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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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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今天是什么日子?发什么红包?”
翻完裴蓓发来的微信轰炸,徐昭音一脸懵逼。
微博?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到徐昭音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在想,以后出门是不是应该戴个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地再出门?
那天她心血来潮想要亲自下厨,恰好盛煜不忙,于是下班回来便陪着她去逛了超市,两人采购完食材坐上车准备回去,盛煜帮粗心的她系好安全带。
可能是靠得太近的缘故,徐昭音转过头想要和盛煜说话,还没开口,唇擦着某人的下巴一闪而过。
某人狭长的眼睛微眯,顺势自然地在徐昭音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
谁能想到这一幕就这么巧进了狗仔的镜头,成了背景不说,还上了热搜惹出了一堆事。
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徐昭音双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想到自己那天愣了一路的样子,活像一只呆头鹅,好蠢,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不过,徐昭音没想到的是,盛煜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居然这么直接,让向来只发新闻的官博发了两人的亲密照片。
其实,这件事本来也没有很严重,官博发个声明就可以了,再说微博向来是各种瓜不断的地方,网友顶多凑凑热闹,热度一没也就散了。
没想到盛煜竟然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重新拿起手机,徐昭音纤细白嫩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点着刚才从官博保存下来的照片。
她一都知道,盛煜为人最是冷静理智,很多时候理智过了头,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前世盛煜在处理政事方面,固然成绩斐然,却也引来了诸多朝臣的不待见,虽然表面上畏惧他的手段不敢出声,私底下还是有一些抱怨,曾经她参加一些聚会也偶尔听几位大臣夫人在私下闲谈的时候说漏嘴过。
她和盛煜上辈子感情平淡,其实现在想起来,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她不愿意主动靠近的缘故。
大概是和那些大臣一样,下意识地以为盛煜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既然捂不热,索性维持现状好了。
不动心,便不会有期待,亦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徐昭音捂着自己跳的很快的心脏,扑通扑通,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那道所谓的防线,早已溃不成军。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盛煜的所作所为,徐昭音感到既甜蜜又慌乱,她觉得自己现在仿佛被一张温柔的大网围住,幸福的有点不太真实。
她不敢沉浸其中,她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厨房里的佣人找到张妈:“太太这饭已经热过一次了,再热就影响口感了。您看……”
张妈看了看表,先生先前私下里叮嘱过多次,说太太爱挑食,吃的又不多,让她务必盯着太太要按时吃饭,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太太还是没有吃饭的意思,她还是过来再提醒一下,免得太太忘了。
“别急,我这就再去问问太太。”张妈回道。
转身从厨房里出来,“太太,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现在要将晚饭端上来吗?”
徐昭音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计盛煜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她点了点头,轻声吩咐,
“端上来吧,我现在吃。”
不一会儿,佣人将四菜一汤送了过来,徐昭音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简单精致的饭菜,心里想着事儿,也没多少胃口,没吃多少就让人撤了下去。
张妈站在旁边有心想要劝太太再多吃几口,但看太太的情绪不佳,想着心情不好的人即便多吃对胃也不太好,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估计这事还是和先生有关,张妈年过半百,该经历的也都差不多了,看着太太心不在焉的背影,她摇摇头,一边收拾一边小声念叨着,
“局外人怎么劝都没啥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旁边帮着收拾的佣人是刚来御宅没多久,听着张妈在神神叨叨,好奇的探过头去,
“张妈,什么局外人,劝什么?解什么铃?”
“去去去,小孩子老老实实地干活,别管大人的事。”将手里的盘子放到佣人手里,张妈转头去忙别的事,没在言语。
留下小佣人自言自语“我已经成年两年了好吗?哪里小了?”
……
徐昭音洗漱完,双臂抱着膝盖窝在床头,主卧的窗帘没有拉紧,漏出一条缝来,月光调皮的钻了进来。
没有开灯,徐昭音右手触碰着那道银白光线,抬头望着窗户外头的光源,似乎从来到这儿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且圆的月亮。
这个世界什么都比前世先进,唯独在环境上,始终差了好大一截。
她还清楚地记得,前世她和盛煜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月亮也是这么漂亮。
在闺阁少女还在怀春,私底下传阅爱情话本,憧憬一份美好爱情的年纪,徐昭音从来没有期待过,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毕竟当时她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可她始终知道话本里写得,剧里唱的感情都是不现实的,更别提多是悲剧结尾,偶尔当个乐子解解闷可以,但千万不要以为自己也是那本子上、剧里的主角了。
人不能一直活在幻想里。
前世祖父祖母相敬如宾过了一辈子,自己那早逝的双亲听祖母送过来服侍她的年嬷嬷说,那也是客客气气,没红过脸过。
其实她们靖国公府在世家大族中,论夫妻关系,已经算得上少有的清净人家了,但是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还是不能免俗,少不了几位通房妾室。
小时候,当徐昭音第一次学到相敬如宾这个词的时候,她就莫名的不喜欢,扑面而来的冷淡、客气,这哪里是用来形容夫妻的?合作伙伴也莫过于如此吧。
后来等她渐渐大了,见多了各个世家的龌龊之事,回过头来再看那四个字,对比之下似乎那样的状态才是最可取的。
不动情,不过心,夫妻之间分工合作,局内人以局外人的态度过完这一生,纵然这种日子失了做人的趣味,但是总好过用情至深,哀默大于心死。
徐昭音虽然将自己的的这种想法根植于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但是从小将她养在膝下的靖国公老夫人如何不清楚。
“绾绾这孩子,别看她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得失皆不放在心上,你们都说她这样的性格好,我反而越发为她担忧。”
“老太太担心什么,我瞧着我们家小姐这性子就不错,要我说,在这京城里,论相貌性情哪一家太太不夸我们小姐,前几天不还是有几家递帖子过来要相看相看。”
孙嬷嬷适时地递上一杯清茶,前两天小姐还仔细叮嘱过她,老夫人年纪大了,浓茶要少喝,实在喝不惯没味道的白水,煮点清茶也行。
“哎,我只说一件事,你还记得去年夏天,魏国公府三小姐来府里找绾绾玩,忍不住好奇偷偷动了绾绾绣了三年之久,马上就快完工的那副绣图……”
孙嬷嬷还记得那件事,因为那一次小姐顾着两家的面子没有给那位三小姐当众难堪,但是要她说,那位三小姐真的是,不经别人允许私自动东西不说,还把那副小姐绣了多年的绣图弄坏了,瞧瞧,这是一位大家闺秀做的事吗?虽然只毁了一点,但是看着自家小姐毫不留恋的让下人把自己多年心血烧掉,重新从头开始,她就觉得心疼,自家小姐的绣技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真是可惜了。
老夫人见孙嬷嬷沉浸在过往回忆里,知晓她想起了那件旧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你我也都明白,那副修图并没有损坏多少,以绾绾的绣技定能将它修复如初,可她还是让人把那幅图给烧了,重新开始。”
“的确是可惜了。”孙嬷嬷感慨道。
“可惜?我们觉得可惜罢了,绾绾那孩子,你还记不记得她来我院子里是怎么说的?”
孙嬷嬷眯着眼睛在脑子里回想了一圈,
“小姐说,”
她还记得徐昭音当时就坐在老夫人的旁边,淡淡的眼神瞧不出是喜是怒,体贴地帮老夫人按揉肩膀,清越的嗓音平淡温和,
“一副刺绣而已,毁了就是毁了,我不要了,重绣也只多花些时间罢了。”
将脑海里的那句话复述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有点不济,倚着旁边的靠背,眯着眼睛又叹了口气,
“你看,连她自己费心绣的东西又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说扔就扔,一个物件罢了,原也算不得什么,她自己顺心就好,可这物件如果变成了她以后的夫君,她还能随心所欲的说扔就扔不成?”
老夫人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眼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挥手止住孙嬷嬷继续帮她敲腿的动作,
“绾绾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有一点,太过追求纯粹,注重结果,可人活在世上哪有纯粹可言,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罢了,别人的经历始终是别人的,自己不经历一回始终参不明白。”
末了,老夫人似是想到了以前的往事,看着窗子外头的风景,突然话不对题的说了一句:
“碧云啊,我还记得我刚嫁进来的时候,老国公爷提前让人在院子里栽了许多海棠树,我当时高兴坏了,一头扎了进去,满心满眼都是他。”
将头转回房内没再看,老夫人双手摸着腕间的佛珠,在心里念了声佛,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就不说了,如今他人也走了,我也早就没再恨了、怨了,现在看着没有一株海棠树的院子,早就看顺了眼,觉得不过少了海棠这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嬷嬷是陪着老夫人的老人了,刚刚听见老夫人唤她以前的丫鬟名,一时恍惚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那个时候老夫人还是位新嫁娘,和国公爷又是新婚燕尔,两人着实蜜里调油了好一阵,只不过,国公爷还是犯了这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毛病,不肯委屈妥协的小姐不顾周遭的风言风语,硬是闹了好一阵。
直到是什么时候老夫人才开始妥协了呢?大概是在她偶然看到国公爷和一个妾室甜甜蜜蜜赏花的时候吧,国公爷温柔宠溺的神情,妾室羞涩的笑容……一切的一切,像有上百根针不停地扎在她的心头。
直到现在,孙嬷嬷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小姐,没有像往常一样频繁地流泪,也没有再上前与国公爷争吵,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一对璧人无声地笑着,
“碧云,你看,多像我和他新婚的时候,只不过不是我罢了。”
再后来,小姐变成了老夫人,温柔有礼,满京城谁不夸一句靖国公夫人最是贤惠大方,也只有她们这些老人才知道,小姐还是以前那个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小姐,生了世子过后,便再让老国公踏进自己院子里一步,即便到最后老国公去世前想要再看她一眼,小姐依旧是闭门不见。
“这辈子错了,原也不用再见,再看一眼喝了孟婆汤还是要忘掉,费这个劲干嘛。”早已不再年轻的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让下人将她的话带去,继续抄写手里的佛经。
要孙嬷嬷说,小小姐这性子真是遗传了自家老夫人,只一点,小小姐比老夫人看的更现实,防患于未然,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良久,老夫人的声音将孙嬷嬷的思绪拉回,
“也许,你们说的对,绾绾这性子无论去哪都会活得很好。”
“只是我还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让我的绾绾过得幸福快乐,要不然她这一生得少了多少乐趣,也权当圆了我们这些闺阁怨妇的念想了。”
眼看老夫人昏昏欲睡,孙嬷嬷轻手轻脚地拿过一床锦被,轻声安慰,
“会的。”
回答她的只有老夫人念的一句佛号以及之后平缓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