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谎言》来风满楼

12、第 12 章

　　“你确定？你不喝？”徐文波问。

　　江璃撇了一眼托盘儿，道：“不喝。”
　　江璃的态度就是完完全全不想喝。完全没有退让一步，没有表示可以喝一杯的意思。

　　徐文波阴着一张脸，“你在耍我吗？”

　　江璃微微歪头，脸上带着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我女朋友。却不想认识我的朋友。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话说的，好像错误全在江璃这儿似的。

　　江璃被逗笑了，“他们有谁是我不认识的？天海集团的陈烨，浩阳电子的少东家，众赢投资的汪向明，新阳医院的蒋二少，孟行长家的孟坤，春来设计的赵阳，天盛消防工程吕征和崇佳制造家吴驰，我说的有不对？”

　　徐文波冷下脸，“江璃，你在那儿跟我装什么傻呢？”

　　江璃也冷下脸，面带嘲讽：“我以为徐少爷是真心想要追求我。”
　　“我考察了半个月，在外面下大暴雨的情况下，你居然还会来剧院捧场看我的演奏。我以为徐少爷是有几分真心的。因为这些，我才答应做你女朋友的。”
　　瞥了一眼托盘中的八杯酒，“但我现在开始怀疑了。有谁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是徐少您不地道吧？”

　　不得不说照正常情侣关系来看，这事儿确实是徐文波理亏。
　　哪有身为男朋友的逼自己女朋友喝酒，还喝那么多的？

　　但明显徐文波并不觉得。
　　他从托盘中拿起一杯酒，一口喝光，“不过是敬酒。你在那小题大做干什么？”

　　徐文波把酒杯扔回托盘，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八杯酒全部喝下。

　　酒气上脸，一双凤眼半睁不睁。
　　目光扫过那身让他非常扫兴的粉色礼服，徐文波摆了摆手，“听说你以前还挺会玩儿。没想到现在这么玩儿不起……”

　　说着，徐文波不再理会江璃。对其他人招手，“咱们继续玩儿。”

　　江璃被晾在一旁。
　　之前围在牌桌旁的八人回过神，相继开始故作喧闹。浩阳电子的少东家甚至在那边嗤嗤地笑。
　　这是徐文波在当众不给江璃脸。

　　江璃面不改色，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人不能太把什么都当回事。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就没什么好尴尬的。
　　她也没兴趣站在那里当小丑被其他人打量。
　　所以，江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包厢。

　　她是想忍辱负重。
　　她是想去徐文波的大伯徐迁家看一看那幅郑板桥竹石图，到底是不是仿品。
　　她是想知道当年拍卖行拍卖东江集团的那两块厂房用地为何远低于市场价。
　　她更想知道当年东江集团的破产，究竟是人为还是真的是运气不好，资金断裂导致企业崩盘。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想要做的也太多了。

　　但她相信爸爸和妈妈绝对不会让她以伤害自己的代价去得到那些消息。

　　江璃是怎么也没想到徐文波居然有病到这种程度。
　　还没吃到嘴里呢？就做出这么吓唬自己女朋友的事儿。
　　就刚刚那种诡异环境中，她承认，她就是怕了，哪怕她外表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但女性直觉危机感就是在警告她，她怕喝断片后被轮了。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神经病吗？

　　江璃气呼呼的往外走。
　　今天确实是冲动了，但她实在是忍不住。
　　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心机城府很深的人。

　　父母忙创业，待到生活变好了后才有的她。算老来女，从小娇气的很，是于扬在破产后那两年硬是磨她的性子，磨的她认识到现实。

　　没有人。没有人再像爸爸妈妈那样宠她了。

　　人心不可控。
　　就像徐文波。
　　他和她过去遇见的所有追求者都不一样。

　　意外的……神经病。

　　哪有人在刚成为男女朋友，就那样对自己的女朋友？

　　酒会故意搞她心态。
　　这江璃还能理解，她以为徐文波不过是想pua她。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儿啊。
　　这她懂。
　　徐文波是想让她认识到，她只能依附他。
　　这都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但谁能想到徐文波那个神经病一托盘八、九杯酒让她喝？美名其曰敬酒介绍兄弟认识。

　　这在搞什么？
　　想灌醉她吗？

　　江璃忽然站定。
　　是了。
　　这其实就是徐文波的目的。

　　恐惧蒙蔽了江璃的思维。
　　哪怕她表现的很从容，但实际上，她还是害怕的。
　　八、九个身高远比她高的大男人围在那儿。
　　江璃本能的会感到害怕。
　　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喝。
　　谁知道喝醉了会发生什么？

　　其实抛开那几个人。徐文波的目的非常明显。
　　就是想灌醉她。

　　看来她的小心思徐文波未尝没有察觉。
　　例如她身上的这身礼服。
　　例如今天她的装扮。
　　例如虽然她不拒绝徐文波的碰触和拥抱，但对亲吻总是不经意的躲过。

　　江璃其实也不想躲，只不过还没做好准备。
　　应该说，她以为她准备好了。
　　在她定下引诱徐文波的计划时，她以为她怎样都无所谓，都有准备。

　　然而，事实上，当徐文波真的靠近时，她的本能反应根本无法欺骗。

　　江璃向前走的脚步忽然停下。

　　蜿蜒的长廊中，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尽头。

　　一米八七的男人，背靠在廊柱上。微微仰头，手指间点着一截香烟。
　　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丝绸衬衫，因为他的姿势，有些褶皱。但这些褶皱却没有影响到这人身上一丝一毫的气质。
　　相反，还有一种休闲的肆意。

　　江璃停下脚步。她没有走上前。

　　长廊尽头的男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一双眼眸乌黑深邃，俊秀的脸庞在黑夜中愈加俊美昳丽。

　　于扬直起身，掐灭了手中的烟。

　　看来……他是在等她。

　　江璃勾起一抹讽笑，重新迈开脚步，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过去。
　　仿佛那里就是一个陌生人。
　　在路过男人身边的时候，江璃被拦下来了。

　　意外又不意外。

　　江璃仰头看向眼前男人的脸，企图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中看出当年不告而别的心虚。

　　然而事实却是，江璃什么也看不出。

　　意兴阑珊。

　　江璃收回目光，倔强的一言不发。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半响，只听一声叹息。身前的男人微哑着嗓子，“江璃。”

　　“有事？”江璃眼皮都没抬一下。

　　于扬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江璃的冷淡让他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早就料到了不是吗？
　　她该恨他的。
　　难道他现在还指望江璃会像过去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信任，欢快的扑进他的怀里吗？
　　梦里都没这么美好。
　　因为是他……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回到昌宁之后，他一直没有去见江璃。
　　市乐团当初是他逼着江璃考的。
　　当年不告而别之后，从始至终，他都知道江离在哪儿。
　　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去市乐团里看过。
　　一次都没有。
　　他不敢。甚至有点怕。

　　于扬没想到，他和江璃的重逢是在这样的场合。
　　一场非富即贵才能参加的私人拍卖会中。
　　甚至，于扬更没想到，她会成为其他男人的女伴。
　　或许他想过，但远比不上真实出现在他眼前的冲击。

　　“你和徐主任家过继的那位在交往？”

　　“关你什么事儿？”江璃冷淡道。

　　于扬再次沉默。
　　重逢是意料之外，冷言冷语是意料之内。
　　他贪婪地注视着江璃，哪怕江璃没有抬头，他从她头顶的每一根头发丝，身上每一寸裸露出的皮肤状态都想看出，她过的好不好。

　　瘦了。
　　也更漂亮了。

　　江璃没有抬头，她才一米六五，和于扬差了22厘米的身高，哪怕现在她穿着高跟鞋，她要想看对方的脸也得仰头。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但她也一点都不想看见于扬那张脸。

　　江璃决定绕过于扬，沉默木头人的游戏谁爱玩谁玩，她不奉陪。

　　于扬再次伸手拦住，他低头一眼就可以看见江璃头顶的发旋，带着一丝倔强，就像江璃偶尔的小脾气。他另一只手指微微颤抖，忍住了像过去一样揉过去的冲动。

　　“那不是个好人。分手吧。”

　　听到这话，江璃忽然莫名气愤，她抬起头，一双杏眸瞪得溜圆，一字一顿，“关、你、什、么、事？”

　　徐文波是不是好人？关你什么事啊？

　　你以为你是谁，还有什么资格管她和谁来往？

　　是谁不告而别的？是谁把她扔下的？

　　现在冒出来管她，凭什么？

　　“别赌气，好吗？”于扬重逢以来一直平静的声音终于出现波动，“他真不是好人。也不适合你。”

　　江璃冷笑质问，“那谁适合我？你吗？”

　　于扬没有说话。

　　江璃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也是。你当然不适合，否则当年就不会不告而别。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于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江璃被于扬这什么也不说的态度弄的心头火起，她打量着眼前人，华伦天奴的衬衣，裤子，百达翡丽的表。现在的于扬看起来和昌宁那些二代们别无二致。甚至因为于扬那张不动声色就会显得矜贵昳丽的脸，让他比那些二世祖看起来更像个富家子弟。

　　“你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啊。可见这几年你在天海过的可真不错。”

　　“陈远桥待你不薄啊，于扬。你就是因为这这些。所以你才跑到陈远桥手底下去当一条狗吗？”

　　刻薄的话脱口而出，心中涌起的火气让江璃愈加口不择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爸爸就是因为陈远桥才心脏病发的？他是在天海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倒下的。他为什么去那？因为那里是他所谓的三十多年的好兄弟。我爸爸他是去请求他拉东江集团一把。为了东江集团旗下的所有员工和他们身后的家庭。”

　　“结果呢？结果是他倒在了那，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我爸爸待你不薄啊，于扬。你在陈远桥的办公室里卑躬屈膝时候，不觉得我爸爸的眼一双眼睛在看着你吗？！”

　　江璃仰头盯着于扬，她终于从那双平静漆黑深邃的双眼里看见了波动，她以为她会因此而畅快，但事实上，江璃心中溢满了委屈，难过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于扬，我一直以为你很有骨气。刚入学时我就想资助你，可是你怎么也不理我，要不是后来于奶奶重病，急需一大笔钱。你根本不可能……”

　　江璃没有说下去，她说不出更多残忍的话了，她本想问于扬你的骨气呢？

　　她本想问，于扬你忘记我和我爸爸妈妈了吗？

　　普通职工根本不可能跟着陈远桥来到这种宴会，只能是心腹中的心腹。爸爸曾说，陈远桥手底下并不干净。

　　她想问，于扬，你为什么要去天海集团，要去当陈远桥手里的一把刀！

　　江璃通红的眼睛让于扬浑身僵硬。

　　等了半分钟，江璃很失望，于扬还是没有说半句分辩。

　　她不再企图从于扬的表情中看到答案。

　　江璃曾经以为自己再见于扬会很高傲的对其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事实却是她满心满腹的都是委屈，都是想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她不再浑身都是大小姐病，她懂得一分钱掰两半花，不再大手大脚，花钱没数。她甚至做好了毕业就结婚，像个普通小夫妻那样，哪怕苦点累点也无所谓，反正这不是普通平凡人该有的生活吗？

　　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江璃猛地推开于扬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跑出鹿诚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