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沉》笙歌921

2、递物传情

　　上虞城南余家院宅，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房屋，曾经也算称得上是大门大户，只是没有了早年酿酒时期的门庭若市恢宏，在一段萧条布景后，余家老爷去世之后便也一蹶不振，三进三出的院子里，却也见得出这院落曾经的辉煌日景。
　　听得有几声鸟啼叫的声响在余家这处响动，不免让人时而会错意，这里不免显得愈发荒凉冷寂。
　　这余家的小姐余佩雯自小就深受余家二老的疼爱，出落得倒也是十分美艳。自打余家老爷过世后，余夫人便四处为着女儿招赘夫婿，明里说着是为着女儿的闺阁之事，其实也是为了择得一位家境不错的贤婿，也是为着重振他余家往日的辉煌。
　　可是这余佩雯一心只是为念着柳家二公子，哪里还容得下他人的一方位置。
　　余佩雯此时正闲来无事，坐在闺房中临摹着小字，看着笔劲倒是有一股女儿的阴柔之力。
　　“小姐的笔风真是一日胜过一日。”
　　一旁的丫鬟秋岚细细研着磨，对着小姐的文风很是称赞不已。
　　余佩雯微微蹙眉沉索着。
　　“也不知柳公子近来如何？话说都有数日未曾见到他了。”
　　秋岚在一旁听着打趣说。
　　“可能柳公子近来有什么事情忙着吧。想来小姐也是思念柳公子了，这柳公子自也是专情于小姐的，自从我们余家落败后，柳公子不也是相互扶持，对小姐不离不弃，只是那柳夫人的性子，唉，着实难啊。”
　　秋岚也明白柳夫人最是不待见小姐的。余佩雯听在心里，脸上也不曾察觉出一丝落寞神情，便将临摹好的一张小楷装入了一盒子里，让秋岚悄悄送到柳公子手里，吩咐着可别让夫人瞧见了。
　　余佩雯挪了挪脚步，走到了妆镜前，打开梳妆匣子，取出一副翠绿色的珠钗默默发神，秋岚在一旁傻笑着，余佩雯淡淡的瞄了一眼她说道。
　　“蠢丫头，我看你是越发没头没脑了。”
　　秋岚将手里的盒子装进了自己的袖带里，大大咧咧的笑着。
　　“小姐的心思，我怎会不懂得，这支珠钗想当初还是柳公子送给小姐的，小姐视若珍宝一直舍不得戴着，可见小姐心里是容不下旁人了。”
　　余佩雯将珠钗收进了匣子里。
　　“旁人，哪还会有着什么旁人。快别贫嘴了，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快去办了就好，省得在这处卖弄油嘴找打。”
　　秋岚听着傻里傻气的走出了小姐的闺房，来到了前厅处，不巧迎面撞见了余夫人，本想着扭头便走，余夫人一旁的丫头雨荷便已叫住了她。
　　这余夫人早早的作了寡，虽还未到五旬的年龄，却也依旧长得一张容色有光的有脸，头上的那顶发髻盘得老高，一身的装扮穿戴却也不显老。
　　只见她微微的俯下了身子，将一只手搭在秋岚的下巴尖处，细细的打量了秋岚一番，这还容不得秋岚低声下气赔着不是。
　　余夫人的嗓子便发着酸味儿的骂道。
　　“你这丫头火急火燎的是干嘛去？莫不是又要想着出门为着小姐做什么苟且之事，平日里我忍着你们下贱的坯子就罢了，可别当我是个睁眼的瞎子娘，什么都不知道。”
　　秋岚听着这话脸色早已吓得煞白，却也是脑袋灵机一动，跪下就做出一副哭腔。
　　“夫人，你可误会奴婢了，小姐说要置办点笔墨纸砚，正打发着我出去买。”
　　余夫人听着这话良良叹叹许久，便让秋岚起了身。
　　“那还不赶紧的去，都是你们整日里教坏了小姐，让她愈发的疯癫着，想我就这一个女儿，宝贝似的心疼着，平日里也不好好学做点女工，做这起子写写画画能有什么用。”
　　余夫人眉头一皱，也是为着自己的女儿操心不小，对着身边的雨荷说着。
　　“我瞧着秋岚这个鬼丫头的坏点子还挺多着呢，本想着打发她早早出府，无奈她是佩雯贴身用惯了的人，我也不放心着旁人。”
　　一旁的雨荷听着余夫人这番话，便也狐里狐气的附和着，嘴角那一颗痣衬托出此丫鬟可并不是什么善茬，自顾自的在余夫人身边装腔作势。
　　“夫人，可不是嘛，别小看这秋岚傻头傻脑的，夫人可不知她时常撺掇着我们小姐给点银钱好去周济她一番，贴补她的家用，亏得咱小姐又是个好脾气的人，也不知私底下救济了她多少次了。”
　　雨荷越说越带着劲儿，这余夫人本来打从心里就对秋岚很是不满意，现下听着雨荷这通话更是不悦了。
　　“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寻个由头把她给料理了才算好，我绝不容许容许佩雯身边有这起子不干不净的下贱痞子。”
　　雨荷听着余夫人这话很是得意洋洋的笑了笑。
　　这时候一主一仆正说着话，只见余家一家仆正从正门外处急匆匆的跑进来，差一点就撞上了门，这嘴里吐着粗气大声的叫着。
　　“夫人，大喜事，可是天大的喜事儿。”
　　此时坐在廊坊边的余夫人对着那家仆的冒失就破口大骂。
　　“越发的不懂规矩了，就不能学着点儿稳重。”
　　雨荷也在一旁笑了笑。
　　“耿六，可是喜从何来？可是有着什么样的喜事儿能让你有这样狗吃似的高兴？”
　　耿六擦了擦满头大汗，对着余夫人便是身子轻轻一摆，做出了一脸的笑意。
　　“夫人，这不仅是我要高兴，还是我们余府上下的无上荣光呀。”
　　余夫人略微侧了侧身子，就扶着廊边，一双眼睛也见得黑中发亮，想是许久不见日光后终于拨云见日的喜悦，一只手掩着鼻孔，不满耿六体内发出的阵阵恶臭。
　　耿六也连连喘着气。
　　“夫人，刚刚外府来人禀告，说是少爷荣升县府门生了，今儿差人特来告知夫人你，当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儿啊。”
　　一旁的雨荷听了这话，眼珠子比谁转溜的都还要快，喜上眉梢的露出来了一排枯黄的牙。
　　“当真，咱少爷可真是了不得的人才，几年的功夫就被提携”到了县官大人贴身侍奉的职位，那假以时日什么县府师爷那不就指日可待了。”
　　“夫人，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咱余家可要重回过去的辉煌时期了。”
　　这余夫人哪经得起这番的奉承，也不停的点头哈腰。
　　“到底还是少磊争气，这多少年了，自打我余家酒行破财老爷过世，咱家冷不丁就像霜打的茄子给蔫了，曾经那和我们走动得亲近的，到头来不也是处处躲着我们，防备着我们，我们不也是备受冷落，”
　　余夫人微微侧了侧身子，顺沿着廊边轻轻的将身子靠向了一边。
　　“若是当初得柳家帮衬着我们一点儿，老爷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走了。”
　　余夫人说了这通话，便做出了一副可怖的面容，只见一双毒辣的眼神也能将他人杀死。
　　雨荷在一旁也忙打着嘴。
　　“今时今地，到底是趋炎附势，柳家不过是怕着与我们余家沾上关系，便会惹出点祸害来。”
　　一旁的耿六听着也做出了一副很不痛快的表情。
　　“夫人你还别说，前些日子我上街采买，不想碰到了柳家的柳元，竟被他当作叫花子好一阵数落了一番，嚷得我耳瓜子好一阵疼，想他柳元这样的下人，不就是仗着有柳家的能耐为他撑腰，这样子来作贱我们余府，这往后的日子谁好谁坏却还没个定数，日后可有的他柳家好果子吃。”
　　耿六说着这话，瞧见了余夫人微微气喘的声音，本想再说着什么，不料被雨荷打断了话语。
　　“行了，也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也配在夫人面前吆五喝六的，还不滚远去。”
　　耿六的耳瓜子这时才觉得是被一阵掌掴，面面讪讪的退了下去。
　　一阵风吹掉了落叶，只觉得这余家更添了几分萧索，雨荷轻轻扶着余夫人走去了内院。
　　“夫人，可仔细着台阶，这天色变了，奴婢还是将衣匣处的那身厚织素衣给取出，为你披上，夫人可别感冒了。”
　　余夫人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秋岚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柳家，在柳家宅邸处便蹲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余，打量着门府鲜少有人走动，便在门口处小心张望着，她伸动着脑袋，怕的是被柳夫人及其亲近之人所察觉，好巧不巧此时的院落外处走出了一位女佣人，正执着一把扫帚，打扫着落叶，见她穿着衣衫不整，头发乱蓬蓬，有力无力的磨着地面，秋岚认得这老妇人，正是柳家的下人贾婆子。
　　秋岚伸出手压低了嗓子轻轻的一喂，见那贾婆子循声望去，只见得一女孩在门口大树下张望着，似躲非躲的样子，贾婆子再次定了定眼睛，脸色一变，才认出了这是余家的丫鬟秋岚，本是要大声叫嚷着，谁知这鬼机灵的秋岚做出了手势。
　　“贾妈妈，快来，今儿可有赏钱。”
　　这秋岚对于柳家上下之人的脾性也是略知一二的，这贾婆子是个一味性的大财迷，时常与其他下人聚众赌博。
　　贾婆子听了赏钱二字，哪有不动心之理，随即做出了一脸的赔笑，俯着身子走了过去。
　　“这不是秋岚姑娘吗，几日不见了，越发出落的漂亮了。”
　　秋岚听了贾婆子这番奉承话，哪有不高兴之理。
　　“柳家二少爷今日可在府上？”
　　这贾婆子虽说是个糊里糊涂的老妇人，论察言观色儿女情长，她又怎会不知晓其中道理。
　　“想来秋岚姑娘今日来，莫不是又是来寻思着我们二少爷，为着是余家小姐的相思病吧？”
　　贾婆子不羞不臊的说着，倒是让秋岚一阵脸红。
　　“贾妈妈本已知晓，又何来点破，我们做下人的只是为着主子鞍前马后，主子今儿高兴便是我们的福分，主子明儿伤了心，便是在我们心上了挨了刀刑之苦。”
　　贾婆子一心只为着秋岚嘴里说着的赏钱，一心的讨着姑娘的好。
　　“秋岚姑娘今儿来又是做甚？成与不成回了我们，我们也好给主子说道一番呀。”
　　秋岚怕担待的时日过久，不想做着过多的解释，便从口袋处拿出小姐交待的东西。
　　“还烦请贾妈妈将此物转交给柳少爷，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