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无声之国（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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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之国
此无声非彼无声。
无声之国并非寂静肃杀之地，相反，这里有风有叶，有狗吠鸡鸣。
无声，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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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平整干净的褐色土路，糜稽走进村庄，看见村民们互相寒暄。面对面笑着不怎么用手比划，看起来毫无吃力或不自然。
空气宁静安详，夏日独有的水汽蒸得光线弯曲散淡，大家都懒洋洋。
一点聋哑人的架势都没。
要不是蝉鸣声声响亮，脚步和衣服声正常，糜稽会怀疑自己昨天耳机放得太大而这两人在很正常的交谈。
左边的一扇门吱呀地开了，一个小姑娘拎桶走出来，也不看他们，径自把桶扔井里。
“噗通——哗啦——”
“滋，滋——”拉绳子。
“咚，哗啦——吧嗒，吧嗒。”小姑娘提着桶转身，好像才看见有人。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
小哑不安地紧了紧握着糜稽的手。
糜稽微微用力回握。
外星人也察觉了，这里有人，有人有行动，有人有交谈，但是没有交谈声。
不过走路，打水，开门，笑，这些声音一点都没隐瞒。
少得那一点点交谈，让距离和善意顿时远了起来。
太坦荡了。糜稽突然想到。不好办。
。
这里的人都不会说话，不是因为生理原因。
据说，是因为这个村的祖先认为言语是导致误会和是非的源头，所以让自己和后代都沉默。
村里的人们根据面部的微妙表情来互相判断情绪，根据简单的推理，动作，很少的文字和直觉来交换信息。他们互相之间相亲相爱，友好默契，不用言语也能互相了解。
好世外桃源的感觉。
但是世外桃源通常都是很护短的。
世外桃源不欢迎，也不应该欢迎外界的真正交流。
。
糜稽和小哑在这里住了下来。
面对着这些不说话也基本上拒绝文字交流的人，糜稽两次翘家生涯里第一次感到头大。打算交流，但是刚走两步看见人家明明白白的“你不受欢迎，尽管我们会礼貌对待你。最好别来烦我们并且别想拿走更多”的表情，就开不了口。
糜稽的脸皮还需要训练。
不过即使上前，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吧？
这里的人强大就在他们从不宣称善良。
糜稽搭好帐篷，跟小哑在里面度过了半个白天。夜深人静空气微凉的时候才钻出，看看天，很多星星。外星人没有睁眼，还在睡。
坐帐口堵着风，想着：大爷我还是喜欢窟卢塔族。
这是很没有把握的一趟，糜稽甚至还不是很清楚他到底要得到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有个模糊的印象，感觉应该是这里。。。
哦，感觉，这太那什么了。来点儿有依据的。
糜稽认为药材缺少一种原料，而这里的地理和土壤，应该会有那种东西。
应该。。。%￥&……￥的。
糜稽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提到了这里和大概是几样东。。西？第三次配药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就是需要那种东西”。但是那个资料已经找不到了，（有没有资料也值得怀疑）说的什么也没特意记住，十多年过去早就想不起来。
回想过很多次，每次都没有更多一丝一毫的收获，简直不像糜稽自己的脑袋记录过的一样。
大爷我不是被灌输了什么吧？念？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会这么想。
反正，综合来说——怎么综合的过程很复杂——糜稽觉得他要找得可能是一种矿物，也可能是一种液体，也有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化石变异，还有可能跟这里的信仰有关，因为他模糊记得不要得罪这里的居民……总之，出去看看再说。
交流有障碍，但是夜游没问题。
糜稽无声地在房屋之间穿行，得意：我揍敌客体术不好，但是起码潜伏技能还是不错滴～
乘着月色转悠一圈，兴尽而去。不过既不知道要找什么，也不知道出去这趟是为什么。
糜稽郁闷。
回到帐篷，黑暗中看见小哑侧身躺着，横占了两个人的褥子，睁着眼睛对着帐口。
“……”
糜稽心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啥。静成这个样子，感觉贸然说话就像触犯了禁忌。
不该把外星人一个人放着。虽然这样的寂静里能听出有没有危险。但是不是因为那个。
坐回外星人身边，糜稽手搭在某人脸上，把黑暗里依旧睁大的眼睑带上。睡吧，糜稽拍拍某人。
直到某人呼吸平稳之后，糜稽才躺下，看帐棚的圆顶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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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稽无法跟村里的人沟通，他们本质上就拒绝带声音和大量手势的交流。小哑这时候应该大显身手了，可惜她看不见。
要看得见表情才好。
好在，村里人也一直没对他们住在这里的事有激烈表达，两人就赖在这里许多时日。
= =
我想不需要我说，糜稽也知道我不喜欢这里。
我想糜稽也不喜欢。
不喜欢这里，太静了，尤其是其他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时候。
听着事物在动，听着悉悉索索的衣料响，听着脚步声，门开，水井的轱辘在自己嘎嘎地转，木桶自己磕在石壁上，米撒在地上，水倒进杯里……
事情都井然有序，只是少了人。
黑暗而诡异。
这时候才发现平时是如何用烂了诡异，以至于真正的诡异到来的时候无话可想。
。
第一天，寂静一天，发现习惯了糜稽偶尔说的一两句话。
天黑得快，睡得早，可是半夜突然醒了。
意识到旁边是空的。糜稽不在。一下子精神，张了张嘴。
蝉蛙声很响亮，这里的生机和这里的静让人无法开口。
压抑。
风声水声虫鸣声越来越响，连成嗡嗡的一片，有实感一般，似乎和整个世界一起压了下来。
坐起来敲敲头。
摸了摸糜稽的褥子，还是热的，刚离开没多久。
不愿意自己躺在自己的一条毯子上，我把身子横过来，睁眼闭眼，在寂静的声响中失眠。
第二天，依旧寂静的一天。
太阳好晒，在帐篷里乘凉，听着外面的幽灵走来走去，挑水种地。一只狗到帐篷附近，这是这里唯一会说话的原住民。
又是晚上，今天眼睛又痛了。半夜醒来，身边还是没人，继续失眠等着糜稽回来。
第三天，还是寂静。
想了关于世外桃源的一切，始终觉得这里才是世外桃源的样子，安宁稳定的永远是他们而不是外界。
这样的桃源，对桃源里的人有保障。
那只狗没来，糜稽在旁边不知道在写什么，我坐在帐篷里，偶尔去晒晒太阳。
心情十分不稳定。
晚上糜稽照例外出，每次我都是在他刚刚离开后醒来。照例横床。有点想叫想哭。
第四天，寂静。
糜稽在就保持安静，糜稽不在就在帐中不得安宁。
第五天，寂静。
今天睁着眼睛对着太阳了，结果眼泪流了出来，糜稽一边给我擦，一边心事重重的，最后给我绑了布条。
晚上糜稽照旧夜游。我还是睁着眼睛等。
大概他回来是每天唯一期待的场景。
第六天，寂静。
别说我这种把持不住心情的人，连糜稽似乎都对这里很不耐。心情阴晴不定，这时候千万不能考虑未来和活着的意义。
夜里，等糜稽，等他把 手放我脸上轻轻带上眼睑。可惜，今天他没有。
第六天，寂静。
我在帐篷里面刨土挖洞。
糜稽晚上回来之后，研究什么弄得一晚没睡。
第七天，寂静。
糜稽的白天很忙碌。
糜稽的晚上很忙碌。
第八天，寂静。
咬手指玩。
第九天，寂静。
第十天，寂静。
第十一天，寂静。
这寂静快把我逼疯了。
充斥耳中的寂静的隆隆巨响。
第十二天，糜稽开始刨洞。
——
糜稽还是夜夜出去，这看那看，有时偷窥有时偷窃——消息。
但是一无头绪。
糜稽盯着一家人很久，看着他们对面而坐，表情微妙变化，几个奇怪的动作。有时面对面几小时，而两人明显乐在其中。
糜稽不乐。
糜稽在最高的枝头采集树液，在溪流中捡起石头，进入深山捕捉动物，引诱昆虫。
偷偷潜入他们的聚集的区域，绕过打瞌睡的人，观察环境。
在墙上摸索，在地上敲打。
掀开碗盒。
看遍他们的农作物。
都不对。
糜稽潜意识的觉得应该是某种他们自愿给予的东西。
总觉得应该是液态矿物这类。
不过，这两个“总觉得”矛盾吧？
……%……0×&
糜稽白天出去，与他们打照面，尽量了解他们的生活。觉得他们之所以允许两人在这里，是因为他们俩都没有说话。
当然，就算糜稽说话了，他们也不能怎么样，糜稽还不至于被一群不会念的普通农民打死。
虽然糜稽也不会。
嘛，但是糜稽大爷还是不喜欢欺凌弱小，尤其是万一他们坚贞不屈坚持不懈，就很麻烦。
……窟卢塔族……唔，常常是不由得想避开，这种与一个民族对立的情况。
要是打起来了这么办？跑？杀了他们？
揍敌客的人，总是杀人技术专精。
想太多了，糜稽自嘲，这些人很聪明，他们不轻信，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没有力量又坚持表面上的强硬原则，是很危险的。
而他们，立身是因为可以让外界对他们无所求。
他们没什么价值，他们构不成威胁，他们也不会碍眼也不会吸引人。他们温和有礼，但是这个民族其实是很强大的。坦荡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及自己不会给出的底线。
气势上压过糜稽了，糜稽大爷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在这里越久，外星人的情绪就越不稳定，虽然脸上是看不出来什么。
外星人夜夜失眠，回来总是看见黑暗里不知疲倦的双眼，空洞的。
有时她无意识地咬着牙，或者很深很深地呼吸。
神经质地敲节奏，咬手指。
甚至去晒太阳。
直视太阳把自己搞流泪，也不管对眼睛有什么伤害，把糜稽气坏了。不过她本来就不知道她眼睛还有救，而他们一直在努力的就是这个。糜稽压下怒气，给外星人擦眼泪，用布遮住她眼睛。
进展慢得一塌糊涂，糜稽意识到在这里他心情也不好。
有一天回来，对着外星人睁开的眼睛发呆了半宿。
他们的进度太慢了，拖几天没问题，但是时间越久对外星人的眼睛越不好。是不是应该雇人来管这一块他们先去找其他药材？但是其他人。。什么人能知道他需要什么？这样下去，为了赶上其他药的采集时间，他们可能不得不一无所获地走。
还有。
糜稽大爷想说话。
这里的静让语言的声音很容易分辨，所以糜稽已经沉默很久了。
长时间沉默和缺乏交流对心理很不好。
那个外星人平时是不是也这个感觉呢？
糜稽半夜跑到树立里，轻声说。
------------------------------------又是更新，竟然又是！----------------------------------------------------------------
糜稽在帐篷里生生挖出了一个垂直的坑，生生地挖出了水来。
小哑白天坐在井边，听着里面的糜稽考察地层矿物，想着挖出来的土到底是怎么处理了。还有，揍敌客家除了会毒药美容，还人人是挖地能手。
就算暗杀业不景气，至少可以去打井为生。
作为被赞叹的对象，糜稽大爷可不为此得意，他奇怪为什么认识外星人才这么短时间就挖了好几次土。
不会是使刨土星人吧。
看过地层，找过矿物，检过水质，一无所获。但是起码这个井还有一个用处。
糜稽抱着小哑，绳子长长地垂在井中，脚差一点就能碰到水面。
很好，够深了。
糜稽凑在小哑耳边，轻轻地跟她说话。
小哑喜欢上帐篷里这个井了，白天喜欢坐在井边接凉气。晚上睡觉时有点凉，也不在意，对着井傻笑。
糜稽每天都会在井里对小哑轻声说话，因为姿势特殊，所以也没有用到本子。
话说，如果语言会被记录下来，糜稽也就不会这样放松地说了吧？
小哑心情明显变好，偶尔糜稽带她出去走走，小哑也会对着村民微笑了。消灾村民看见他，打招呼用得都是熟人的方式了。
又过了十几天，糜稽发现村民们在聚集。
小哑也发现了，扯了扯糜稽衣服。糜稽拍拍外星人头，牵着她出去看看。
这次村里人没有避开他们——事实上一直都没有，糜稽观察，得出结论：他们好像在准备祭典。
每个民族都有信仰。
村里人的忙碌持续了两天，祭典第三日夜间举行。翻翻日期，看看月亮，丝毫不像是会办祭典的日子。
糜稽悄悄躲在阴影中。
他们把一个个小盒子聚集在一起——糜稽认出那是他们最近在深山里收集的人类骸骨，大概是他们祖先的。倒在一个青色金属大容器里，然后每个人依次上前割开手指，滴进两滴血。
火在容器下燃烧，每个家庭又派出一个代表，顺次撒下一把把泥土。
泥土是从每家后院来的。
这是什么，表示溶于土地？归尘归土？糜稽默不作声的继续看。
然后一个中年女人把一杯绿色液体倒进去。——植物提炼的，作用类似酸。
容器中的混合物神奇地溶成一体，热气氤氲，水汽飞快的蒸发，最后成了一种亮色高密度的液体——看起来像是金属。
是这个吗？是这个。糜稽想，怪不得是要他们自愿，哪个人想的到这些个材料和这些材料从哪来的？
如果想强抢，杀了几个人的话，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因为自愿，所以会举行祭典，在这个好像不适合的时间——糜稽看看天，非满月非半月非新月，这种月亮实在不是好时间。
那现在要怎么做？还是去强抢过来？
他们不会愿意交出来的。
信任所以自愿，最后还是会被暴力夺走的。
或者只是到日期了或者骗走狼。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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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稽用玻璃瓶盛了一勺液体，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滚着的火炉上。以众人看不清的速度。
这个东西挥发的太快，很快就会什么都不剩的。
这样也挺好。
糜稽回帐篷，多住了一天来确认液体，然后带着小哑离开。
【估计磨磨唧唧的作者有话说没几个人看的，所以发在这里】：
接下来有几章应该是空章待填，请注意选取。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无声之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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