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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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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据说华国国每所高校都属于自己的传说——灵异传说,对此特管处有详细的记载,但是却没给出个官方的解释。
尽管一直不给官方的说法,特管处却一直没停止收集传说的脚步。费薇将今年收集的传说整理好,送到处长办公室请他们老大过目。
从仓颉造字开始,文字言语便有了灵。人们的口耳相传增强了这些传说力量,这其中有无害的,被记录下来由守护者和特管处用印,便能留下痕迹,不至于消失于时间的长河;有的却是能够害人的传说,诉诸文字,用印封印,便能削弱其能力,才好着手处理。
姬临渊看了看那厚厚一摞档案,似乎比去年少了些,伸手从最上面那一本开始翻看,再用守护者的印鉴盖上朱印并签字确认。
华大有很多传说,最近文学院比较出名的是七教楼的红衣女鬼,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的红衣或者白衣女鬼的传说。传说中七教楼修起来以前是一片水塘,一个新娘出嫁路过这里,为了救落水的孩子被淹死在水塘,从此灵魂在此处徘徊,后来七教楼修好后,便徘徊在楼里,还救过意外险些掉下楼梯的学生。
华锦收回指尖的灵力并对此嗤之以鼻。出嫁迎亲送亲队伍里的人何其之多,轮得到花轿中披了霞帔盖头的新嫁娘去投水救人?
突然走廊尽头的电子铃声响起,华锦仰着脸估了下时间,掐了个决飞快地往外飘去,扬起一角金红的裙摆。
“阿开,你最近怎么了?总是精神恍惚的样子,这都第几次差点出意外了。”旁边的同学伸手扶住险些从台阶栽倒下去的同伴。
“看来我得去拜一拜红衣新娘姐姐了。”邢可揉了揉额角,玩笑道,“感觉我们整个宿舍最近的老倒霉了。”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旗袍的美女从窗口跳出去了?”一个学生揉了揉眼睛,引起同伴的打趣。“咱们这可是六楼,你也想见红衣新娘啊这是。”
“新娘子也不穿旗袍的吧?人家那叫凤冠霞披。”
“是霞帔好吧,p~ei~帔!”
今日巫珩有课,不过来得稍早了些,还不到上课的时间,便也没有进课室,拄着伞在湖边散步。初冬的湖水极清,湖里养了锦鲤,有三三两两没课的学生在九曲回桥上喂鱼,有个女学生见巫珩在看鱼,红着脸塞了一小袋鱼食给他。
塞了东西就跑的女孩子和同伴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巫珩捏着塑料袋装着的鱼食哭笑不得。
书香之地灵气浓厚,华大几百年的历史,其灵气更甚,于是这里的生灵物件更容易产生灵智。六教楼的后面以前是也湖,里边曾经有一条锦鲤,巫珩当年见到时便已经有了灵智,只是如今似乎已经不在了,原来湖的位置修了七教楼。
捏了些鱼食丢进水里,便引来一群颜色各异的锦鲤争抢,有一条大一些的红色锦鲤格外霸道,不但自己抢食,还不让别的鱼靠近。
“呀,锦鲤王出来啦。”曲桥上的几个女孩子看到那红色的大锦鲤发出小小的尖叫,忙拉着同伴一起看。
“不愧是巫老师,一来锦鲤王就出来了。”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连鱼都喜欢。”
巫珩听着那边女孩的私语,眼里浮出些似无奈似好笑的涟漪,将剩下的鱼食撒到红锦鲤旁边,“都成精了,怎的如此霸道?”
华锦吐出一串泡泡,将旁边的几粒鱼食吞进肚子。巫先生身上功德深厚,经过他手的鱼食与普通的口感就是不一样。
绣着凤衔蔷薇的雪白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残屑,玄色的直袖下冰冷修长的手白得与纯色的棉帕几乎不分上下。
巫珩抬头看了看天,举步往课室的方向走去,冬日的风吹起缂丝缎面的披风,玄色束腰襦勾勒出腰身,腰侧羊脂玉珏垂下鸦青与苍白二色的流苏随步伐微微晃动。引得曲桥上的女孩们忍不住拿起拍锦鲤的手机拍下照片。
上课的铃声响起,新来的助教对着花名册给学生点名,近日巫珩发现他课上的人愈来愈多,还有好些是不在花名册上的。
助教看了眼正在拈着粉笔写字的巫珩。这位人长得好看不说,讲课也是非常的生动有趣,知识又渊博,听说人还是老校长亲自请来的。她只听了两次课便折服不已,做助教段时间来,更是已经完全明白为何连经管学院的女生都过来蹭课了。
看了看课室里比花名册上多出近一倍的人,助教感叹:典型的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还要不要他们这些普通人活了!
“可到齐了?”搁了粉笔,巫珩扫了眼下面的人群,不止多了人,里边还混着个精怪,那穿红缎印白梅旗袍的锦鲤精仗着人类看不到他,堂而皇之地坐在专为助教留出来的位置上。
“都到了。”助教点头。巫老师是少有的每堂课都要点名的老师,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学识渊博的巫老师,是个脸盲。
“怎多了如此之多的人?”巫珩扫了眼花名册,上面的人数显然与课室里的实际人数相去甚远。
助教同学深深地看了巫老师一眼,发现他是真的在疑惑,不由得以手捂脸。这人才华不给人活路就算了,习惯和说话还像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或者说干脆就是活了好几百上千年的老古董?搞得她都想去开个文了,现成的主角人设好吧。
不过巫珩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无端多出来的学生,只当是旁听生了。助教再次确认待会儿老师要用倒的东西都整齐地摆在讲台上,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小锦鲤委屈巴巴地让开位置,翘着兰花指嘟囔:“哎呀,这下奴家只能坐最后面啦,早知道就早点来了,都看不清巫先生了……也不给我占个位置,还有没有同学爱啦。”
“上课。”
“哎呀,前面这位同学你低下头嘛,挡着奴家看巫老师啦。”华锦戳了戳前面的男同学。
前面的男生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回头一看,后面是最后一排的空位,上面空调通风口的纸条晃来晃去,嘟囔了句“空调坏了吗?”摸了摸肩膀又转回去,巫老师的课要是走神了就该听不懂了。
在最后一份卷宗上盖下朱红的印,姬临渊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走到窗边透气,上午天气还尚好,此时已经外面天色稍微有些暗了,还下起了雪沫子。
费薇进来的时候便见他们处长坐在关的严严实实的窗边,因办公室里开了空调,便只着衬衣和羊绒背心,手里执了本线装古书在翻着。
“处长,您叫我?”
姬临渊点了点办公桌的方向,只道:“拿去归档罢。”又道,“三队回来叫他们明日不必来上班,且休息一天。”
费薇应了声,去拿卷宗。
批好的卷宗和文件整整齐齐地码在办公桌左边,却还有一份摊开放在另一边,费薇瞧了瞧是华大七教楼红衣新娘传说,还没有落印。
“那一份先放着,我还有用。”姬临渊将手里的书放回靠墙的书架,正去拿外套,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于是费薇便拿了其他卷宗和文件去,该归档的归档,该下发各部门的下发不提。
拿起那份红衣新娘的卷宗,姬临渊突然想到上回听玄璜先生说今日有堂课在傍晚。
华大有没有红衣新娘他不知道,不过他记得七教楼那儿原本有个成精的锦鲤,修新楼的时候,华大还曾请过特管处去与其沟通,然后又在附近重新修了个湖养着原本的那些睡莲锦鲤。
华大虽也在城中,但离特管处有一些距离,此时也在下雪,相比在繁华处的特管处,这里的雪看上去更大一些,许是人少,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白。
姬临渊在门外站了会儿,讲台上的人形容清癯矜贵,一句句晦涩难懂的先民古语在他口中化作简练的语句,数千年前的诗篇娓娓道来,黑板上雪白粉笔书写出的繁体楷书是字如其人的端方雅正。
偶尔有学生目光稍微游移,看到门外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梳背头,虽然是不同风格,却是不输巫老师的好看,目光也一直追随者巫老师的身影。几个女生捂着嘴眼睛闪闪发亮。
听了会儿,姬临渊从后门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下。华锦听得正入迷,发觉身边多了个人,侧头一看差点蹦起来。
“这位大人怎么来啦?”
“还坐在奴家旁边。”
“会吓到奴家啦。”
“不过可真好看呀,比巫老师都好看。不对,巫老师最好看。”
“姬处长你好呀。”
姬临渊往旁边看了一眼,略微颔首。穿着旗袍的锦鲤精絮絮叨叨,话说,这个锦鲤是雄性吧……?
旁人听不到锦鲤的碎碎念,巫珩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抬头便对上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眼。须臾,又收回视线,接着讲下去。底下的学生并未发现这片刻的停顿。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
这堂课讲的是先秦文学中的《诗》。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那君子就是巫老师这样的吗?”有学生在后面小声喊了一句,引来周围善意的笑声。
巫珩并不恼,只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便接着往下讲。
“这是形容一名男子体貌高华,举止有度。其性情如青铜坚定,如美玉高洁,如修竹正直……
“《诗三百 》中多有人物赞歌,其称赞的对象广泛。此曲便是一形象赞歌,而时间、地点、人物皆指涉不强,因此可说诗中形象并非实指,而具有泛指意蕴……”
“姬处长呀~”见姬临渊认真听课,锦鲤大着胆子戳了戳他的手肘,“您刚刚是不是去七教了呀,我跟你说哦,最近七教的风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啊?”
姬临渊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小锦鲤继续念叨:“这一天三五十个个崴脚摔跤丢书丢笔记的。哎,这一起上课了都是同窗,奴家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窗出意外呢,只好挨个儿拽回来。”
这阖校学子都是他自封的同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认。
姬临渊确实刚从七教过来,风水方面的问题没发现,倒是见了满楼的精怪祥瑞,不过既然这么说了,他还是朝小锦鲤打了个手势,示意会再去查看。
“没想到玄璜先生的课也讲得这样好。”侧身避开抱着课本匆匆而过的学生,姬临渊放慢脚步,让自己落后巫珩半步。
“不过闲暇打发时间罢了。”外面的雪还未停,却又下起了冰冷的雨,巫珩往廊外的方向靠了靠,“姬族长方才倒是聊得愉快。”
姬临渊走在靠里的一方,风扬起前面的人墨色的披风,于是满眼都是那披风上织着的松鹤暗纹。
“临近年底,华大又有传说现身,我便来看看。方才华锦——唔,就是那传说的主角——他说旁边的七教今日意外频发,疑心有什么问题。”姬临渊皱了皱眉,“方才我去走过,许是才疏学浅,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见了满楼的祥瑞,倒是有些个学生气运弱些。”
人的气运并非一层不变,而是如海浪一般潮起潮落,正常来讲起伏全凭自身,除非是被人别有用心干涉,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便是特管处的职责了。姬临渊决定还是再去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