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是你》纳兰榴莲

40、040 对质

　　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顾清流在穆溪的身边坐下，与文姣面对着面，目光清冷地望着她。

　　在这一刻，文姣已经全部明白了。
　　今天她和穆溪的聚会，其实就是一个设计好了的局而已。

　　她也不会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比如顾清流只是恰巧出现，比如顾清流虽然找到了穆溪，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把话说开……

　　此时此刻，面对着三双眼睛的凝视，文姣避无可避。

　　她笑出了声。

　　“呵呵，所以你们早就约好了是吗？既然如此，穆溪，刚才在车上你何必还假惺惺地问我顾清流的下落？！”文姣质问穆溪。

　　穆溪应道：“我只想再你一个机会，主动说出真相而已。”

　　“机会？！我还有机会吗？！当你们三个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让我目瞪口呆的时候，还想过给我机会吗？如果你真的不计较从前的事情，今天就不该让他们过来！那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谁都不要提起！”文姣喝道。

　　“可是你呢，既让他们过来，又假惺惺地给我机会——穆溪，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婊’吗？！”

　　穆溪抿唇，竟无言以对。

　　“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指责谁。”顾清流开口说道，“七年前你骗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穆溪，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但不向她道歉，还反过来指责她，真是可笑。”

　　“对，我是骗了你们，那又怎么样？你们骂我啊，我都听着呢。”文姣耸肩，索性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先是扭头看向丰左，冷笑道：“七年前，你问我穆溪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其实当时我心里就在嘲笑——就你这副模样，还想让穆溪喜欢你？！”

　　“你——”丰左气得咬牙。

　　文姣又看向顾清流：“还有你，七年前，你让我帮你约穆溪见面，我当时就明白了——你喜欢穆溪，你顾清流喜欢我最好的闺蜜！”

　　“可是，我怎么可能允许我喜欢的男生，跟我最好的闺蜜在一起呢？所以，我骗你说穆溪不会赴约了，因为她已经答应了丰左的示爱，可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把你的消息告诉穆溪！”

　　“包括后面骗你去海南，让你亲眼目睹穆溪和丰左的亲密，也是在我的设计之中的。”

　　文姣说得轻松，目光又慢慢移到了穆溪的身上。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又无奈的笑。

　　“穆溪，你终于听到我亲口承认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噢，不对，你应该还想让我跟你道歉。可是不好意思，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七年前，你最信任最要好的朋友骗了你，甚至到现在还没有一丝的悔恨之情——穆溪，此时此刻，你是不是应该劈头盖脸地将她骂一顿呢？”

　　穆溪对上文姣的目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不开口？是不舍得骂，还是气得骂不出来？”文姣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我想了整整七年，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顾清流会选择你，而不是我——难道，就是因为你这副看起来心肠很好的圣母模样么？！”

　　“穆溪，我家境比你好，我穿的衣服、身上的打扮，哪样不比你精致？即便说看脸，你穆溪长得清纯动人，我文姣也差不到哪儿去！”

　　“更重要的是，是我文姣拉着你穆溪，每天去奶茶店买东西——我费尽了心思接近他，不是为了成全你们两个人的！！”

　　面对文姣的嘶吼，穆溪终于鼓足了勇气面对。
　　她开口道：“可是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喜欢顾清流，那你就去跟他说。至于他喜不喜欢你，接不接受你，他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你一直都不去！”

　　“我为什么不去？！你以为我觉察不到吗？！”文姣厉声反问，“刚开始还没什么，后来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看到顾清流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的不一样！还有你，从前我提起他的时候，你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是后来，你居然对他的事情那么在意！”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去？就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开口，顾清流就会告诉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最好的闺蜜，是你！！”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穆溪喝道。

　　声音之大，餐厅其他桌的人都探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不过穆溪他们坐的是卡座，三面都有隔断，因此也少了一些尴尬。

　　穆溪的话并没有让文姣觉得惭愧，她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应道：“对啊，是我咎由自取啊，我没有怨过你，真的。”

　　一旁的丰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冲文姣喝道：“文姣，你还要不要脸了？！明明是你对不起小溪，你到现在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给谁看呢？！”

　　“关你什么事儿？！”文姣反问他，“你一个追人家十年都追不到的loser，有资格来质问我？！”

　　“你——”

　　“还有，你说我对不起穆溪，那她呢？她就对得起我了吗？！明明是我先看到的顾清流，而且她也知道我喜欢顾清流，可是她呢？她还是要横刀夺爱！在她勾引顾清流的时候，有想过对不对得起我吗？！”

　　“啪——”

　　一声脆响。

　　文姣的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一掌打过去，穆溪用了她能用的最大的力气。

　　“文姣，你让我觉得恶心！”穆溪从牙关里挤出这句话，拿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顾清流没有急着去追。

　　他睇了文姣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其实，刚才我也很想伸手打你。但我觉得，对你这种人动手，只会脏了我的手。”
　　说着，他也站起身来，整了整衬衣的衣角，扬长而去。

　　穆溪和顾清流走后，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文姣，瞬间默然。

　　她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嘴里不断地喃喃：“走，都走，谁都别回来……”

　　而眼眶里，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氤氲了泪水。

　　丰左也没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伸手握住了桌上的水杯，猛地就将那杯水泼到了文姣的脸上。

　　文姣满脸狼狈，一双圆鼓鼓的眼睛透着惊恐、愤怒和不可置信。

　　“这杯水，是我答应一个朋友泼你的。本来还有一巴掌，但是既然穆溪已经亲自动手了，我就不重复了。”

　　“你好自为之吧！”

　　丰左说完这句话，还十分唾弃地“呸”了一声，这才离开。

　　没有人敢上前询问文姣的情况，路过的服务员只看了一眼，就被文姣狠戾的目光给吓到，默默地退了回去。

　　卡座只剩下了文姣孤单一人。

　　菜单还干干净净地放在餐桌上，刚才说要点菜，到现在还没有点。

　　文姣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将脸上的狼狈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拿起笔，开始在菜单上点菜。

　　她一共点了六个菜，都是荤菜，加辣。
　　然后一边吃，一边流眼泪。

　　泪眼朦胧中，从前的点点滴滴又开始浮现。

　　——“溪溪，你说我们两个吃饭的口味这么一致，万一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至少你那么多前男友中，我是一个都没兴趣。”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一定主动让给你！”

　　——“嘁，你这个恋爱大过天的人，会这么好心？！”

　　——“恋爱算什么呀，只有我的溪溪，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觉得还是应该让那个男生做决定，看他到底喜欢谁。不管他选择谁，对我们两个而已都是公平的，而且，我相信我们也一定会祝福对方。”

　　——“溪溪，你真是太理性了。可是我好生气好失望噢，我还以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让给我呢！”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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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姣敢发誓，当时她对穆溪说出的那些话，句句都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话说起来容易，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

　　在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她就清楚地认识到，她是在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只要她做出这个选择，她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这七年来，每每午夜梦回，她也曾经无数次地以泪洗面。她纠结过，她想要不要向穆溪坦白，要不要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她，向她忏悔。

　　但是最后，她选择了逃避。

　　因为她知道，对最好朋友的背叛，不可能用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与其如此，还不如一直将事情隐瞒到底。

　　她甚至以为，等到她将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还可以去找回穆溪。反正，穆溪根本也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她们之间，只要她足够用心，就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

　　这个秘密，她决定一辈子压在心里。然后，她会真诚地祝福穆溪，一如当年祝福她最好的朋友一样，祝福穆溪能拥有更美好、更幸福的爱情。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被穆溪知道了。

　　既然瞒不住，那么，她宁可让穆溪一辈子恨着她。
　　因为她实在没有脸面乞求穆溪原谅她，她没有资格这么做。

　　文姣端起碗，将那一碗满是辣椒的汤往嘴里灌。

　　不知道是烫，还是辣。总之泪水一直一直地往下流。

　　曾经那么那么好的朋友，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她也终于……

　　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