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春》黑旋风妮妮

5、迷津预有问

　　灵露前后两世也没有见过如此惊悚的场景。

　　屋中客人是个三十许间的男人，右手捂着插在颈上的钗子倒在床边的脚踏上，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上身光裸，下面虽然套了件裤子，可是因为伤口的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已经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桃花坐在尸体的不远处，衣衫凌乱，满头满脸也全都是喷溅的血迹，右手还保持着空握的姿势，想来人应该就是她刺的。

　　再看床榻上的如嫣已经抖如筛糠，目光充满了惊惧，还在不停地在小声道“别杀我，别杀我...\"有几滴鲜红色的血落在她如雪的肌肤上，看上去楚楚可怜。

　　看见这样的一幕，灵露已经可以还原出当时的情景了，应当是屋内二人事闭，传唤桃花伺候梳洗，那客人不知怎么起了色心，竟要对桃花行不轨。桃花拒绝推搡间用钗子误杀了客人。

　　刚才的一声尖叫惊动了不少人，很快岚姨带着郝嬷嬷等仆从就赶到了，看到此间情景也都傻了眼。

　　岚姨不亏是见多了场面，很快冷静下来叫小厮去报官，不敢瞒下人命官司。又回头叫郝嬷嬷暂时安置了如嫣在别的屋里，这姑娘目睹了命案，需要个安静地方好好回神。可别迷失了心智从此吓傻了。

　　因为死者是个小吏，也不是平头百姓，很快衙门的捕快连同仵作就赶到了。

　　死因显而易见，仵作就简单翻了翻，禀了捕头。捕头是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端正孔武有力，因为是京城，就算是个小小捕头想来也是个拔尖的人物。

　　捕头对岚姨拱手道：“此次凶案死者为官府中人，虽无品级可终归是人命官司，劳烦岚掌柜这几日先暂且关了生意，等事情有了说法再开不迟。这人犯虽然自己承认了罪名，可是案发时如嫣姑娘也在，也需一同跟我回了衙门，说明期间缘由，还请岚老板勿要怪罪。”这捕头虽然嘴上说着别怪罪，可口气全部不是那么回事，明显这个决定没得商量。

　　岚姨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暗中给捕头塞了荷包，请他勿要难为如嫣二人，这桃花也是可怜人，被逼无奈才会犯了命案。平日里岚姨虽然将这青竹苑管理的很是严格，但到人心是肉长的，既然犯了命案注定一死，这死前就别再受罪了吧。况且如嫣还是楼里的姑娘，万一受了刑罚，落下疤痕也是不好的。

　　捕头倒是没有推辞，也不是贪财。岚姨将青楼开在闹市中，自有她的靠山。自己已经将人家的姑娘带回衙门了，再不给点照拂，也怕是把事情做绝。收了银子，以后双方都还有转还的余地。

　　楼中的客人见到发生了命案，也都纷纷告辞。

　　岚姨心中暗暗叫苦，之前自己的苦心经营怕是要付诸东流，客人知道发生过命案，也没人会来消遣了。也不知如何向主人交代。

　　嘱咐众人切不可胡说，日后舍了发生了凶案的园子，另寻地址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要招牌倒了只怕再难在京城立足。

　　众人各怀心事都早早歇了，也不敢喧哗怕触了岚姨霉头。

　　灵露伺候了如心草草梳洗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小柴房。

　　回想整个案情只有一点不太想得通，客人刚刚和如心做了好事，按照道理还在不应期，就算想轻薄桃花，生理上也实现不了。就算他天赋异禀，桃花的容貌并不出色，跟如嫣根本没有可比性，又如何想到打桃花的主意？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命案，那客人凄惨的死相根本挥之不去，失血过多的呈灰白的身体，就像噩梦一样，自己越是不愿回想，那个画面就越是真实。

　　这时那梦中小鹿的声音却在心中响起“想不想早漂了你这一身黑黄黑黄的皮啊，嘿嘿，机会来了哦。”这小鹿看上去娇娇萌萌的，怎么说话总是痞里痞气的。

　　灵露也不是蠢笨的，猜到了小鹿意思“你是说，这案子并不简单？凶手另有其人？”可是跟自己是黑是白有什么关系呢？

　　“凶手你不是也猜到了，不是死者自裁，也不是桃花，当然就是在现场的另一人了。那如嫣有些手段，遮了他们二人的眼，让他们产生了不同的幻境。你的任务就是帮助桃花，让她逃了这一劫，感激你。而作为回报，我自然会帮你从如嫣哪里拿到些好处，今天你也看到了，如嫣的皮肤白得跟牛乳一样，你自然也可以，不过是耗些时日罢了。”

　　灵露夺舍之后虽然发誓，再不会像前世一样以貌取人，再不当颜控。可那说的是再不控别人的颜。自己前世可是正经的大美人，现在黑穷丑，怎么能甘心呢。她要回到颜值巅峰，不但要白!还要富!更要美!

　　“你说的什么好处都再说，可现在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俗话不都说了吗，衙门口朝南开，你要没钱别进来。我现在一个小丫鬟，要给另一个小丫鬟伸冤？我怕我还没进门，就要滚钉板的”

　　“你急什么，我又不是让你去给那个桃花鸣冤，你现在要紧的是抱条粗大腿，不还有一句话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这京中发生人命官司都是京兆尹主笔的，还不是大官？还要找更大的官，那岂不是更要命？

　　“你明日去如嫣房中找找看，应该是有些能证明身份的物品，咱们就给她找个靠山。”

　　灵露现在觉得头如斗大，命如蝼蚁就算了，还被逼着办大象那么庞大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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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官府的人勒令不可开业，姑娘们也就比平时更加犯懒了。也正好方便了灵露行事，天还未亮，灵露就偷偷溜进了如嫣的房间，正应了那句‘起的比鸡早，管得比狗多’。

　　其实说来如嫣的房间同如心的也并无差别，大小差不多。不过如心的房间，奢华些，多一些金银玉器。青竹苑经常招待的客人们多是商贾，他们更愿意看到黄白之物。所以都说如心的房间是顶顶好的。可对于前世见过市面的灵露来讲，确觉得如嫣的房间更加风雅。

　　潇湘竹制的桌椅床榻，青瓷茶具，壁上的画作也不是什么牡丹芍药，花团锦簇的，而是翠竹青松。如果不说，还以为这是个隐士的房间。

　　灵露双手围拢这蜡烛，唯恐这哪怕丁点大的烛光被外面瞧见，刚刚草草看了看这房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看到床榻边，渗入到地板里的血迹。才惊觉自己这是大黑天的跑到了凶案现场啊，这要是个恐怖片，现在的弹幕肯定都在刷，自己是在送人头呢。

　　定了定心神，念了会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觉不那么害怕了。就迈步朝着床榻去了。

　　这床同屋内其他摆设的风格差不多，也是竹制的，只是颜色颇深，应该是为了加固，做了些特殊处理。可要这屋中摆设也都不是什么名贵异常的东西，怎么小鹿就一口咬定，这如嫣出身不简单呢。

　　继续细细搜索，床上还摊着当时喷溅到血的被褥，想到当时灵露冲进来的时候，如嫣就是裹着这条被瑟瑟发抖的，如果真的是想小鹿说的那样，凶手是如嫣的话，那她的心思也未免过分深沉了，杀人之后不但嫁祸他人，还装得那么害怕无辜的样子，这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

　　北方的床上都爱摆着，小几，矮柜之类的，可以放些杯盏什么的，也有放香炉花瓶什么的。这床上就有这么个物件，是个双开门小矮柜，进深不过巴掌长，上面却摆着把纸扇。要说这也没什么，可现在是春天，没热到需要扇扇子的地步。

　　小心的打开，发现这应是旧物，折叠处已经多有磨损了，扇骨是紫竹的，扇面画着青石藤萝，左下角两行小字，上书“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这是女人送给情郎情诗。

　　纸扇是如嫣送给谁的呢？为什么应该送出去的东西，现在又在如嫣手上。难道是那死去的piao客？两人有情，如嫣想要客人给她赎身，客人不从所以因爱成恨酿成了惨剧？

　　可瞧着如嫣房中的摆设，应该颇为风雅。那piao客确实出了名的无赖，如嫣应该是瞧不上他的。

　　昨天回房的时候听同行的水绿说，死者之前根本就是个地痞无赖，每日偷鸡摸狗，到了二十八都没有姑娘肯嫁给他，后来更是添上了爱赌的毛病，家中田产都赔了进去，他父母受不得刺激都早早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迹，不但赌债还上了，还买了宅子，当上了衙门的小吏，更是娶上了漂亮媳妇。可惜他媳妇后来难产，一尸两命。再后来街坊邻居都说她是孤煞命，克死了父母，又克死妻儿，便再没有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了。

　　这在这时，房门吱嘎一声，竟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