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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巧入公堂 ...

  •   “是富子骁。”戚策琰瞟了眼和期,不动声色道:“哪边是富家人?”

      “红的是李家人,绿的是富家人,上头那些瞪眼看着的是衙门的人。”和期快言快语。

      戚策琰望着她欣快的样子,抛出鼓励的诱饵:“不错,看起来知道了不少东西嘛。”

      “那是当然,从人到事,我已经全都打听清楚了。”受到称赞,和期洋洋得意,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即便是狐狸,也只是小狐狸,前脚逃过捕兽夹后脚就掉进了陷阱。和期说完,惊觉自己暴露了。

      戚策琰丢下行刑签子:“你回去就去找薛晴婉,就说是我让你去和学徒一起上课。”薛晴婉是秘宝堂的执事,负责管理学徒。

      教习在秘宝堂没有实权,但地位还是高的。更何况这位教习还是个沾书就犯困的混子,所以不论怎么看,对和期而言,“和学徒一起上课”都是九重地狱。

      这就是要被秋后问斩了。和期没了精神,蔫头巴脑地跟在戚策琰后头往人群里挤。

      戚策琰个高,武功也好,他带着和期七拐八拐,钻空子和蛮力双管齐下,竟也挤进了看热闹的前线。

      刚站定,他就听见红衣服领头的冷笑道:“你们家要是没和昏官勾结,为何他闭府不出,连公堂都不让我们进?”

      勾结知府?

      这话本演到哪儿了?

      要是之前,和期早就快嘴快舌地帮他把前因后果补完了,可依现在的情形,戚策琰得不耻下问。

      “什么情况?”

      和期老大不情愿地给他捋顺情节,说这李、富争执之处有二:

      一是李家怀疑杀害李胥夫妇的匪徒和富子骁有关,因为重伤逃走的马夫黄三身上有一封未开封的信件,是富子骁写给李胥的。富家人则说那封所谓的富子骁手书是赝品,买~凶杀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二是李案在先,富案在后,知府却先和富家说是盗匪劫掠,而后才敷衍李家说也是匪徒行凶。如此厚此薄彼,令李家咬定富家与知府有私。当然,富家觉得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誓死不认。

      “还有,两家一同痛骂耒阳知府尸位素餐,说剿匪的事只画了个饼,如今连公堂都不让他们上了。”和期补充道。

      有趣。

      放着苦主在外喊冤却不开堂,嘴上说着剿匪却不出力,奏章写得含糊其辞……原来最耐人寻味的不是案子,而是这知府。戚策琰暗想。

      这会儿又刮了几阵黑风,一阵比一阵猛,沙子如龙卷起,遮天蔽日。然而看热闹的丝毫不见少,对峙的也没有想鸣锣收兵的意思。

      听完和期的话,戚策琰沉思许久。

      “你想怎么进府衙?”和期本就聪慧,又当了三年副手,对这上司的盘算可谓是一清二楚。

      戚策言遥望远处寂寞的鸣冤鼓,气定神闲道:“休了你。”

      府衙内。

      知府颓萎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神情郁郁。

      师爷洞若观火,他听着外面的骚动,还是忍不住提醒知府:“虽不是大事,但外头总这么污糟,总归是不大好。”

      知府满脸倦容,伸了个懒腰:“放心,这些人互咬都来不及。”他又打了个哈欠,“正好堵了门,让我能清净两天。”

      他这是真心话。为了奏章,他这些天日夜忧虑,心力交瘁。外头那些狂徒围了府衙大门,鸣冤鼓也就此清净下来,正好遂了他的心愿。

      咚,咚咚。

      知府有些感慨,他以为自己一直厌恶坐堂,没想到久不闻鼓声,他竟如此思念它,以致出现了幻听。

      “大人,有人击鼓!”一个衙役匆匆来报。

      “什么?”知府着实吃了一惊:“所为何事?”

      衙役跪在堂下,看起来很是迷惑:“休妻。”

      休妻?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知府更震惊了。

      代越国近两百年出了三位女帝。女帝们大开风气,女子地位也急速上升,尤体现在休妻之事上:“七出”被废,休妻需要衙门核准下批,且无论是何缘由,休妻者都要交一半家财充公,作为对“家不睦”的惩戒。

      “估计外头那群人也觉得这人脑子有些问题,放他敲鼓是想看热闹。”师爷猜测道。

      知府很是纠结,碍着外头那群马蜂,他很不想开门。可西岭穷得很,他在任十几年没捞着什么油水。这上赶着给他送钱的人,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升堂!带人进来!”

      府衙那两扇黑重的大门终于开了,拿人的衙役连门槛还没跨出去,就瞬间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主角还没登场,戏还没开唱,大家都想占个好位子。

      红衣人与绿衣人混杂在人群中,每个人的表情都称不上和善。

      “肃静!肃静!”

      知府生怕这两伙人又生事端,猛敲了一阵惊堂木,不给他们张嘴的机会。

      和期跟着戚策琰挤过人群,好容易进了公堂。见他一站定就开始动手解玉佩,她马上知道了他的谋划。唱不了主角,和期也兴致不减,打算欣赏戚策琰罕见的演技。

      “大人,小的全部家财在此,恳请大人即行分割,准许我与这妇人一刀两断!”戚策琰举起玉佩。

      这人行事果决,绝不拖泥带水,这样单刀直入也在意料之中。和期还是很失望,觉得这戏刚开唱就谢恩,好生无趣。

      好在还有知府。知府虽是个庸才,却也知道走过场,如今还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是马虎不得,于是他一拍惊堂木:“休得胡言!你是何人、为何休妻,都给本官讲明白!不许扯谎!”

      三年里两人假扮过几次夫妻。戚策琰把假身份从家世到行当、甚至性格都做了周密的编排。见他对答如流,和期有些佩服这人的先见之明。

      “嗯,”知府瞟了眼师爷记下的东西,“赵满贵,你到底为何要休妻?”

      好戏来了。

      戚策琰给了和期一记冷眼,道:“因为此女无所出。”

      “我朝已将‘七出’废止,”知府漫不经心道,“你可知道?”

      戚策琰昂藏七尺,仪表不凡,“无所出”三个字激起了一片同情的唏嘘,而留给和期的视线就很尖锐了。和期如芒在背,突然出言辩驳道:“大人,这人分明在诓骗您!”

      作妖。

      戚策琰脸上挂霜,听和期委屈地指责他:“你为什么要骗青天大老爷?咱们的秀儿今年刚满周岁,你竟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了吗?”

      奶娃娃秀儿击中了不少大姐大妈的心,舆情渐转,和期心满意足。

      排演剧本的时候偷懒抱怨,现在拿起笔当文豪?居然还想和我打擂了,真是好胆量。

      戚策琰面色黑沉,又下一棋:“我这两年走遍代越各地,为她求医问药,就为求一子,可如今倾尽家产,还是未能如愿。”

      虽风气有变,但代越律令里还是只有儿子才能承爵继业,否则就要将家财充公,有爵者还得返还爵位。观众们的心又倒向了戚策琰。

      “你这人!”和期瞪圆了眼睛,却不敢对上戚策琰的视线,只敢看他额头,“给秀儿招赘也能保你家财!你如今休我,就要失掉一半财产!大家评评理,这不是有病么?”

      她这么一招呼,倒是真像夫妻吵架了。

      招赘不失家财,休妻却要丢掉一半家财,是个人都能分清好赖,可和期这番话引起的反应却很冷清,人心还是聚拢在戚策琰那边。有个白胡子老头一捻须,感慨道:“还是有个儿子好啊。”

      这句话让人很不舒服。和期忽然觉得好生无趣。

      两百年来,女皇帝们严贱籍、撤勾栏、限纳妾、设女官。女子抛头露面、经商入仕、甚至征战沙场都已不罕见。然而男尊女卑的浊气已逾千年,三位女帝和这短短百年,能拂去的也仅只是一层薄灰而已。

      戚策琰见她神情有异,心下了然,对知府说道:“还请大人明鉴,速判!”

      知府敷衍地劝了两句,见戚策琰坚定不移,他也懒得再装模作样了,便挥了挥袖子。师爷起身,捧着一张纸宣读道:“瓷商赵满贵无故休妻,罚没家财半,今其自述只余玉佩一块,先行分割,其余财物查证造册后再处置。”

      衙役得令,拿了玉佩奉给知府。

      知府不懂玉,但老远就看到那东西光泽细润,定是块好玉。“分割”不是字面意思,他一边琢磨着该如何把这价压低才好,一边细看起那玉佩来。

      玉佩前面刻有“琰”字,后面则是个复杂的图样,似龙非龙。

      知府的冷汗“唰”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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