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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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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夜在京城郊外无人处收了剑,我二人便上了官道,跟着人群进了城门。
作桃妖千年,只在深山老林飞来飞去,自然是没机会见识人间烟火。
而活了十五年的陶幺,逛过最大的市集也就以县为单位了。
于是,在京城熙熙攘攘的街市里,我略有些手足无措。
“过来牵着我。”昊夜道。
我离昊夜近了些,却未伸出手去。
“唉,你只有刚到天道教的那天还像个十五岁的孩子。”昊夜神色寥寥,“早知你变的如此沉闷,我就不收你为徒了。”
苦笑,千年时光的叠加,我还怎装得了少年天性?碧落村的那个陶幺,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遥远。
“还真像块木头一样。”昊夜抱怨。
我想了想道:
“师父。”
“舍得开口了?”
“你有多大?”
“你看不出来么?”
“大约,和我年纪相仿罢。”
“然也。”
“那你为何是伏魔神君的师弟?”
“我还是个婴孩时,就被师兄抱上山了。其实,我的道法都是师兄教的。他当我的师父也是绰绰有余。但他总说师父另有其人,适当时候就会相见。”
“是这样。”我点头道。
“子枖,我很高兴。”昊夜道,“你总算好奇了一回。”
我笑笑,但昊夜神色突然正经起来。
他指着一块牌匾说:
“子枖,我们到了。”
“仟洛神君,你怎么会让皓叶真人收那傻小子为徒?”鸣宿问道,接着落了一子。
“并非我让。”仟洛回手一子。
“那傻小子,隐隐有些不妥。”鸣宿看着棋局,口中却说:“明明是凡夫俗子,却透出极少的妖气。嘿,不过我掌电天师劈死的妖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藏的再好也逃不过我的法眼。”
“落子。”仟洛眼眸低垂。
“本仙晓得。”鸣宿随手落下一子,又道:“现在他俩去了京城,不知是否有好戏可看?”
“举手无悔。”仟洛道。
鸣宿细细一瞧,道:
“呀!黄龙被捣,败局已定。”
仟洛拿过鸣宿所执黑子,往棋盘某处扣下,缓缓道:
“其实不然,走此处,或许有转机。”
“呵,”鸣宿笑道:“不愧为伏魔神君,是我班门弄斧了。”
桃树下,一人独立。
山风吹起一爿衣角。
仟洛轻轻叹了口气:
“转世为人,又让我遇上你,这劫,该怎么解。”
京城,何府。
昊夜上前叩门。
朱漆大门沉重移动,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见我俩道士打扮便道:
“我是何府管家冯六。您二位就是天道教的高人?”
昊夜答道:“在下是天道教昊夜,这是我徒弟子枖。”
“道长总算来了。”冯管家忙道,“老爷一直盼着您们呐。”
冯管家领着我们进了何府主厅,一老者见状立马起身相拜:
“道长,但救小女一命,教我倾家荡产也无妨!”
“何大人快快请起!”昊夜正色道,“除魔卫道本是我辈责任。大人勿需担忧。”
我默默在旁观看,昊夜正气昂然又不失仙风道骨,正是初次他救我于狐爪下的模样,再想起以后种种,不由自愧不如。
依主次入了座,上了新茶,何大人便开始详述。
何大人是当朝尚书,为人谦和,家有一妻,育有一女,名唤蓉儿。蓉儿有闭月羞花之貌,七步成章之才,是何尚书的掌上明珠。本一家欢乐,共享天伦。谁知七日前蓉儿突然晕倒房内,发冷汗,说胡话,却再唤不醒。何尚书夫妇寻遍京城名医,连御医都暗自请来问诊,得到的却都是同一答案:
“命脉虚弱,却无病相,或许中了心邪。”
何尚书擦擦眼角道:“实不相瞒,老可学的是孔儒之道,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眼见蓉儿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只求道长能施妙法,救爱女一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昊夜道,“小道依天命,尽人事,但若真有什么妖邪捣乱,破了常伦,我必不放过。”
何尚书言谢再三,接着便领我们去小姐所住闺楼细看。
我紧跟着昊夜。
一进何府,我就觉得有股阴冷之气缠绕不散,眼下离小姐闺房越近,阴气就越重,却不知昊夜感觉到否。
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我暗叹口气:
千年记忆复苏,在一定程度上我恢复了妖的感知,但经过了五道轮回,命珠虽在,却藏于这□□凡身之内,唤不了,使不得。纵使我现在记得水咒火咒天雷咒的口诀,却没有妖力唤来一滴水一团火一个小雷。
再换言之,我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肉身盾牌一个。
罢了,这也符合我的初衷。
“无需害怕,有我在。”昊夜发觉我跟的很紧,以为是我害怕妖怪。
“其实,我是担心你。”我老实说,“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昊夜没有搭话,但他肩膀抽动了一下,我知道他在忍笑。
或许这也算是千年老妖的悲哀了,我暗想。
绕过爬满藤蔓的照壁,一座雕梁画栋的小楼显现眼前。
“这里就是了。”何尚书说罢便推开房门。
房内飘着浓浓的药味,烛光昏暗,两个贴身丫鬟看见我们,连忙过来行礼。
“小姐怎么样了?”何尚书问她们。
“依旧浑身出汗,说着胡话……”丫鬟低头答道。
“咳,带两位道长去见小姐吧。”何大人疲惫道。
“有劳了。”昊夜拱手道。
床幔拉开,突然一个黑影冲出。
昊夜微惊之下正欲施咒,我急道:
“师父且慢!”
昊夜定睛一看,那黑影是只黑猫。
何尚书忙道:
“怪老可事前没说清楚,这是蓉儿养了三年的黑猫小福,自从蓉儿昏迷后它就一直卧在蓉儿身边,驱也驱不走,着实惊扰道长了。”
在没进小姐闺房之前,整个何府只有一股阴气,但进房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还有一个力量在房里盘旋,似乎在抵抗着先前的阴冷之气。而这个力量,我并不陌生,是我的同辈。
这只猫,恐怕并不简单。
小福见我们暂时没有动静,喵了一声又回到了小姐床上卧着。
昊夜也不与小福计较了,近步床前,细细查看小姐,我也在旁看了个一二,心中越发肯定。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昊夜放下床帘,示意到外厅讲话。
“道长,小女情况如何?”何尚书急急问昊夜道。
“令媛确实是中了心邪。”昊夜一字一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