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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们不爱了吧 ...

  •   回忆戛然而止,明朗正抱着双臂看我,“你都是吃外卖的么?”
      “老陈怕我自杀,把天然气什么的都停了。”
      “想死也不差这一种方式。”
      “优雅死去总是比较困难。”我把早餐推他面前,包子烧麦都有,我现在还记得明家老少爱吃什么。
      外面有敲门声,我过去开门,是明昊,来干嘛?他看明朗的眼神就知道——来接弟弟的。
      这个男人比之前清瘦了一些,眼睛里有重重的红血丝,他说没吃早饭,明朗便喊他快来吃饭。
      ……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
      一餐除了明昊训斥明朗也没什么别的声音,我这个外人插不了嘴,便等两人吃完饭,收拾残渣。
      搬家公司约了今天下午,其实这个房子我也不是不回来,不过拿些衣服和喜欢用的家具厨具回苏州老宅。
      明昊便是在这里待到搬家公司过来,称要帮忙。
      其实用不上,因为老陈过来了。
      这个家伙把我那些东西都当成了娇贵的花,一边指责暴殄天物,一边将那些物品的拐拐角角重新包起来。
      当然,他来帮忙也是有私心的,比如继承我的手办还有那些绿植。
      那些手办不少是我特意飞日本买的,直到大三之前我还是痴迷于此,后来忙着博盛,也就慢慢失了这样的乐趣。
      现在,林唐好像也没有什么乐趣。
      明昊对那些手办感觉新奇,便留了一个hunter&hunter的奇犽,猎人是我和老陈最爱,四人组和旅团更是我俩心头粉,老陈自然不同意。
      “你留不住东西的人,留这干嘛?”老陈如此道。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留不住?”
      他们开始了子非鱼的辩论,最后是老陈冷笑一声,“林唐的玉呢?”
      明昊沉默。
      老陈叫了店里的车过来将那些手办和绿植拉走,我和明昊还有话说,便晚点到店里去。
      “我和黎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解释着,却没有回答老陈的问题。
      “我的玉呢?”我只关心这个问题。
      他满眼受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便是我的玉。
      这块玉到我身边时候,是我16岁的生日,父亲从普陀寺求来的,说是保事业。
      其实我觉得这玉挺灵验,保我去的都是自己想去的学校和专业,保了博盛安稳,当然,也保了黎清事业顺利。
      我把玉放回口袋,不想问太多别的,偏偏他解释了起来。
      明昊并不是擅长解释的,更何况男女之事也是说不清的。
      他依然还是商人,说话办事只挑让人舒服的词汇和事件,也不说得太死。
      比如自己和黎清在我们结婚之前就已经结束了,之后退回了朋友关系。
      比如他和那个女大学生,虽然有过想法但是没有下手过,只是对人家多有照顾。
      这些解释叫我莫名生了火气,话语含笑,“你多好啊,明昊,落魄世家公子拼搏向上只为博女神回眸,你多痴情,和黎清就算断了也找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你不和我生孩子,可不就是为了以后断得干净?”他步步后退,我却欣赏起这样的神情来,“我承认,当初是我先喜欢的你,但是还不至于非你不可,我们到了今天,是你一手推动起来。”
      许是这样刻薄的林唐叫他意外,他要将我抱入怀里,又被我一把推开。
      这个男人,我曾经愿意陪他金戈铁马,勇往直前,愿意为他洗衣做饭,尊老爱幼,也愿意与他闲庭信步,白头偕老。
      可惜,终究是一个我愿意。
      “我们应该只停留在做朋友,做红颜知己那样的位置。”我最终泄了气,拖着行李箱出去。
      没想到老陈就在楼下站着,他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拎着一只小猫,都是给我的。
      那猫脸黑脚黑,眼睛碧蓝,瘦精精的,丑得很,然而老陈兴致很高,讲着如何照应这小东西,我只好接下来,一起带苏州去。
      他说有聚会,最后不过扬子老韩梁五,他还有我,饭菜还是扬子媳妇儿做的。
      扬子敬我一杯,说抱歉,这一次,大家都闭口不谈明昊。
      我嫁给明昊之前,我们便常常有这样的聚会,那时候豪情壮志,觥筹交错,或吐槽当下,或谈未来,毫无顾忌,如今都已经成熟,胃不好的也不太喝酒,一起聊的事情有天有地,少了许多迷惘和埋怨。
      “博盛也是你的心血啊,你怎么说放就放下。”扬子终究有些醉了,“小林,哥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和他有什么关系?明昊喜欢黎清时候,这个家伙还不知道在哪里打游戏呢。
      我便是毫不客气地损他乱揽,一起又是哈哈大笑。
      我也喝多了些酒,嫂子给我熬了醒酒汤,那醒酒汤味道相当熟悉,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已经落在一双满是担忧的双眸里。
      “爸,”我迷迷糊糊地唤着,抬手要抱他,这个人也是俯下身子,胸膛宽厚温暖。
      “我妈走了。”
      “我知道。”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以前我只是活得像个孤儿,从此以后真的成了一个孤儿。
      这个现实直到现在我才愿意接受。
      那人将我紧紧抱着,几乎要把我勒死,“老陈?”
      他没有说话。
      “梁五?”
      他这才动了动,声音微沉,“你和梁五,是什么关系?”
      哦,是明昊。
      我们才说完老死不相见,这就又见面了。
      我要起身,奈何手脚都被他禁锢着,耗了半天力气,最后只能气喘吁吁,“这是哪里。”
      “我家。”外面有明母问话的声音,有张妈回答的声音,看来是明宅。
      离婚的人回到这里,真不知道老人会怎么想。
      “你和梁五,是什么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不回答,今天也别想安宁,便说是闺蜜。
      闺蜜也算朋友,这个世界上,最暧昧的关系便是朋友。
      不过具体如何,我让他自己去问梁五,起身要打电话给老陈,我们约了明天上午一起回苏州,正好到陈家吃饭,只怕他找不到人,明天又是发火。
      明昊说已经通知,关于我和老陈青梅竹马,如兄如妹的关系,他如今已经很少问。
      当然,早期也没怎么问过。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醒了,明昊也随着醒来,两人相视一眼,双眸发红,看来都是一夜没睡。
      以前买的眼药水还有,两人各滴上一些,他实在手残,半天滴不进去,我看不过去,帮他滴上。
      明昊从来不擅长照顾自己,以后真是给谁谁倒霉。
      明母防止我尴尬,叫了下来吃饭,便拉着饭吃一半的明父出去遛狗,老爷子出去时候问了我之后安排,还道要是在外受了委屈,明家这里随时可以回来,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女儿,所以看明昊也是吹胡子瞪眼,都没个正眼。
      明朗下来吃饭,年轻人就是好,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剩下眼角一点淤黑,这孩子与我打招呼,叫的是林林。
      明家人个个人精,可见一斑。
      老陈来接我,开着一辆银色雷克萨斯,这车丑得很,不过明朗感兴趣,两人便多聊了几句,我与张妈说一声走了,她便是抹着眼睛,推着明昊,让把那些腌菜,大酱水果之类的都搬上车。
      明昊难得当了苦工,对我笑着说一路顺风。
      我们上车离开,后面的明昊,明家,慢慢成为一个点,再拐弯,便都看不到。
      5年,原来过去的如此之快。
      “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一路的花开得挺不错。”老陈没话找话,这些茶香月季怎么看都不是这位先生的胃口。
      “我没事儿。”
      “你肯定没事儿,”他笑着,“林唐是最棒的。”

      老陈一家现在住虎丘区,我家宅子在姑苏区。
      先到家放了东西,便是去陈家吃饭,张妈给的那些东西,也一并拖了过来。
      陈家老太太是苏大教授,陈家父亲是早期海归,做房地产发家,如今更是把物业品牌做到全国,所以我这一回来,便给我准备了在这附近的房子,谋划着安排什么工作,大概是到40岁的人生规划,两个老人都帮我想好了。
      不过这两位还是有些意见不同。
      陈老太太觉得女孩子在大学教书极好,将来再帮我物色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也没什么烦心事儿。
      陈老爷子颇不赞同,他觉得我这干女儿也是有才华的,毕竟也看到过我在博盛的付出,觉得我可以有所作为,没必要定向思维,把自己困在里面。当然他也是有些私心,我来陈氏,万一陈默还想多玩几年,陈氏也个正儿八经的自家人在。
      老陈这个时候却给了个决定,他回陈氏,反正外面也玩够了。
      然而这个消息被两个老人嗷了一声,便又开始规划我的。
      “简直不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他总是故意摆出吃醋的模样,于是我很配合地踹他一脚,“我准备干一段时间网红,你可要好好捧我。”
      “半年。”他给出这个时间,我没有反对。
      我需要消化如今这几年,这几个月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否则我会崩溃。
      老陈的要求有两个,一个是一周打一次电话过来,让他知道我还好好的。
      第二个是出国需要找个人在身边陪着,梁五毛遂自荐,这个男人如今当了模特,也没什么上进心,面对最近和明昊大打出手的绯闻也任其自然,当真闲得很。
      出发的那天他还背了个单反,自称帮忙拍照。
      可惜他也就是个被拍的,最后拍照还是我来。
      我们晚上一起刷着微博评论,他感慨我怎么什么都会。
      “当年博盛就我一个人力小姐姐,你说还不得什么都会?”
      他便要听听博盛的故事,详情可见上文,完了感慨林唐你真是个奇女子。
      “是吧。”
      “你还想做外交官么?”他问我。
      两个没有梦想的人在一起谈梦想,着实是个有趣的事情。
      “做不了了。”我躺下来,看着曼彻斯特的天空,这里实在属于海边,天空湛蓝,星星似乎触手可及,“有的路,走歪了就回不来了。”
      “要不要拐我这条路上来?”他双手撑着,横在我身上,双眸对视,那双眸子里确实有着真心,“我们如今都是不婚主义,凑活一起过日子,总是不错。”
      我便是笑笑,“你和明昊,半斤八两,我们就做朋友是最好的。”
      “像你和陈默那样?”
      “我和他是兄妹吧。”
      “也是,毕竟你爸当初拿命救他,”梁五趴在我的胸膛,脑袋压得我喘不过气,“说不准我们在一起之后,就成了好男人呢?”
      这是不可能的,我几乎坚定,“老祖宗说三岁看老,这些话总是有道理。”
      “看来我们只能做知己。”
      “将来你要是死了,我也好正大光明去上香。”
      “你也可以考虑哭一场,毕竟你死了,我会哭得很伤心。”
      我实在想不到梁五这个变态哭出来的样子。
      他便是哈哈大笑,没心没肺,“林唐,你真是个胆小鬼。”
      是的,我是胆小鬼,因为一个明昊,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梁五在巴黎接了两场走台,我跟着凑热闹。
      此时夏天,礼服也出来,我便是穿了那衣服去,帮我拿衣服的成姨是母亲好友,感叹我
      瘦了许多,又道如今屁股翘了不少。
      “秋天时候应该要给你换个人模。”
      “一年四件衣服,可不值得。”
      “你的单子可不止。”她让助理取出一个单子,长长的,“看看,三围什么的都是你的。”
      确实是我的,不过谁定的?钱是没处花了么?
      做好事留名是明昊的好习惯,那单子上,Joe的签名很是流畅,那两个小点也熟悉的很。
      我们在一起忒久,对彼此身体都挺熟悉。
      取消单子,我是没有权利,便直接给齐理事打了电话。
      好巧不巧,明昊在一旁,便由和老板直接说吧。
      我要挂电话,他已经有所感知,“先别挂,下个月股东会议,有时间?”
      他说公事,我便也公事公谈,不去。
      “你怎么说也是荣誉理事,该来的会议还是要来的。”
      我没有仔细看过离婚协议书上写什么,倒也不知道上面具体有什么责任和义务,对于博盛荣誉理事之类的身份并不在意,大不了辞去吧。
      父亲的祭日将至,我已经准备到母亲曾经住的那个房子一段时间,她活着的时候,我们一直没有机会相处,如今我已经完全接受她故去以及爱我这个女儿的事实,所以可以去那个房子转转,更是没有时间在国内待着。
      老陈对我要做的事情一向支持,他如今忙成狗,不过精神还是不错。
      梁五要回国忙工作,遗憾不能陪我一起过去。
      “不过看你这两月状态也不错,老陈应该挺放心。”
      “你们的友谊还真是坚不可摧。”
      “总得拖个人一起,”他弯着眼睛,斜靠着栏杆,只是这样,便美得如画,“我可不想自己死了,都没有人记得。”
      梁五一生最怕没钱和死亡,因为他一直相信,身边人靠近他是因为钱,身边人不记得他是因为死亡。
      这孩子的成长方式如此,很多思维纠正不了,我不是圣人,帮不了他那么多。

      母亲在美国时候,常年住在加州一条林荫道里,她是个画家,一幅画后来已经到了200万美金,可惜这个女人一直爱享乐,从来不留太多钱,继父有自己的产业,一切都是随着母亲自由。
      我曾经和明昊在婚后来过这里一次,那还是母亲早早便等在院子外,穿着香奈儿的海军条纹服,少女而又不失淑女气质。
      她一生最爱香奈儿的衣物包包,送我礼物也都是如此。
      这个房子留有两个佣人收拾,继父应该是会回来住的,一个佣人把刚刚干洗完的衣服拿回来,见我来了,十分高兴,问我要吃什么,便准备晚餐。
      只是我胃口不好,可能是最近奔波多,总是有些想吐,便吃得不多,叫女佣很是担心。
      我道没事,说了明天期待的早餐,上楼洗了澡,住在母亲的房间。
      她的一切东西都还在,香水味是屋顶系列,我常常奇怪她为何喜欢这味道,上次搬家时候才注意小时候收藏的宝贝里有屋顶系列的瓶子,那是父亲送她的第一瓶香水,那时候还没有我。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你以前觉得撕心裂肺的东西,最后也都会过去,”我看着那梳妆台,美丽的女人涂抹着精华,面霜,很是细致,纤长的手指尽是东方女子特有的媚骨和轻柔,她唤我坐下,给我的脸拍着葡萄籽精华,说可以延缓衰老,“女人这种生物,最爱的应该是自己,我的傻女儿,你要知道,时间对女人永远是最无情的,比男人的心还要绝情。”
      我伸出手,想抓住那柔弱无骨的手,指腹温热,她已经全部消失。
      这个女人一生最爱自己,除了她自己,我是她在世界上最爱的女人。
      然而除了她,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爱过其他女人。
      我躺在她的床上,一如和明昊来的那次。
      这个床很舒服,我们在一起说话,她说着自己的越来越没有灵感,画不出有意义的东西来,我说和明昊的结婚后,不知道自己定位和未来应该如何。
      女人的友情建立在倾诉而不是解决问题上,我是第一次感受到。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只希望她可以入梦,给一个答案。

      然而她或许过得还不错,并没有入梦。
      我却陷入了另一个梦,那个梦里,扎着马尾,穿着一身黑的女孩哼着小C调,走在嘈杂的街道,走过一家一家或者明亮或者黑暗的商铺。
      她停下来买了栗子,却又一个没吃,她还买了水果,买了牛奶,买了花。
      她一个人上楼,开门,开灯,说我回来了,却没有人回应。
      她忽然想到今晚还有运动没有做,便出去跑步,前方一片嘈杂,等到安静之后,她才敢走过去。
      我忽然想起来,这些熟悉的场景是什么。
      “不要去。”我拉着她,我要告诉她不要带那个叫做明昊的男孩回家,以后也不要把房子租给他,不要入伙博盛,更不要喜欢上那个叫做明昊的人。
      最后,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穿过我,走过去扶起那个人。
      我与那少年双眸对视,那双眸子在夜色中透着几分森蓝,叫我心下一惊。
      整个人呼吸一滞,忽然便被揉进了一个盒子里,左右挣脱不得,我张着嘴呼唤,却叫不出任何名字。
      我待老陈如家人,向来报喜不报忧。
      我待梁五如闺蜜,向来倒霉事拿来一起吐槽。
      然而这个时候,我居然没有人可以呼救。
      身体如同回到深水里,我的父亲游向我,我喊着你不要过来,却没有声音。
      身旁不知何时有了老陈,他挣扎着划水,最后我们都被父亲托了起来,呼吸似乎有了氧气,周围又是一片嘈杂,母亲穿开我,推开满脸歉意的陈家夫妇,扑向那已经盖上白布的父亲,哭得撕心裂肺。
      她很少失态,却一连颓丧了多日。
      这个女人没有责备任何人,甚至连你们为什么去海边都没有问,只是一直守在父亲的照片前。
      我伸手抱着这个身体微凉的女子,说着你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会代替父亲好好照顾你,洗衣做饭,收拾家务,节日给你买花我都会的,我会挣很多钱,像爸爸一样给你买你喜欢的一切,带你去很多地方。
      我紧紧地抱着她,小声地恳求,“妈,你不要再离开我。”
      你的女儿,只有16岁,还没有一个人好好活着,好好长大的能力。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我放开,见到的却是一堆白骨。
      心脏一窒,我后退一步,眼睛也随之睁开。
      此时凌晨4点,梦醒,我一身冷汗,嗓子干的疼,便下去找水喝。
      壁灯不亮,却可以看清客厅里站着那个人,身段极好,西装革履,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我,一双眸子森蓝明亮。
      哦,是明昊。
      “要喝温水还是凉水?”他的声音平常而又充满磁性。
      “温水。”
      我心如此平静,原来时间,真的是良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们不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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