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永续师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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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笔在画纸上勾勒出远处霞光的最后一笔，视线始终未曾离开天际的那一抹斑斓，深深的吸一口气，缓缓倾吐而出，整个身心顿时也融入了那份悠然的意境。
放下手中的炭笔，站起身子，走到崖台边眺望远方，袅袅的云雾之气从林中升腾而起，顷刻间为静谧的林子添上了几分神秘的韵味。
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东山老师曾经讲过的话语：我的胸中深藏着黑暗和痛苦，但我没有把苦恼向别人公开表白过。然而，有着黑暗和苦恼的人，同时也是祈求灵魂的净福和平安的人。我的作品中所表现的静谧和纯朴的风格，抑或正说明我缺乏这些，才如此希望，如此进行切实的祈祷。
低下头，细细的品味东山老师话语里的一字一句所包含的深意，嘉儿嘴角挂上了怡然的笑意。
在她远渡重洋来到中国调养后不久，东山老师也不远万里，带着随身不离的画具来到中国暂居。
难得的是，东山老师和外公一拍即合，两个人整日里结伴成行。不是去湖上泛舟，便是去郊游踏青。再来么，合伙去寺院里蒙骗主持大师的茶叶，一饱口福……时而，他也跟南宫老爷子待在家中，谈古论今，挥毫破墨——世人常说的最美不过夕阳红，大概也就指像老师外公他们这般了。
凝神注视着山下红枫飘飞的美景，嘉儿衷心的感激将她视作女儿般疼爱的老师。若说在日本还有什么牵挂之人，也唯有东山老师，乾贞治，柳莲二他们三人而已。
不过，事也有意外的时候，在半年前她心中的牵挂又加上了慈郎哥哥，芥川爸爸，芥川妈妈他们一家人。
呵呵，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发笑。那次修文哥哥抱着她回南宫家在上海的居所，一路上不停的告诫妹妹，要离男生远点，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吃了的。尤其是日本的男生，更不能接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男生没一个好东西！
令人意外的事，慈郎一家人在隔天便找上门来了。可爱的金发小卷毛，一见到站在院子里跟阿公练习太极剑法调养生息的她，脑袋“单纯”的他完全“忽略”一旁修文哥哥盯看他的吃人的目光，以及阿公气鼓鼓地恨不得提起手中的剑砍了他的情形。
“嘿哟，嘿哟，”迈着小短腿扑到她身上，哭诉在她走后，他凄惨的命运……
芥川爸爸和芥川妈妈很客气的说明来意，提出要负责，让慈郎哥哥娶她回家。那话一出口，阿公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乍的一下，变得黑沉黑沉。修文哥哥更是在一旁摩拳擦掌，随时等待阿公一声令下，将挂在她身上的金发小卷毛狠狠揍一顿，在扔到黄浦江里去填海。
幸好阿公没失去理智，很客气的说：南宫家的女儿不会远嫁！（是绝不嫁给日本人！）
芥川妈妈像是看不懂人脸色，马上笑呵呵的接上：没关系，慈郎是我们小儿子，可以入赘！敢情芥川妈妈为了儿媳妇是连儿子都能卖掉的。
身经百战的南宫老爷子也没料到来拜访的芥川夫妇竟会这样难缠，摆明了要将嘉儿当儿媳妇。他唬着脸捏紧手中闪着寒光的宝剑——
看到南宫老爷子犹豫不决的样子，其实是在考虑要不要拿剑砍他们出去。芥川妈妈随即拍拍老公的胸膛，一口保证说，若是不满意慈郎，没关系。家里还有两大的，随便小新娘挑，挑上哪个就哪个入赘。
对芥川妈妈厚颜推销自家儿子的策略彻底无言。黑着整张脸的南宫老爷子将决定权，递给照顾睡得昏天昏地的慈郎的嘉儿手中。
露出甜美的笑颜，嘉儿很有礼貌的拒绝了芥川夫妇的提议，见到夫妻俩眼底流露失望不舍情绪，心底一软，提出做他们的干女儿。
芥川妈妈一听，开心得不得了。说没了儿媳妇，做女儿也一样！心底里却是另有一番盘算，先做女儿，等培养出了感情，再亲上加亲！
就这样，芥川夫妇用日本最隆重的礼仪，正式认了她做干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她又多了三个可爱的哥哥，一对顽皮的父母。
嘉儿微笑着伸手，接过一片随风落下的金黄色叶片，眼睛里浮出淡淡的笑意。很可爱的一家人！离开上海，回到家中。她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她在日本的朋友。没想，没过几分钟，一连串关于慈郎哥哥的数据，就从电脑屏幕上刷出来。刷得她的屏幕当场卡死——她呢，嘟起小嘴，欲哭无泪望着卡在那不动的屏幕，心里是怨得不得了。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认了一对干爹娘，附赠三哥哥嘛。
过了会，屏幕总算恢复如初。她生气的打上一连串问号？问两傻瓜加白痴干嘛对慈郎哥哥那么大意见。
谁料，莲二和贞治的反应更大了。俩人在屏幕上恶狠狠地赌咒说，冰帝那头看上去很无害的睡羊，其实是比谁都腹黑的恶狼。一再告诫她，少跟他有太多的关联。小心哪天被他坑蒙拐骗了都不知道？望着屏幕上一条比一条发得快的信息。嘉儿撇撇嘴。
他们俩还真是把她当作无知少女来教育了。一个比一个啰嗦。一个比一个紧张……
“丫头，在想什么？”
温和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过身子，见东山魁夷老师一身灰色唐装笑吟吟地站在崖台边的百年银杏树下，如彩蝶飞舞般的叶片，随风回旋飘荡在他四周，为秋日绚烂的景致平添几许梦幻色彩。
浅淡的笑意跃上眉梢，嘉儿笑盈盈地走上前去，亲昵地挽住东山老师的胳膊，轻声说道：“在想，嘉儿何其幸运，能遇到老师您！”
听到嘉儿充满感情的话语，东山魁夷清瘦的面容，露出欣慰。对于这个关门弟子，他也不知怎么了，初次见到内心便觉得亲切不已，后来捡到她散落在沙滩随意涂鸦的画，笔法生嫩，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然却甚得他心。
画求得是意境，嘉儿的画也许笔触生涩，不堪入目。但看了她的画后，就算不懂画的人，也能从她的画中感受到那份真挚无畏的情感。
“我过几日便回日本去了。嘉儿，若得空了，便来看看老师。”
抬手抚摸身旁女孩随意束在身后的发丝，东山不无感慨的说道。
经历坎坷的他明白南宫家人心中有一个结。一个谁也打不开的结。他们若是放不下，嘉儿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踏上日本那片国土一步。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东山魁夷慢慢觉察南宫老爷子心境上的变化。他深信，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了！嘉儿，老师在日本等着你。
感激东山老师的体贴，嘉儿挽着东山胳膊的手收得愈发紧了，回想几年前在海滩边遇东山老师的事，嘉儿心中对生活充满了感谢。
那日，她和往年一般在生日之际前往日本神奈川的海滩边拜祭母亲，一位清瘦慈蔼的老人向坐在沙滩上涂鸦的她缓缓走来，捡起她散落在地的画纸，温和的询问愿意做他的徒弟不？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真心关怀的嘉儿，霎时爆发出来。她再也顾不得是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眼含怜悯的老人怀中，畅快淋漓的痛哭了一回……很难想像，她会做出那样幼稚的举动。
“老师，你走了。阿公可会寂寞的。而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很想你。”注视着山下的绝美风光，嘉儿轻轻的说着属于她，也是属于家人的思念。
拍拍嘉儿的肩膀，东山低下头，细细打量身旁性情越发淡然的女孩。感叹，也只有这人杰地灵的地方才能育养出此等脱俗之人。
“等老师料理好一些事，便会回来定居。到时，可别嫌弃老师年老体衰。”
东山老师笑着打趣，了解嘉儿极度重视家人的情感，他很庆幸，被她归纳到家人之列，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回首，嘉儿平视东山老师温和的眼睛，看穿他眼底隐藏的泪意，红润的嘴角上滑，绽放出媲美冷月清辉般的浅笑。
“老师，若是你真到了那天。嘉儿会每日伺奉在榻前，衣食住行决不假手于他人。闷了，嘉儿给你讲笑话；累了，嘉儿为你捶背；渴了，嘉儿为你泡养生茶；饿了，嘉儿为你做拿手的药膳……这一切，不是为了其他。只因为，老师是嘉儿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老师何其幸运，能收到丫头这样懂事的徒弟！”
忍住眼底的湿漉，东山紧紧抱住怀中的嘉儿，由衷感谢上天将她赐到他身边为徒。在海滩边的初次见面，使得他明白爱徒拥有一颗比谁都敏感的心。
有时也曾想过，上苍或是怜悯他那颗饱经磨难的心。所以让他在垂暮之年，与她相遇，结下这难得的师徒之缘。
望着全身上下焕发出夺目光华的南宫嘉儿。东山魁夷心中猛然产生一个突兀的念头。
也许前生他们便是师徒，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让他们的师徒缘断绝了。
而现在是老天爷为了补偿他们俩，让他们再续师徒情。搂紧怀中女孩娇小单薄的身躯，东山凝望着山下如画的美景，心头感叹人生的无常。
是呀，人生就是一个聚散的过程，怀着感恩的心珍惜便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永续师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