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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番外 ...

  •   我准是最让大夫头疼的病人了。每次喝药,都闹得鸡飞狗跳。

      我眼睛失明,听力也失聪,身体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嗅觉上,导致嗅觉这项功能超强的敏锐。院子外饲养的家禽何时便便,我都闻得一清二楚。厨房里正在药炉中熬制的中药只要一掀盖,我立马就能闻到。

      一闻到这股中药味,我即使没喝,脸也皱成了苦瓜。我已经被摧残了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不要再喝了!没等摸索着路线逃走,就被逮回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啊ā、啊á、啊ǎ、啊à!我哑着嗓子,愣是把仅能发出声的一个单音节叫出了迂回婉转的四声标。

      拿着药碗灌我喝药的那人一手捏我的鼻子,一手端着药碗,往我嘴里倒药,动作堪称粗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喝掉足够的量,一碗不够,再灌第二碗。我有口难言,耳朵又听不见,力气没他大,真是只有被摧残的分啊啊啊啊,此处四声标。

      折腾了半天,终于给我灌完了药。我弯腰抚胃,苦的直泛酸水,鼻尖突然闻到一阵香甜,我眼前虽一片黑暗,但我知道这是蜜饯的香味。抬手一抓,就摸到了一个蜜饯,我连忙放进嘴里嚼。

      吃掉一个,嘴里苦味缓解一半,我抬手再抓,还想再吃。却是只抓到了那只给我递蜜饯的修长手指,我在他温热的手掌里摸了摸,空空如也。我不满的啊啊叫了两声。那只手倏地从我手中抽离,在我额头上敲了一记。

      我捂着额头,凄惨的叫出了四声标里的啊à!

      东方炻……我恨你!我都已经这么惨了,想吃个蜜饯你还不给我吃个够!

      没错!我一早就猜出了救我的人就是这个东方炻牛皮糖了。他身上的草药香气那么明显,再加上之前在西楚州沙漠里的朝夕相处,我要是再辨认不出是他,我就白白浪费了我大学生的智商!

      现在,我的容貌已经恢复如初了,用手一摸,光滑的很~一点疤痕都没有,这全都要感谢东方炻给我敷了半年的膏药,他可真没给他的神医之名抹黑。

      我虽听不到也看不到,可我并不糊涂,对外界的事情我还是能感知到一二的。我每天都在数着天数过日子,与东方炻在一起的时间,我敢打包票,他绝对不会比我记得清楚!

      刚受伤那会,被东方炻救回去,我好像是被人给关了起来,那地方空气很阴冷,冻得我浑身都在打颤,鼻尖闻到的都是潮湿发霉的刺鼻味道,给我送食物的人都是陌生的。我没有感到一丝丝的熟悉气息。

      我闻着食物的香气特想去吃掉它,好不容易摸索到,却绊倒了,膝盖生疼,饭菜也掉到了地上……我哀戚戚的用手抓着地上的残羹吃饱了肚子,却不敢直起身,跪在潮湿的地上,用手摸索着慢吞吞是爬到了一个角落里,抱着膝盖,发呆。

      我心想,东方炻是不是将我救回来又后悔了,他肯定是嫌我的脸被划成了花猫,看的碍眼,还嫌我不会说话又听不见,变成小哑巴和小聋子,我的眼睛也瞎了,肯定是嫌弃我这个废人了……。

      哼,果然是没一个靠得住!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我默默祈祷着陈煜会来救我,可陈煜也是个男人……他看见我这副鬼样子会不会也把我关在这里自生自灭?唉,还是算了,他还是别来了……

      靠着墙壁,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身上很冷,我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极为浅淡的药香,我立马惊醒了。这药香的气息好像东方炻啊!我怀疑我闻错了。坐直身子,用鼻尖再度嗅了嗅,那股药香就在我眼前。我呆了一呆,下意识的摸了摸蒙着双眼的白布,我此刻真的很想让视力恢复,亲眼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东方炻!

      无奈,我做不到。呆了几秒,我也没敢用手指去触碰眼前的药香,万一我摸到的只是空气呢?那可真是太打击人了。满腹挣扎都体现在了花猫脸上,我瘪着嘴,很是委屈的啊啊叫了两声,就像牙牙学语的孩童受了天大的欺负。

      我刚叫完,冻得冰凉的身子就被紧紧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霎时明了,东方炻是真的来了!他紧紧搂着我,身子一抖一抖,鼻息很重的喷在我的脖颈,好似哽咽的哭了。

      我不知所措的又啊啊了两声,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哭不哭,我这么惨都还没哭呢,你好胳膊好腿的哭个什么劲。

      就这么着,我被救出来了,之后的几年时间,一直在坐马车奔波逃命,都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个月的。据我猜测,他应该是边给我治伤,边给别人看病,他看病不要钱,只要珍稀药材,因为要给我治这几乎毁灭性的伤。而后,总是在他的神医之名未完全传播出去,就领着我坐马车挪窝。

      直到两年前,在一座空气清新的山中竹林的一所小木屋,东方炻和我终于安了家。他知道我喜欢啃鸡腿,还特意在木屋外搭了一个篱笆圈养家禽(鸡)。

      为我治病这漫长时日,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只不过总是灌我喝药!我真是喝够啦!!

      不过,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也没白喝,一天清晨,我还在被窝里,当他端着熬好的药想要再次摧残我的味蕾,我鼻间闻到那股浓重的中药味,吓的我把身子往榻里一缩,呜呼哀哉的大喊,“苍天啊!!救命啊啊啊!东方炻又来了!!!”

      喊完,我愣住了。

      东方炻应该也是愣住了。我的鼻尖药香顿时肆意,浓郁胜过鸡汤……(药碗掉地上了)

      长久的怔愣过后,我被东方炻紧紧地抱住了。他知道我听不到他说话,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他有多高兴我终于可以恢复语言能力,于是他越抱越紧,越抱越紧,把我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咳咳,东方炻你松手!!”我锤着他的后背,艰难吼。

      他松了手,却还是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手,他轻浅的呼吸像是开了闸的水气,不停的喷在我的脸颊上,他此时肯定是在说话,可惜我半个字都听不见,耳边的世界依旧是无声的。

      自此之后,我喝的药就变了另一种口味。原先是极苦,现在是苦中带酸,更加难以入口!

      “东方炻,我不喝了呜呜呜……我要吐了……”会说话后,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我这种生无可恋的声音。

      我真的很悲催的怀疑我将来的死亡会是喝药给喝死的……

      不知道东方炻给我配的都是什么药,我每晚熟的都很安稳,一觉到天亮,哦,天亮我也看不见,我是凭着太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判断的。

      过了一年光景,东方炻便又增加了一项作业,每日给我的耳朵里滴药水,这药水可能很宝贵,每次他都很小心翼翼的摁兔子似的摁着我,要不就是直接把我点穴。生怕我不老实的动了一下,那药水就滴到耳朵外边废了。

      每次滴完后我都会觉得耳朵里清清凉凉的,过一小会又会觉得耳朵里渐渐发热,不是很烫人的热,是服服帖帖的熨烫肌肤吹散寒冷的温热。我觉得我的耳朵里安装了一个恒温的小太阳~这一热就是一个多时辰,哦!这药水肯定很珍贵!

      有了这神奇药水,我更加不想喝药了!!我不要喝那比酸梅汤兑了臭水沟子的水还难喝的中药了!!每到喝药的时候我的反抗越加激烈!

      “东方炻!!你个混蛋!!!老娘早晚要死在你这碗药上!!咳咳咳……”我边咳嗽,边往外吐药,边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要把身上拿着药碗灌我喝药的东方炻弄下去。

      好难喝呀好难喝~救命啊啊啊!!我的味觉完蛋了啊啊啊!!

      我内心呐喊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却还是被他强硬的灌完了药,呜呜呜,我真是受够了,弯着腰使劲咳嗽,拒绝他的再度靠近,连蜜饯我也不要了!东方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吃饭就像我喝药一样苦一样难吃!!!

      脑子里被药苦的嗡嗡作响混混沌沌的,我咳嗽了好一会也没把药吐出来,我气得从鼻子里喷气!一根手指直戳着东方炻所在的位置大骂:“东方炻!我恨死你了!!!你知道你整整灌了我多少天的药吗?是四年六个月零五天零三个时辰!!”这可是自从我们踏上逃亡,我一天天数出来的!“你就不能对我宽容点吗?你倒是给我弄个甜点的药啊啊啊啊啊!!”我愤怒的把四个啊吼出了四声标。

      东方炻说没说话我不知道,我只觉我指着他的手指一热,被他握住了,然后,柔软温热的触感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蒙了一瞬,反应过来身体立马像触电似的向后一撤,可身后有我惯躺的竹制长椅,我的脚一绊,身子失去平衡的向后仰。腾空感吓得我啊的一声大叫!

      叫声尾音还没消掉,手腕被人一拉,腰身被人一揽,我落入了一个带有浓重药香的怀抱,没错,这是东方炻的怀抱。为了给我治伤,他天天泡在药材堆里,又天天给我熬药,身上的气息几乎已经完全被药味掩盖。我讨厌喝药,但他身上的药味,我一点都不讨厌。

      默默地闻了一会,我感觉自己没出息的脸红了……

      他轻浅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额发间,又是一吻落在我的额头上。轻柔的像云朵拂过,我思绪晕乎乎的,喃喃自语,“东方炻,你可别耍流氓……我现在可是残障人士。”

      刚说完,我感觉他的胸腔内一阵颤动,东方炻似乎在笑。耳边有些痒痒的,是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我歪了歪脑袋,什么都没有听到。

      哎,好悲伤。

      我抿了抿唇角,抬手,顺着他胸前的衣襟,慢慢的向上摸索,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脖颈。东方炻的喉结很明显,我便在此作停。东方炻身子一僵,他好像觉得这样的动作太亲密,有些尴尬,想把我的手拉下来。我皱眉不满,“别动!”又轻轻道:“东方炻,你说话。”

      过了几秒,他的喉结在我手掌抚住的位置上下动了动,他说话了,我感受的到他的喉咙在我手掌下发出非常缓慢的震颤,他似乎是特意将声音放慢了说。我凝神,仔细分辨了一下震颤的频率,似乎是三个字的音调。

      我嘻嘻笑了,“是朱丫头对不对?你以前总爱管我叫朱丫头的,都快当成口头禅了!”

      我这厢在笑,东方炻的呼吸却陡然停滞,半晌,他带着湿意的气息慢慢喷在我的脸颊上。他双臂收拢,缓缓地抱住了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身子一抖一抖的,看这架势应该是在哭。

      我鼻子一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哭什么呀,该哭的不应该是我吗?

      日子还是照常过,除了滴耳朵药水,我依旧要喝那又酸又苦的药!怎么撒泼耍赖都没用!每天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小日子我过得很滋润,除了这项娱乐,我倒是摸东方炻的喉咙摸上了瘾,天天缠着他玩你说话,我猜迷的游戏……某天清晨,我迷糊糊的还在睡梦中,突觉得耳边世界与往常有些不一样,我竟听得见鸡在叫!它在打鸣!它影响了我睡觉!

      我的听力终于恢复了!!

      我掀了被子,一骨碌的下了床,迎着满世界黑暗,大喊:“东方炻!我听得见了!!!”

      一阵凉风袭来,正在厨房做早饭的东方炻立马闻声而来,我闻着药香和菜香的气息位置,兴奋的朝着他的方向又喊了一句,“我听得见了!!!”

      我这声喊完,身前轻轻地响起了东方炻犹疑的声线,“朱丫头?”短短三个字,那存在我记忆里的低沉清润的语调,便清晰如昨的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听着,明明想笑,鼻子却酸了。

      我揉了揉鼻子,没心没肺的笑:“叫你娘亲作甚?!”

      …空气静默三秒。

      我站在床榻边,臆想着东方炻定会咬牙切齿的扑过来掐我脖子,“你个臭丫头!耳朵刚能听见就占我便宜?找抽是不是??”然后我就会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你娘亲,你是我爹爹!是亲爹……”

      想像很欢快,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东方炻安静的站在我面前,一声不吭。

      我揣揣不安,心里七上八下,“东方炻,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东方炻直接过来抱住了我,他清润的声音笑意甚浓,又带着一丝哽咽,“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我默默抱紧他的腰身,静静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觉得这么抱着他,他也这么抱着我,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在心里蔓延,要是能这么抱上一辈子也不错~咕咕,可惜我肚子饿了。

      东方炻听到我肚子叫唤,轻轻笑了一下,“朱丫头,我去给你做饭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好呀~我要吃鸡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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