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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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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被老医师的嗓门震得抖三抖。
郝俊颜怒瞪苏瑛一眼,带人直接上了马车。屋里人默默等待,苏康正憋了又憋,忍不住将苏瑛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瑛瑛,你真的准备带他去庄子里头?郝家可是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他郝承颜突然之间弄得有家归不得,你就没仔细想想,这里头有什么关窍?”
苏瑛也是一脸懵,眼睛瞪得圆圆,呆呆问道:“依大哥的意思该如何?今日长平公主来苏府让我答应她带着郝大人离开京城,一个月都不要回来。”
深吸一口气,苏瑛道:“她说,不要让他影响皇上对苏家的决定。大哥,你说爹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我有些害怕,若真有难该如何是好?”
苏瑛没说出口的是,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苏家就会遭遇大难,而她能做的不多。
经历前世这场大难并不能让她变得聪明能干,唯一有区别的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地贪玩,对郝承颜的爱慕统统藏在心底再也不敢拿出来与人说起。
苏康正闻言瞪大眼,“公主真那么说?”
不等苏瑛回话,苏康正眉头紧皱,紧张道:“若真有事,爹也不会告诉我们,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庄管事打听打听,他跟着爹的时候最多知晓的也最多,不知道他肯不肯透露一二……”
“瑛瑛。”苏康正突下决定,“既如此你就带他去庄子里头,到底什么事问个清楚。郝承颜知道的肯定不少,当着大家的面他不一定肯说,到时候你想想法子。”
苏瑛惊了,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个草包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来去去不就那几样昏招吗!
她这里胡乱地想着,脑子里流云般浮现从前干得那些荒唐事,苏康正不管不顾地絮絮叨叨:“再过半个月就是年节,你的笔墨铺子也赶时辰开门。他留在庄子里头没关系,长平公主没说你不能回府吧?大过年的留你一个人在庄子里怎么成,那也太孤清了。你最好热闹,哪年不叫上戏班子啊!还有你大嫂……”
“大哥!”苏瑛觉得大哥简直是老太太附体,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忍不住拦住话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叫人递话便是,你帮我个忙,原本约了周淮明儿一早一起去庄子里的,现下我来不及等他了,你帮我递个话,让他自己来找我吧。”
“行!”这苏康正倒是答得干脆,他只对苏瑛的事婆婆妈妈问个不停,“你怎么一个人出门,身边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庄子里的人粗鄙,明日我让周淮把人带上,一个也不够让你大嫂多选个妥当的。”
“木樨……”两字刚要吐出口,苏瑛反应过来,不能说木樨已经跟着金福上了马车,这要细细问起来,又是桩说不清的疑案。木樨为什么要带跟着金福丢下主子离开,说不通嘛!
苏瑛迅速改口道:“好的,麻烦大嫂替我挑个稳重的妈妈,要知根知底办事牢靠,我屋里的白薇不顶用。”
苏康正点头,还想再叮嘱几句,翟医师进来了。老先生直接坐到桌边“唰唰唰”写了个方子道:“谁跟我过去抓药交银子。”
苏康正叫掌柜的,“舒平,你在柜上拿银子,跟着翟医师跑一趟。”
苏瑛则问道:“人还好吧,没什么大问题吧?!”
翟医师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苏瑛,“有些话老朽就不点破了,他不光是皮外伤,内里也有损,只怕三五日好不起来,起码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慢慢将养。先开五日的药,有外敷,有内服,五日后再来把脉。眼下他神志未清,明日若还没醒过来,找老朽只怕也没用了,需得另请高明。”
苏瑛顿时有些惶恐。
听起来还蛮严重的,不是小病小伤。
她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揪着苏康正的衣袖,惶恐道:“大哥,怎么办?我把人带回庄子里,那边又没像样的医师,万一有个三长二短……”
她说不下去了。
苏康正宽慰道:“你且先过去,说不定今夜就醒了什么事都没有,真要有事还有周淮呢!我让他明日一早就过去,没事的。”
苏瑛点头,等舒平拿了药回来,揪着一颗心上了马车。
车厢里帘布垂落,暗沉沉的。
马车哒哒向前,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里头的光线。郝承颜还在昏睡,她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这让她一颗心揪得难受,脑中忽然闪现,当初春日桃花下的景象。
那年春日,二哥听说她看上了郝承颜,叫人买了十把空白的纸扇子给她。二哥给她出了个昏招,让她拿着纸扇子叫郝承颜画桃花。
画桃花自然要先去看桃花。
城郊外,有一处桃花林,林中有一眼水井常年冒着汩汩热气。京城中的小媳妇大姑娘都喜欢来此处许愿,有郎君的许个恩爱共白头,没有郎君的则许愿能有个好郎君。更有胆子大的约在此处倾诉衷肠。
苏瑛原以为郝承颜肯定不答应同她一起看桃花。
哪知递了帖子过去没个音信,等到了时辰人居然来了。
纷纷扬扬桃花下,郝承颜穿着一身暗沉的蓝色布衣,一头青丝随意地扎成一束,如此朴实无华的装扮,看起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苏瑛记得很清楚,当他一步步走向她时,无法按捺住的疯狂心跳。
眼下人就躺在身边,不知为何就想起这幕景象来。苏瑛一颗心揪得生疼,真心希望他好好的,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冷着脸待他,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
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城门,外头传来郝俊颜冷冰冰的声音:“苏四公子,你的仆人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要停车吗?”
“要!”苏瑛答。
苏瑛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临云,他穿着一身衣裳到处都是破洞,头发又脏又乱瞧着像个乞丐。木樨站在一旁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是临云身上的味道让她不舒服。
她眼下也没心情多说什么,隔着一段路冲他们挥手示意,远远地喊了一嗓子,“木樨识路,走吧。”
马车到达田庄时,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苏瑛下了马车,只觉四下空旷,大风刮得发出呜咽的声响,吹得光秃秃的树枝杈摇摇晃晃。大概天气太冷了,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带头往里走。
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见郝俊颜站在马车边,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瑛什么话也没说,转过影壁进了院子里。
走进院门是一块空地种着几棵光秃秃的大树,门廊下几个汉子穿着粗布棉袄拢着双手坐在矮凳上,头凑在一起聊天。
其中一人就是嗓门最大的老金,见苏瑛进来立刻站起身来,大声道:“东家,您来了。”
其余几人闻言也站起身来,朝苏瑛来的方向张望。
走近了,苏瑛看了众人一眼,问道:“曾善呢?他人在哪里?!”
老金抢话道:“和老顾的婆娘一起在后头算账,您上回给了银子买了不少吃食回来,他们琢磨着能省则省,到了春天指不定有许多地方要开销呢!”
“嗯。”苏瑛也不同他客气,直言道:“我这还带了个病人过来,你叫人赶紧收拾个房间出来把人抬进去,就在我上回住的隔壁吧。煮上白粥要两个清淡小菜,动作要快,多叫几个人赶紧去办。”
几人一起立刻动了起来。
一刻钟后,郝承颜被抬进屋子休息。郝俊颜和苏瑛各自在自己屋子用了粥。金福用完粥被苏瑛催着回了城。
苏瑛用热水洗了把脸,躺下来休息。
这次来底下人的态度明显比上次好许多,屋里火炉暖烘烘的,窗明几净。
苏瑛觉得很累,躺在床榻上,听见木樨在和曾善说话,让他过上半个时辰再来。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东想西想都没理出个头绪来,只觉得千丝万缕好似都有些关系,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使苏家逃过劫难就完全不知道了。
想累了,终于放弃再想,阖上眼睡着了。
一觉睡醒,四下安静,木樨不在身边。
苏瑛在床上安静地躺了会儿觉得口渴,摸索着披上衣裳点亮蜡烛找水喝。桌上放着一只保温的棉桶,茶壶里倒出来的水是温热的。
苏瑛喝了一大口,顿觉舒服了许多。推开房门,一阵冷风刮来,惊见月上中空已是午夜了。
冷风刮在身上,让人打冷战。
苏瑛退了回去关上房门,重新坐进被窝中。被窝还是温热的,她的头脑却被冷风吹得很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默默发了会呆,她穿上披风重新推开房门,月光照在地面上仿佛下了雪般晶莹透彻。
她抬脚放肆地往右边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不过短短五步路,用手轻轻推开房门就能看见他了。
若就这么推开房门会遇见什么?
苏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喃喃自语:“不知道他那个糟心的弟弟在不在,若是问起我该说什么好呢?!不放心?来看看?嗯,也不是不行嘛!”
说着,房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