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州驱魔警校校草日常》神俏

5、开学日·一

　　“哐呲哐呲——哐呲哐呲……”

　　绿皮火车，产于上世纪的古老交通工具。

　　早在二十年代就已经濒临淘汰了，这条从漠河出发，蜿蜒南下，一直到广东才结束的铁路，是难得保留至今的线路。

　　车厢里都是明显的社会最底层，一双双浑浊的眼神透露着对生活的失望，有的人在喝啤酒，有的人在打牌，有的人瘫坐在地上瞌睡，空气中散发着泡面味，还是老坛酸菜的。

　　方便面这种食品倒是永不会过时，不过现在一般人都吃那种经过改良的健康方便面了，而这里的人吃的显然并不是。

　　为了省点钱，司不凡和天乙也是吃方便面，还是自带的，就为了省五块钱。

　　“到了东驱，‘吸溜吸溜’，我们还得直播，不然，‘吸溜吸溜’饭都吃不起。”司不凡一边狂吃泡面，一边含糊不清道。

　　“是啊，‘吸溜’……”天乙跟他的发小动作出奇一致，“听说那里的物价是老家的好几倍，真担心到时候饿死在寝室里。”

　　“不，是十几倍。”司不凡打了个饱嗝，“那里还有进口食品店，里面一块奶酪能卖出一千元。”

　　“你怎么知道的？”

　　“我加了新生群啊！”司不凡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手机，上面正显示着白底绿边的群聊界面。

　　这种要拿在手中的手机早就已经是被淘汰的机型了，大部分做这种手机的厂家不是破产也是停产之了。司不凡家里实在太穷所以还在用这种二十年前才流行的“智能手机”。

　　“我怎么不知道有群？！”天乙目瞪口呆，身体前倾，扑上去抓他的手机。

　　司不凡故意躲避了几下，然后任其拿走手机。

　　天乙一看，果然是大一新生群，群主的群名是【班主任－薄歌】，群成员已达四十九人，头像花花绿绿的，充斥着张扬个性的青春气息。

　　“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练习过自己的班主任吧？”司不凡挑眉。

　　“班主任？已经分班了？”天乙一脸震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换司不凡惊讶了。

　　“因为……”天乙想起那被自己老妈撕碎之后冲了马桶的录取通知书，顿时脸皱成苦瓜。在通知书变成碎片之前，他只大致浏览过带印戳的末页，各学院介绍与相关事宜都没来得及看，至今只是知道自己被录取，其他一概不知，包括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班。

　　司不凡知晓了天乙的惨痛经历之后，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你跟我一样报的是侦查专业，这专业总共两个班，你有二分之一的几率跟我是一个班主任。要不这样，我帮你去问问？”

　　东驱警校有好写分院，比如非正常法学院、非正常治安学院、非正常犯罪学学院、非正常反恐学院、非正常侦查学院云云。“非正常”眼前叫做超自然，现在魔物的存在已经被广泛知晓并认可，成了一门涵盖面极光的自然学科。

　　侦查学院下属还分两个专业，国内安全保卫专业和侦查学专业。

　　两个竹马少年性格南辕北辙，爱好去出奇一致，从小喜欢看与魔物相关的警匪片与探案片，比起像个老学究那样去研究犯罪心理或者犯罪学理论，更倾向于学会通过蜘丝马迹找到真凶，故而犹豫再三，最后都报了刑侦学。

　　天乙六神无主的，只好点点头，希冀地看着手机屏幕。

　　司不凡点开【班主任－薄歌】的私聊界面，悬空打字道：【老师，我们班有没有一位叫天乙的同学啊？】

　　没有回音。

　　天乙和司不凡面面相觑。

　　天乙叹了一口气，“老师大概在忙吧。”

　　“可现在还没开学啊。”

　　“没开学就不能忙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永远，都在忙。

　　···

　　东州郊区僻静无人的巷子里。

　　“嘀喱喱喱……”

　　短促的信息声划破了寂静。手机是从人类的指环中发出来的，是现在最流行的指环手机。持有者念了句“查阅”，数据立即流入眼中显示屏——

　　【老师，我们班有没有一位叫天乙的同学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功夫看信息？可真是悠闲啊，薄老师～”说话的是一位酒红色长发的俊美青年，他的眼睛是妖魅的金色，穿着黑西装，身材颀长，食指点在嫣红的薄唇上，指甲颇长。

　　他口中的薄老师也就是薄歌。

　　薄歌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俊朗而清冷，一双幽深的黑瞳，一头灰白的短发，穿着黑色的警察制服。衣物有被烧焦的痕迹，左肩缺了个大口，露出里面焦黑带血色的伤痕，右下摆烧出了长十公分的弧状缺口。他整个样子十分狼狈，满头大汗，前额的头发一直在滴水，右手扶着墙壁大口喘息。

　　红发青年一步步走向薄歌，步履优雅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能生出莲花来，黑色的莲花。

　　“玄莲。”薄歌缓缓地道，“就算你是天道的产物，堕落了一样会收到惩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功夫讲你的大道理？真是佩服～佩服～”玄莲轻佻地鼓掌，来到薄歌跟前，猛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而后在咫尺的距离上盯着他的眸子冷笑道，“要不你下去，跟鬼王也好好讲讲，人民教师？或者说——夜游神？”

　　···

　　“这个薄老师是男的女的？”

　　“男的。”

　　“这名字是真名吗？怎么像是网名？”

　　“是真名！人家可是正牌驱魔师，二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东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教授。而且你有资格说他吗？”司不凡斜睨他，“我说我有个朋友叫天乙的时候，别人都会问我‘是道士吗’。”

　　“……”天乙语塞，半晌才想起台词反击，“总比你其实很平凡的‘不凡’好！”

　　希望孩子不平凡而给孩子取名叫不凡的家长还不少。

　　“我的名字很厉害的好吧，预示着我终究不会平凡，会成为大英雄！”少年梗着脖子，大声宣扬。

　　“切。”

　　天乙嘴上不屑，心里还是羡慕的。司不凡、思不凡，寓意鲜明，寄望昭彰，而“天乙”这个名字，他一直想不通是怎么来的，左右想不明白其内涵，大概他娘生他的时候，他爹正在读《殷商史》吧。

　　汤有七名，其一曰天乙。

　　天乙，殷商开国之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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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久过去了，那位薄老师还未回复，天乙有些慌了，扯扯司不凡的衣服，“你说会不会他就是我的班主任，然后发现我整个暑假都没有联系他，所以就生气了？”

　　“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司不凡道，心里却也嘀咕，搞不好真是那样，老师本来就是个有脾气的物种，他们高中的班主任就受不定学生无视自己，稍微无视那么几秒钟都会大发雷霆，更何况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更何况被无视了整个夏天呢？

　　天乙双手合十，“再帮我问问吧！”不然，他怕自己焦虑而死！

　　于是司不凡又发了一条信息：【那位天乙同学就在我身边，他因故没能跟自己班的班主任取得联系，所以希望老师您能帮帮忙。】

　　手机里一片死寂。

　　天乙感觉自己又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泪目，“老师肯定是生气了。你不应该这么问的……”

　　···

　　暗夜勾月。

　　东州郊区靠近街市的地方。

　　大排档之类的夜宵所在地换发着明亮的灯光，人们酒撸串聊天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吵杂而热闹的气氛，远远地，就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嘀喱喱…”

　　指环又响了。

　　“查……阅。”

　　薄歌说话的中途吐了一口血，洒在了指环上，渗入了凸起按钮的细细凹槽。

　　【那位天乙同学就在我身边，他因故没能跟自己班的班主任取得联系，所以希望老师您能帮帮忙。】

　　“回复……”薄歌忍住气血翻涌，望着夜市温馨的画面道，“我就是。”嘴畔是浅得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微笑。

　　···

　　“有回复了回复了！”司不凡趴在下铺的床上，伸长胳膊，手像蝴蝶翅膀般扑扇着，努力扇醒右铺的同伴，“他说他就是！”

　　“啊？神马？”已经睡懵了的天乙不明所以。

　　“薄老师给回复了！”

　　睡眼朦胧的天乙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把夺过手机，一看，果然有回复了，却只有三个字：【我就是】

　　没有下文。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第二句话。

　　现在的老师都这么高冷了吗？都不会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教育学生了吗？

　　这个班主任似乎一点儿不在乎天乙那么久没联系自己的事，如果这老师不是非常忙的话，那就一定是个极其冷漠的人。

　　天乙盯着仨字，不由觉得通过屏幕都能看见一张冷峻漠然、生人勿进的面孔。

　　这个老师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差，还未见面，天乙已经开始不喜欢他了。

　　司不凡不知道自家内心戏多又敏感的竹马是什么想法，只为这个答案而感到高兴：“太好了，我们又是一个班诶！真是缘分啊亲！我们注定有‘三三复四’的缘分要讲！”司不凡欣喜道，“说不定还能同寝室！”

　　三三复四，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他们都在同一个班，连小学都是隔壁班。

　　天乙被他的快乐给感染了，“有什么好高兴的，腻不腻啊！我都看腻你这张蠢脸了！”他调笑道。

　　“谁蠢了？好小子，我才刚帮你落下心底石头，你就过河拆桥！”司不凡扑过来打他。

　　两个人嘻嘻笑笑的，让简陋敝旧的车厢里多了几分明媚色彩。

　　“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躺在走廊里的民工大叔怒骂。

　　“额……”两个人尴尬对视，静如鹌鹑。

　　“哐呲哐呲——哐呲哐呲……”

　　列车一往无前，驶过大兴安岭寒冷而茂密的山林，驶过风清而气凉的河谷，驶向遥远而未知的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