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往事》谪仙亦凡人

7、章七 流沙石桥越千年，谁见当年沙僧颜？

　　八百流沙界
　　三千弱水深
　　鹅毛飘不起
　　芦花定底沉
　　荒芜与丛林的交界处，是一道宽八百里、长万余里的大河。
　　这便是传说中的流沙河。当年，孙悟空唐僧等人，就是在这里遇见沙僧，继而一起前往西天取经。
　　流沙河自来难渡，有鹅毛不飘、芦花沉底之说。
　　行至流沙河，小猴子依然没有摆脱那和尚带来的不适感。他本能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和尚大有渊源。
　　每当接近这和尚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浮起想要亲近又想要远离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怪异，以至于他只能匆匆逃离。
　　此刻，望着流沙河，小猴子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与传说中不一样的是，此刻的流沙河上，一座斑驳陈旧的玉石桥横跨两岸，桥两侧，九颗骷髅头依次横列。
　　客商游人，来往桥上，络绎不绝。
　　这是几万里流沙河唯一的一座桥，数千年前从天而降，造福一方。
　　行人中，有知道桥来历的人，正津津乐道地给其他人讲解着。
　　甚至在桥的两岸，还有不少乡民供奉的香火。
　　对于他们而言，这座桥让他们的贸易、出行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改善，他们认为这是神迹。
　　小猴子登上桥，慢慢地走向对岸。
　　到对岸后，小猴子又原路返回，行至桥中段的时候，小猴子盘膝坐下，垂首闭目。
　　三师叔，您······
　　小猴子仿佛在对石桥说话。
　　假如有来生，我愿化身石桥，受千年风吹、千年雨打，只为消弭我往昔罪过。
　　石桥无语，但是一道意念，却清晰地传入了小猴子耳中。
　　几个师兄弟中，我自己嫉恶如仇，二师弟贪财好色，三师弟中正老成，四师弟天真纯朴。大圣的这句话。
　　望着石桥，大圣的这句话响起在小猴子脑海中。
　　你曾说过，终生不出桃林，怎么又出来了？也是，你不是他，出来倒也无妨！
　　小猴子沉思间，石桥继续说道。
　　您法力通天，不说大富大贵，在这荒芜世间求一个安身之所、隐居之处何难？何苦化身石桥，受风吹雨打、万人践踏？
　　小猴子红着眼睛问道。
　　我曾河内称王，生吃人肉，九个想要渡河取经的取经人，化为我腹中餐，头颅成为我把玩的玩具。
　　历九世而无法取经传道，才引来了金蝉子下山取经，才有了后来的西行之旅，才有了后来的大师兄反出仙界。
　　种种因缘，自我而起，倘若我当时能帮助九个取经人中的任何一个渡河，如今的天下，都不是这般荒芜模样，以致众生皆苦。
　　往事难回首，如今，我已无力回天，唯有化身石桥，背负九个取经人的骷髅，日夜超度，消弭罪孽。
　　前路漫漫，你又何必走出桃林，揭开往事疮疤？
　　师父劝我不要出桃林，二师叔劝我放下，我遇见一个奇怪的和尚，劝我回头，您又劝我赎罪。
　　当年您和师父他们取经，造就了佛国临世的盛景，到底是什么让师父反出仙界，使得诸界凋零，使得你们如此消沉？
　　小猴子不解地问道。
　　师桃林的老猴子，高老庄的高老爷，游方的和尚，流沙河的石桥，鹰愁涧内的残躯，都已经是这世间游魂而已。
　　往事越千年，当你一步步走近真相的时候，就再也不是你了，早日停下步伐，回桃林和你师傅一起远离人世吧！
　　小猴子沉默良久后，起身，背对来路，朝远方走去。
　　现在回头还来的及，渡过这桥，你才算是真正出发，到时候再无回头路。
　　小猴子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桥，是一颗幡然悔悟的心，是一个人永世轮回的行。他的路只能是远方，只有走完大圣当年走过的路，他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