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帆之蛾》鹿角逆戟鲸

3、亡灵

　　阿格瑞娅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航海士，太阳堕落的分支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只皮毛鲜亮的猫，以新世界的标准也算得上漂亮。但她可没阿龙想象的那么浅薄。瞧瞧她，娜美在她面前努力让双腿不再发抖，肉眼可见的苍白恐惧之下是阴暗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渴求——隐藏的不是很好。

　　在外流荡太久的小流浪汉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阿格瑞娅斯不介意帮她点起火堆指引道路，举手之劳而已。
　　“你是海贼吗？”娜美抬起头对上翠绿色的眼睛，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曾经是，”阿格瑞娅斯笑了笑，她重新陷进沙发里。“我是被海贼养大的，伯劳的孩子还是伯劳，她的巢里长不出金丝雀。”
　　“但现在不是了，”她轻声说，“我有新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做海贼。”

　　“阿格瑞娅斯。”娜美把这个奇怪的名字仔细地在齿间碾了碾，她不想答应，阿格瑞娅斯只差把危险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娜美怕她怕得要死，前几个小时她还只是一具被冲上海岸的尸体，现在她坐在沙发上呼吸均匀谈着雇佣合同，肆无忌惮地窥伺她的隐私(鬼知道阿格瑞娅斯怎么做到的)，楼下她的杰作还在冒着白烟。娜美不知道这人是什么东西，是能力者吗？可能力者被大海厌弃是每个人的常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这种对未知的恐惧甚至胜过她十几年的带蹼梦魇。

　　“你想做什么，阿格瑞娅斯？”
　　“我需要去伟大航路，准确来说是新世界。”阿格瑞娅斯稍微坐正了些，她不自觉地摩挲着套着红手套的右手。“我对东海的航线一窍不通，所以我需要一个航海士。”

　　“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就好。”阿格瑞娅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咕哝，站起身来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的步伐向娜美走来。使役火焰的女人半跪着让自己与娜美的视线平齐。

　　“没有必要畏惧我，我们同为被拯救的、被抛弃被落下的。如果你拒绝我，我就会离开。如果你答应，”

　　阿格瑞娅斯顿了一下，“我能让你见到贝尔梅尔。”她的语气温和平静得不可思议，语气平常，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贝鲁梅尔，她亲爱的母亲。娜美麻木地看着她，手下意识地去摸绑在大腿上的短棒。她看着阿格瑞娅斯用小刀割开手掌，猩红的血珠从不大的伤口里慢慢沁出。
　　“闭上眼睛。”
　　眼皮上传来湿润粘稠的触感——阿格瑞娅斯把血涂到了她额上，这点还真像个灵媒，娜美苦中作乐地想。她的血热过头了，带着近乎能灼伤她皮肤的热量。
　　“可以睁开了。”阿格瑞娅斯后退了一步，笑意盈盈。巨大腐烂的海洋生物有着巨大如波形刀的逆戟，它在空中游弋着，只剩下白骨的尾鳍优雅地摇摆着，亲密地蹭过阿格瑞娅斯的苍白的脖颈。
　　“那是什么？”
　　娜美沉默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下，她今天见到的新玩意儿太多了，都是眼前这位带给她的，惊讶阈值暂时提高了不少。“阿龙的鬼魂缠上你了？”出于对阿龙的厌恶，她对海洋生物了解的不多。
　　“这是馈赠，我亲爱的。”阿格瑞娅斯瞥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责怪的眼神。“在血液干涸前。你能看到点新东西。惨死的亡灵不会轻易离开它死亡的地点。”她循循善诱，“你没有想见的人吗？”
　　贝尔梅尔。娜美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阿格瑞娅斯，力道之大让后者微微踉跄了一下，她冲下楼不顾众人惊诧的眼神跑了出去。
　　“心急的丫头，”阿格瑞娅斯喃喃。“希望这事能快点解决，我可给了她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对吧，莫古拉？”
　　死去一半的逆戟鲸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圆滚滚的喙戳了戳她的肩膀。
　　即使身后有一群被她偷了钱包的海盗，娜美也没像今天一样跑的那样快。赤/裸的小腿被野草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鞋子也丢了一只她也顾不上啦。她满心满意都是阿龙的基地没什么离自己的家那么远，她护着额头上尚未干涸的血。阿格瑞娅斯这诡异存在早被她丢到脑后去了。
　　“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诺琪高近乎惊恐地看着自己满头鲜血的姐妹。“阿格瑞娅斯对你做了什……哇！”她话说到一半就被娜美扯住手腕向屋后跑去。
　　在屋后的一方小小墓地，娜美看见了她，红发女人的身影影影倬倬，她的面孔年轻依旧，她靠在自己的十字墓碑上，近乎无措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狂奔而来。

　　“贝尔梅尔！”娜美发出一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