋佳节，听闻人间烟花很是漂亮，不知兰若仙子是否有兴趣与临玉一同赏烟花？”

　　“好啊！据闻人间中秋十分热闹，除了放烟花，还有猜灯谜。”

　　“那咱们看完烟花，再去猜灯谜？”

　　“甚好，甚好。”

　　月色如玉，夜风轻拂，树影婆娑，暗香浮动。兰若跟着临玉缓缓漫步在城里的护城河堤。银霜般的月光洒落在临玉仙官的身上，光华流转，清辉满目。

　　河堤上有许多年轻的男女在散步，衣香鬓影，十分热闹。

　　“临玉仙官，快看，有流星！听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很灵验的。你有什么愿望赶紧许吧。”说完，兰若赶紧合起双掌，闭目许愿。

　　兰若那幅虔诚模样，刹那间撞入了临玉的心中的一处柔软的所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犹如涓涓细流般在心间蜿蜒流淌。

　　临玉心念一动，朗声道：“愿临玉能与心爱之人一世一双人，琴瑟和鸣，逍遥世外，每日赏琴品茶，地老天荒，岁月静好。”

　　“哎呀，许愿要默默地许，不能让别人听见的！让别人听见就不灵验了。流星啊流星，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你可要保佑临玉仙官如愿以尝啊！”

　　“流星听不听得见，保不保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能听得到。”烟花声轰然响起，此起彼伏。绚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着七彩流光，美的动人心魄。

　　“烟花！好漂亮的烟花！”兰若拍手叫好。

　　人面烟花，交相辉映。望着兰若一脸的惊喜，临玉温柔一笑，星辉满目：“倘若你喜欢看烟花，临玉愿意每年中秋来人间与你共赏烟花。”

　　“你说什么？”兰若大声问，仍然盖不过烟花的声音。

　　临玉指着半空的烟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烟花再美，瞬间即逝；热闹过后，终归沉寂。

　　“临玉仙官，你刚才你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啊，烟花太大声了，我没有听清楚。”

　　“呃，”时机一过，临玉无法再将那半句表白的情话再次说出口。他深深地望了兰若一眼，改口道：“重要的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对哦！事在人为。祝临玉仙官早日得偿所愿。”临玉仙官俊美如玉，温柔无限，真不知道六界之中，哪位公主美人能得到他的真心。

　　兰若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临玉幽幽地望着她：“希望能承兰若仙子贵言。”

　　“看完烟花了，咱们去猜灯谜吧。”兰若兴致勃勃地转过身，笑容顿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