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七年温水 七年伤》自己如我

12、十一

　　十一
　　“然然，单位组织体检，你爸爸他······”
　　挂了母亲的电话，我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打给欧阳迪，
　　“小迪，怎么办？怎么办？”
　　我慌张的一时乱了阵脚。
　　“怎么了？然然，你慢慢说。”
　　欧阳迪柔声安抚着我的情绪。
　　“我爸爸查出了肺癌······”
　　“然然，别着急，在家等着，我马上就会回来！”
　　挂了欧阳迪的电话，我呆呆的坐着地上，怀抱着双膝倦曲成团，想着父亲母亲身体一向很好，突然听到了这样的事情想来也是吓坏了，现在脑子里满是刚才电话里母亲的哭声，久久萦绕，而且越发深入，心中满是自责和羞愧。
　　这些年自己没有守在他们身边，还让他们为女儿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惹得亲戚们诟病，却一直坚强隐忍着，从不抱怨，他们是这世上最好的父母，而我则是这世上最不孝顺的女儿。
　　欧阳迪抱起瑟瑟发抖的我，跪在地上为我换了鞋子。
　　“放心，我问过了，现在发现得早，痊愈的几率很大，你别着急。”
　　欧阳迪将我抱起走出了门，进了电梯依然没有放下，完全无视同乘电梯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六个多小时的路程，欧阳迪一直握着我的手，仍没有捂热我那双冰凉的手。
　　站在病房门口，母亲孤寂单薄的背影，听到动静，转过身投来无助的眼神。
　　我只呆站着，不敢走上前，欧阳迪先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低声安慰着，母亲起身我看到了病床上的人，消瘦、苍白，一向坚韧挺拔的父亲，现在如枯叶般弱不经风。
　　欧阳迪拉着我坐在床边，倒是母亲有褶皱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头，隔着衣服感觉到她手指间的冰凉。
　　我抬头，看到母亲红肿的双眼，憔悴的面容，耳边斑白的鬓角，上次回家还是去年端午节，上次过年也没有回来，虽然当时母亲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但想来应该是有些伤心失落的，果然自己对于情感真是迟钝甚至有些冷血，就想像此刻，我心里满满的担忧和慌乱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欧阳迪在门外打着电话，病房里隐约着能听到些声音。
　　“妈，你就给吴院长打个电话吧！他可是胸外科方面的权威啊，······什么？我才不给他说话呢！这么多年，每次不是都争吵着结束，······我为什么要服软，哪有爸爸对女儿说那样歹毒的话，他那样狠心的对我，我才不要理他呢！······你不打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知道了，我再想想！”
　　我听声走出去，欧阳迪坐在长廊里，修长的手指胡乱的抓了抓头发，低着头将手机来回翻转着，唉声叹气！
　　我知道她在烦恼要不要给那个人打电话，向她的父亲那个有名的企业家欧阳云天服软。
　　六年前，欧阳迪带着我回家，向她的父母宣告了自己的性取向，又郑重的说着要与我同是女孩子的我共度一生。
　　欧阳云天气得拿起手边的烟灰缸朝欧阳迪砸来，愤怒的骂着“变态、神经病、脑子不正常，恶心。”之类的话语，欧阳迪负气拉着我逃离了混乱，丢了句，
　　“我只是知会你们一声，不需要你们的表态，才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呢！”
　　之后好几年欧阳迪都没有再回过家里，欧阳迪的母亲虽一时不太能接受，但终归是自己的孩子，脾气习性最了解不过，不愿女儿在外受苦，一直背着欧阳云天私下里给欧阳经济支撑。
　　后来的春节，在欧阳迪母亲的百般央求之下才不情不愿的回家吃顿团圆饭，饭后便离去，从不留宿，她也知道看着自己女儿与另一个女生同床而眠会让她的母亲难以承受，更会是对欧阳云天容忍度的极大挑战。
　　即使吃饭，欧阳云天也都是被好言相劝着下了楼，父女两人仍总是互看不顺眼的争吵结束，近两年两人一直维持着每年见一面，又见一次吵一次的僵化状态。
　　看来欧阳迪的母亲是想趁这次的机会让欧阳迪向她父亲认错服软来缓和父女关系。
　　欧阳迪抬头看到我，笑着拉我坐在身旁，抬起手轻拂过我落在身前的头发，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着，她起身走开，眼中有些毅然决然，清瘦纤长的背影倒影在地上被拉得很长，迎着阳光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我轻叹着气，手仍是麻麻的冰凉，想着日光总是暖的，便抬起手伸进光亮里，手在日光里映着透明的光晕，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温暖。
　　欧阳迪回来，一脸的不悦在看到我时换上了温暖的笑容，
　　“然然放心，明天就安排转院，会尽快安排手术，吴院长亲自来主刀。”
　　“放心！”是我今天听到最频繁的词语。
　　我相信欧阳迪会帮我安排好一切，正如这六年来一如既往的帮我安排好一切一样，相信她。
　　父亲被转回到b市最好的医院，请了最权威的医生，住进了最贵的病房，有最有经验的专属护士，这一切都因为我有一个最有能力的爱人。
　　从母亲欣慰的眼中，我知道欧阳迪的殷勤得到了良好的效果。
　　手术很快被安排好，坐在手术室外，门上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小时了，仿佛定格般不再改变。
　　我亦盯了两个小时，眼睛干涩酸疼的有些模糊，出现了重影。
　　“放心，没事的！”
　　直到欧阳迪轻拍了我的手，我才发现双手因用力抓出了深红的指甲印。
　　欧阳迪一直安慰着母亲，反而呆坐在一旁的我却没有说出一句暖心的话语，甚至连一个安慰的拥抱都没有给她。
　　我是多么想想母亲感受到我来自心底想给予她的温暖的支撑，但却表达不出任何的担忧和疼惜，我还是个感情冷漠甚至冷血的人。
　　欧阳迪轻推了推了我，我才听到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看到了是秦朗的名字，名字由亮转暗，又再次亮起，我茫然着起身走到走廊窗户边接了电话。
　　“默然吗？你在哪？”
　　秦朗的声音依旧明亮温暖。
　　“医院！”
　　我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便脱口而出了。
　　手术终于结束了，一个年约50的面善老人解了口罩走出来，告知我们过程很顺利，手术很成功。
　　母亲欣喜的连连道谢，欧阳迪也谦卑的点头致谢，
　　“谢谢吴叔叔！”
　　我看到被推出来的父亲面无血色，恍惚了片刻，才缓慢地移步上前，伸手去拉了他的手，虽然有些冰凉，但总还是有温度的，真好！
　　肩膀上有温暖的手掌，是秦朗的，他挂了电话急忙赶来。
　　一行人推着床回到病房，过床时，护士要求家属帮忙，欧阳迪走上前，护士看了一眼，问，
　　“有没有男的啊？~你！就你，快过来！”
　　秦朗被指名上前帮忙，欧阳迪想说些什么的，但终觉得此时没有必要争论这些，便让开路，看到过床时秦朗的轻松应对，也只无奈的轻笑了声。
　　“刚才谢谢你，你怎么会来了？”
　　我很感激他的到来，也觉得不好意思！
　　“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心里有些担忧，所以就过来看看，叔叔的手术很成功，剩下就是要好好养身体了。”
　　秦朗沉着的安慰让我心里也安心下来。
　　“嗯！还是要谢谢你！”
　　“看到你又笑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手术顺利，或许因为今天的阳光明媚，或许因为此刻的风正好轻柔，或许是面前这个温暖的笑容，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样轻松，那样舒适。

　　在我的坚持下，只在前几天特别需要注意的时候用了护工，之后的时间里，我认真的跟着护工学习了护理后，便辞去了护工，亲自照料父亲，事事亲力亲为，排解大小便，擦拭身体，四肢按摩，日夜不离的照顾。
　　虽然难免有些疲累，但这就是我爱他们的方式。
　　是啊！我深刻的爱着他们，只是从不知该如何表达。
　　欧阳迪在我的要求下，开始正常上班，下班时会过来，带些饭菜和水果，偶尔有推不掉的应酬，结束后，不管多晚也都会打电话关心一番。
　　她很是心疼我的辛苦，但见我一直坚持，也只能无声的对我多加关怀。

　　“你们好，这是简单，以后由她接我的班，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她。”
　　之前的负责的护士仔细介绍了病情和需要着重注意的事项便离开了。
　　简单认真的聆听，仔细记录，纯真的笑着将头向一旁倾斜，又详细向我们嘱咐着，声音轻柔，干净的笑容让我想起了岳灵岳，那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她们同样的青春年华，朝气蓬勃，散发着青春纯净的美好气息！

　　欧阳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找简单拔针的时候，在医生休息室外听到了娇柔的喘息声，是简单的声音，我很确定，我相信自己有异于常人的特质。
　　掏出了手机，拨打了电话，预料中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是欧阳迪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