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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上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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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起床吃早饭了。”
“嗯,我知道了。”昝凡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睛下面的淤青让人清晰的看出昨天晚上某人一夜未眠。
他听见楼上到现在都没有停止的水滴声,愈发的觉得毛骨悚然。
昨天晚上被他爸提溜回去后,他爸就开启了嘲讽模式:
“小兔崽子,以前在燕京的时候让你带你表妹她们玩,走到半路就嫌麻烦,自己溜了。”
“别人林家的千金大小姐,好心好意在春游前给你做点心被你当面倒掉,还说不吃外面不干不净的东西。”
昝爸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火冒三丈,要不是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不然怎么会害的他看到林哥都有些心虚。
“还有你刘叔叔的女儿,聚会的时候人家裙子弄湿了,想借一下你衣服遮遮,结果你倒好,说自己也冷不想脱,然后你自个儿就走了。”
昝爸想到别人家那些绅士体贴的世家公子,怎么自己家的崽就是个混世大魔王。
燕京谁不知道昝家公子哥挑剔冷漠,不近人情,不少想要把自己家女儿送过去陪养感情的世家几番过后都偃旗息鼓。
昝凡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脑子里面还在思考班然然刚才的故事,完全没把他老爸的话当回事。
“行了你。”林母看他又开始念叨这件事连忙打断,“我儿子这是洁身自好,学什么别人家的浪荡公子。”
“再说了,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好意思说别人。”
“我那不是已经名草有主了吗?”昝爸理直气壮的说。
“真不要脸~”林母嗔怪的说。
昝凡无语的看着面前又开始打情骂俏的两人,十多年了还这样就不腻吗?作为钢铁直男的昝少爷表示不懂。
不过嘛,他摸了摸下巴,根据前车之鉴,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相信班然然的一面之词。
“妈,我今天听说这片地以前是坟场,是真的吗?”
“啊?”林母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人这么说过。”
“以前我上学那会儿,包括老师都在说平江路这片是乱葬岗。”
“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我还记得他们都说我们高中后面的山是一家人的墓地呢!”林母笑着说道。
昝凡觉得班然然可能没有忽悠自己,毕竟才认识几天,她又不清楚自己怕鬼故事,没道理骗自己。
他没有猜错的是,班然然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昝凡怕鬼故事,她本来是想用个故事讽刺他
结果没想到,看见昝凡对坟场这个词这么大反应,便临时改变策略,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鬼故事。
于是昝凡战战兢兢的躺在床上,一边催眠自己早点睡,一边又好奇班然然说的话到底对不对。
一直等到凌晨十二点,万籁俱寂,楼里面的住户大都早早休息了,昝凡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和闹钟指针微弱的转动声。
“啪嗒,啪嗒,啪嗒,”
昝凡听着越来越大的水滴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浑身僵硬,他立马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入睡。
但是那声音透过厚厚的墙壁,像是敲击在他的耳膜一般,震的他头皮发麻一片,耳晕眼花。
后半夜时,昝凡实在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中,昝凡听见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滴水声,他开始不停的后退,然后看见一个身影从他面前飘了过去。
“有人吗?”他大着胆子吼了一句,结果只听见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传来他的回声,似有海浪夹杂的声响。
“班然然!”昝凡看见面前的身影,追了过去,“你等等我。”
昝凡气喘吁吁的停下,看着面前的少女撑着一把伞,披着长到脚踝的头发,穿着睡衣,缓缓的转了过来。
“你跑什么跑?”昝凡看着她手中黑色的伞,皱眉道,“你大白天撑什么伞。”
“昝凡同学。”班然然幽幽的看着他,“我不是让你十二点之前睡觉吗?”
面前的班然然渐渐消失在浓密的黑色中,耳畔传来一句,“昝凡,你看看后面。”
看那大雪的墓地
看那绿色的悬崖
看那疼痛的鲜花
在你后面,泪流满面
昝凡转过身,看见一台巨大的棺材漂浮在半空中,已经腐朽的紫檀木中不停的渗出水来。
背靠白墙,鲜血殷红在阴间的路途,倒在血珀中
他在原地不得动弹,看着棺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像是要散架般缓缓的移动到他身旁。
“你,你,别过来……”
“有本事不要装神弄鬼!”
昝凡颤抖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棺材,无计可施的定在原地。
“好冷,水好冷,你到海里陪我好吗?”
慢慢的棺木板自动移开,里面传出一句幽怨的女声。
积雪和枫叶的声响,白马和红马,灰马和白马,群山日夜,死在中途。
“我告诉你,少爷我不近女色,你长的这么丑,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昝凡开口威胁道,突然,他看见一张惨白的状似班然然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昝凡,水好冷。”
“你为什么不把灯打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昝凡不停的挣脱着,咚的一声,他从床上滚下来。
原来只是是梦啊,他大口的喘着气,庆幸的想到。
之后的几个小时,他却再也睡不着,也不敢睡,害怕一闭眼就看见班然然惨白的脸。
“小凡,你怎么还没有出来?”林母敲了敲门。
“嗯,马上来。”
林母看着精神萎靡不振,疲惫不堪的昝凡关切的问道:
“昨晚没睡好?”
“额,没有没有。”昝凡怎么敢跟他们说自己怕鬼,要是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就不保了。
“妈,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昝凡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没有啊,怎么了?”
“没……没事……”
班然然出去吃完早饭回来就看见一个游荡在自己家门口的昝凡,她还没说什么,看到她过去,昝凡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跑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不来招惹她最好,班然然心想,也推门进去了。
一进门,她就听见了手机震动的声音,看了眼来电显示:
“班康城,他打电话干嘛?”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接了电话。
“有事吗?”
“然然,前几天张丽萍在我这里辞了这份工作,这几天忙,忘了和你说。”
听见班康城的解释,班然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淡的回到:
“昨天张阿姨跟我说了。”
“这样啊……”班康城在电话对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等等。”班康城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在到家政公司给你请一个保姆吧。”
班然然想到了照顾她四年的张丽萍,还不是说走就走,她想。
既然如此,何必再找人过来呢,左右不过是雇佣关系,是她奢望更多,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伤疤还没好,她又开始白日做梦了。
她是个不该出现的存在,一生活该被别人抛弃,那么多的过客,最终都选择陪伴别人。
班然然捏紧了手机,忽而自嘲般笑到:“不用了,那六年没有保姆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然然,还是请一个吧!”班康城在电话那旁小心翼翼的劝着。
“反正不会更惨,外面有餐厅,饿不死,你请了我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说罢,班然然便挂断了电话。
班康城在电话对面听着“嘟嘟”的挂断声,有些无可奈何的叹气,算了,反正平江路那边高档餐厅也不少,在哪里吃都一样,以后给然然多打点生活费。
“小张,进来一下。”
“董事长,有什么事吗?”张秘书看着班康城恭敬的问道。
这几年,班康城生意越做越大,以前本来是零售发家的班爷爷在江城闯下了一片天。
之后赶着市场的浪潮,班康城整合手下的资产,将公司上了市,规模不大不小,但多年来稳步发展,也算是江城排的上名号的企业家。
至于张家,一直在房地产里折腾,不好也不坏的发展着。
班康城和张秋然互相瞧不起对方的公司,一个觉得房地产泡沫经济迟早要垮,一个觉得电商零售赚的都是蚊子血,两个人因为这个不少吵架。
当时平江路那片公寓的开发商就是张秋然名下的公司,所以张秋然耀武扬威的让全家搬了进去,但是没过多久,两个人实在受不了对方,连续搬了出去。
甚至为了避免回去看班然然的时候看见对方心烦,张秋然自己留了7楼的两套公寓和6楼的一套,把三把门钥匙都放在班然然哪里。
“从这个月开始,打钱的时候给然然的生活费加一倍。”
“是,董事长。”
张秘书暗自咋舌,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样,每个月生活费不加上她妈妈的都有十万,想到自己可怜的薪水,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班然然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学校,她刚刚把校服换上,就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暗自皱眉,该不会是班康城还是给她请了保姆吧。
“怎么又是你?”
一开门她就看见某位少爷又堵在她家门口。
“班然然,你先让我进去。”昝凡趁着她不注意,挤进了门。
“你给我出去!”她脸上一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昝凡,生气道。
昝凡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套西欧风格的公寓装修的异常精致,看起来,班然然家境应该不错。
“你家怎么没个人气?”他看着冷清清的屋子,“怎么感觉没人住。”
一个星期就住两个晚上,有个鬼的人气,她想。
“你可以走了吧,你到我家来就是为了参观参观?”
“额,还真不是。”昝凡心虚的看了一眼班然然,解释到,“你可别误会,我是有正事儿才来找你。”
“不过还没到中午,你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昝凡看着面前这位把校服都换好了,觉得简直有毒。
“你还真把学校宿舍当你家了?”
班然然继续收拾东西,没理他。
“你说,这栋楼该不会真的闹鬼吧?”昝凡一边问一边想。
他今天早上跑到七楼去准备问问楼上的人是不是家里漏水了,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
“后来我下楼的时侯碰见八楼的人说,这四年来就没看见七楼有人居住,那两套公寓自从装修好之后就再也没人住。”
昝凡当时听见的时候,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
“你说,又没人住,哪里来的水声。”
班然然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这栋楼的户型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至于为什么有水声?她冷笑一声,钥匙在她这里,弄点声音还不容易。
“同学。”班然然抬起头看着昝凡,阴森森的笑到,“要是你再多敲几次门,你可能这个月都睡不着。”
“为什么,跟我敲你家门有什么关系?”昝凡扬起精致的下巴,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不解的问道。
班然然看着面前这位跟个大爷一样,在她家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的昝凡,走向前去。
昝凡看着班然然靠的的越来越近,披散的长发末端甚至已经落到了他的脖子上,留下微痒的触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僵硬的靠在沙发上。
“你……你……干什么?”
昝凡脸涨的通红,看着少女越靠越近,甚至都能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你说——”班然然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在棺材里面睡觉的人最讨厌什么样的声音?不然,你陪陪他们?”
昝凡蓦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班然然披着头发穿着睡衣惨白着脸跟他说:
“我冷,水里冷,你来陪我好吗?”
“呵”班然然看着落荒而逃的昝凡,讥笑一声,“看来她这个新同学还不长记性,走之前给他留个纪念。”
不知道今天晚上又即将失眠的昝凡,回到客厅,给自己猛灌了一杯冷水,强迫自己冷静一下,但是耳根下的微红出卖了他的故作姿态。
十月的最后一夜,我不再写你,田地任其荒芜,婴儿溺死水中,大海在燃烧
人最大的绝望,从来都不是历尽痛苦与悲伤。
而是在每次绝望过后,却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