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节之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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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曾回来神州，还是以往样子。防卫部深处，红光微微闪烁走廊尽头，一道钢铁筑造漆黑大门，俨然是通往第四系统主控室最后关卡。那道门之后，定位整个世界中枢。升华系列第二模型机，编号四零二一。身为史上最强，地上最大之第四系统终端；统合防卫部，能源部，本部三台超级电脑。
制造者给了他一个名字。
刘中华。
看着门轻笑起来，如此高端者，他竟也曾经口口声声直呼其名，彼此关系，仿佛亲密无间。
只不过，过往一切，原是笑谈。
费尽心机，辗转回到此处，他与中华，终于只剩一门之隔。别离已久，虽是重逢，平静得却有些诡异。或许真是心灰意冷，竟然无心联想感情，雪□□致面孔，未及好好调节血色，淡淡笑起来，已然不能掩饰憔悴仪容。
伸手推门，传感器反应迅速，打开的铁闸中，一道强光自内而外迎面射来。在从缝隙逃出的雪白光线前，他反射性地挡住眼睛。门里有温柔声响传出。
谦逊柔和，宛如一潭静止春水，沉静深处，暖流涌动。
和谐情谊，无非中华。
中华从未改变过温柔声响，何时何地，对着谁也可以模拟宽厚感情。如果抬眼望去，许久不见的中华，定然还是已往样子。漆黑屏幕，深邃静止，嵌于墙壁之中，镜子一般，明鉴是非。亚光机体，棱角分明，自空旷天顶高高吊起，一派洁白色调，直如天神，闪光耀眼。
至善至美，茫茫人世，可还找得出其他典范？
天地宽广，唯君是巳。
难耐心头旧事翻涌，听得到电脑的语句，依旧温厚暖人。
你回来了。
回来了。
面对故交，露出最为甜美笑容。
我回来了。
五年。
终于回来。
走进主控室，漆黑眸子直视眼前。空旷彼端，屏幕逐渐明亮，展开和谐绚丽颜色，仿佛回到旧时。五年别离，无论长是不长，现时景况，三言两语已难讲清。若果只看表面，中华未曾改变，完善已至无极，改变也显毫无意义。筝却不然，此刻形容，与过往委实相去太多。惟有温柔浅淡笑容，在中华面前，从容依旧。
不断变化屏幕之上，似曾相识往事，潮涌而来，逐渐笑得难以甜蜜。
变不变，都无意义。中华的态度，原本不会为他的故作从容，改变一丝一毫。
边走边说，举头遥望，居高临下的中华无论如何温柔，说起话来也从不具备真正表情。
筝儿，欢迎回来。此去经年，你变了许多。
屏幕上三道弧线展现，一道朝上，两道向下。筝的目光落在线条之上，直视露出笑脸的中华，瞳孔急剧收缩。平稳柔和声响，傻兮兮笑容，在故人面前表现天真的中华，仿佛真正可以只用小小手段，冰释前嫌。
平易怀柔，想必从很久以前，共同生活日子，就已养成。懂得抓住它人渴望的中华，关切举止过于完善，总是让人不敢肯定其中几分真心。曾经的筝未想过，只怕答案归零。如今却在心中揣测，若果点破一切都是刻意，不知和谐大气中，温度是否会骤然降至冰点。
果然变得不同。孩子不再是孩子，纵使心知肚明，亦不会轻易驳回对方面子。浅浅地弯曲眼角，洁白面孔，涂抹柔情。筝对中华总是表现盲从，哪怕明白，也不会刻意抗拒对方所作所为。正因为明白，即便只是如此淡薄浅笑，万分痴信执着也可表露无遗。
若不是电脑，这样愈显温情的凝视，也许就真可为彼此挣回一丝亲密错觉。可惜，如此一个不解风情。幸福也罢，无奈也罢，被摄像头所捕捉到的笑容，最终也只能变成一串长长的数字。
而已。
第四系统终端，绝对理智。中华的世界，无非零一。尽管思维里能够装下的，远非零一这般简单。然，古往今来，身居上位者，至多屈尊降驾。高端如斯，肯花费精神时间，解码二进制数字，已该感激天地垂怜。小小一介凡夫俗子，他有甚权利要求更多？
他对于中华，注定。
仅此而已。
托你的福。
筝微笑回答，愈走愈近。压低面孔，或许是一副沾沾自喜，幸福假象。
对面的中华，温柔声音，起伏无度。
十分抱歉，当时情况，迫不得以。
我知道。
走近到停下。
一个道德犯人，和民族精神相比，你别无选择。
明白就好。
我能明白，只是很不喜欢。
还和那时一样么。
一样。
似是在模拟叹息声响。
既然一样，何苦回来。
微微一笑，伸手，指尖触摸冰凉键盘，弯弯的眼睛，正对着头顶上方摄影机。
我想见你。
痴人说梦，不免自嘲。
此般真切思念，说出来，不过笑料。中华思维严密，虽不会直白坦言，如此作为，没有意义；然，于他功用全无的叛国犯人，却又有几份值得诚挚以待？不过一厢情愿之表白，竟要托出全盘炽热心思，终也不过换得离难一场。对逻辑理智，时刻清醒正直的中华，一再卑恭屈膝，心中满灌情义，下场莫非凄凉。
黑眸子渐看不清眼前景致，其中所怀认真凄楚，中华即使懂得，也不过是另外一份无可奈何。
罢了，早该清楚，行至如此地步，一份单恋热爱，不过玉石俱焚。他却还有什么尊严正直值得挽救守护。不过一出滑稽戏剧而已。
低头，慢慢顺着键盘凹槽抚摸，思及痛处，温柔腔调，难免怆然。
刘中华，你不应留我，在世一日，我终归是要回来为难于你。你留下我，不过为自己徒增困扰。
并非如此。
难道对我你不是疲于应付。
并非如此。
我只知对你做无谓索求，第四系统主控者几时受过此等刁难。
并非如此。
你无力施舍与我，想必眼不见为净，多亏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并非如此。
恐怕我于你已是负担，故而自动屏蔽，在与不在，并不介意。
并非如此。
还是你早已计算好对我放任自流，怎般自生自灭，全然不干你事。
并非如此。
可我却恨你忍心伤我，恰同一文不值，不加思索，对我弃之如敝，。
筝儿！
电脑声音竟然高起，似有无限愤怒涌出。
并非如此！
淡淡微笑，仰望摄像机镜头。漆黑双眸之中，似有无限傲慢高踞。
谁信？
是非于你，不过诡辨之术！
质问倾诉，全为痴迷心思所致。电脑既无情义，又何必愈加深陷，及至最后不能自拔。
缩手收起满腹深情，雪白面孔，忽然正色。
刘中华，你可想过，诡辩之外，所谓真相，筝儿并非全然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节之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