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透 × 藤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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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藤岛启志】
藤岛坐回沙发，双手捂着发烫的面颊，因测试题引起的羞耻心怎么也无法消解。桌上吃到一半的蛋糕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为了平复情绪，他努力地集中精神看起冗长的测试说明来。
『亲密关系体验调查问卷(ECR)』
『依恋类型由「对亲密行为的回避程度」和「对被抛弃的焦虑程度」两种心理决定。
成人的依恋类型分为下列4种：
?安全型
?迷恋型
?冷漠型（拒绝型）
?恐惧型
1998年，Bennan、Clark和Shaver设计出了亲密关系体验量表(ECR)，这是一个36条目的自陈依恋量表，有两个分量表：回避（1～18题）和焦虑（19～36题）。通过这个测试可以分析出你的依恋类型。
以下陈述与你在恋爱关系中的感受有关。如果你尚未有恋爱经历，请根据与你最亲近的朋友的交往情况作答。
每一陈述都有五个选择：
1分：非常不赞成，
2分：不赞成，
3分：不确定，
4分：赞成，
5分：非常赞成。』
一直以来，藤岛说话都十分看人脸色，害怕生出事端，动辄就道歉，对透就更是如此。虽然有些话会直说，可是总担心是不是说重了、或是管得太宽了，惹得透不开心，又会道歉。
而透要求自己“说真话”。
这个要求让藤岛很为难。因为他太害怕由于自己的失言引爆透的怒火，进而拂袖而去。他已经差点失去过数次，太害怕再次失去爱人，而不得不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说了真话，透也不会讨厌我吗？”——这种问题藤岛绝对问不出口。太像小孩子了。自己已不惑过半，身为年长者的自尊也不允许。
于是双方都心照不宣地回避着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就这么相安无事地交往了这么多年。这样也挺好的，自己现在真的非常幸福、非常满足，藤岛想。
可是在旁观者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吧。对透和自己都知根知底的楠田，如果不是出于对二人的担忧，是绝不会给双方都发来这个测试题的。
箭已搭在弦上，测试是必须要做的，“真话”也是必须要“说”的。但是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的答案不符合透的期望，也同样害怕透的答案与自己的期望相左。
还好透进了房间，能让自己一个人静静思考——可能透也只是因为害羞或不安到无法面对，才想尽快逃离这里的吧，要求自己“说真话”的那张脸也红得像被煮熟了的帝王蟹……真的是，很可爱……
想着这也是透爱着自己的表现，已经交往了这么久，当初主动挽留自己的他是不会轻易离去的……以此说服自己的藤岛拍了拍脸，鼓起“说真话”的勇气，开始答题。虽然对某些问题的表述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给出了答案：
“1～5：4，5，5，2，1；
6～10：4，1，5，2，4；
11～15：4，4，4，2，4；
16～20：2，4，1，5，1；
21～25：4，1，1，4，2；
26～30：4，2，1，4，2；
31～36：2，5，4，5，2，1。”
然后在答案下方画上了测试结果的象限图。
可是，只给出答案的话，透是不会满意的吧。数字太苍白、图表又太冰冷，而藤岛也希望能好好道出一直以来深埋内心的话。
一向羞于表达的自己如果是和透面对面，可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将呼之欲出的词句咽回肚子，希望能达成有效的交流，结果却总是瞻前顾后让它无疾而终。
若用纸笔的话……藤岛终于明白那个给自己递情书的女生当时的心情了，竟然被母亲那样糟蹋羞辱……一回想起来又对那面容模糊、姓名不详的女孩感到抱歉了。
……不，现在应该思考怎么跟透讲述自己的所思所想。藤岛摇了摇头，抛却了悔之晚矣的杂念。
藤岛再看了一遍题，决定把相似的、相关的归到一类，一并给出说明。
“对回答的说明：”
他写道。
“1、9、15、25、27、31、33、34：
透，我其实非常想和你交流，非常愿意向你和盘托出我的全部，可是我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而现在用笔似乎就能好好地写出来了。
我是个过分的人，伤得你最深。能得到你的接纳，于我是此生未曾奢望过的奇迹，所以不想破坏这得之不易的幸福。如果我少说一句话，能让你多一点笑容，我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不，其实真正的理由没有这么冠冕堂皇。我只是，再也无法承受被你推开的打击了。惹你生气、被你轻视会让我陷入无边的黑暗，那样太痛苦了。看，这理由自私又懦弱。
我现在也很害怕……害怕看到这些文字的你会露出失望的表情。”
藤岛用左手使劲按住因紧张而不停颤抖的右手，做了几次深呼吸，迫使自己继续写下去。
“2、8、22：
正如前面所说，没有任何事能比失去你更让我恐慌的了。我已经差点失去过三回，不想再体验第四回。
第一次是你出车祸，第二次是遭到木下行刺。我想你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真相。可以的话，我想瞒你一辈子。你受的伤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你被它二次伤害。
或许你会觉得我对那个只存在过六年的‘透’还心存留恋，可是对我来说，那就是个遥远的美梦。梦境虽然美好，同时也很脆弱。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不是真实的、总有一天会结束、记忆恢复后肯定会伤害到你，可是我的感情却完全不受控制，哪怕‘高久透’这个存在只对我抱有一丝好感，我都会高兴得忘乎所以。
因为明白迟早有这么一天，所以你恢复记忆我没感受到太大的打击。相反，正因为拥有了虚幻的美好记忆，我才能做好随时面对现实并承担一切的觉悟。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坚持下来，只要你还需要我。”
藤岛想到接下来要写的内容，不禁苦笑着拍了下脑门。
“第三次，是误会你‘交了女朋友’。啊……想起了丢人的事了。我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小心眼。虽然是个可笑的误会，可那时我是真的绝望了。如果你的心已经属于别人，我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所以……你知道的，我只能向梦境寻求立足之地了。这不是留恋，这是逃避。
明明想守护你，让你就此开始幸福的人生，可还是贪心地希望你能选择我，我就是这么不可救药。现在也是，暗暗嫉妒着夺走你视线的所有事物。这种阴暗丑陋的感情会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障碍，答应我，千万别被它影响——如果看到这里你都没有想要离开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何最后你还是选择了狠狠伤害过你的我，可是我现在过得无比踏实、真实和幸福。谢谢你，透，希望你也同样幸福。”
“14、30、32、36：
孤独，是我原本早已习惯了的东西，我对此有很好的抵抗力。所以不用顾虑我，放手去追求你热爱的一切。
不过，要说你现在一去不回，我会立刻崩溃的。但倘若你去意已定，我也决不会勉强地挽留你。目送你离开，祝你再次获得幸福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3、5、7、11、12、13、17、23、26：
这些题真令人害羞。虽然想用‘看我的反应就知道了吧’一句话带过，可你似乎非常享受我为此苦恼的模样，真是有点头疼。真的很不想承认……如果不是对你抱有那种（曾伤害过你的）欲望的话，你每次向我索求，我怎么可能都正好回应你呢？
可是反过来，我不敢。就算不做那种事，待在你身边，能触碰到你，和你随意地闲聊，我也已经足够幸福了。要是让你觉得厌恶、认为我是个满脑子就那事的变态，我……不要，千万不要这样想，求你了，透！”
写到这里，藤岛羞得双手抱住了头，口中因害羞发出了几不可闻的、无实义的呜咽。
……不行，别想了！他敦促自己继续。
“4、16、19：
说到人际关系，我不是个热衷于交友的人，在公司里和大家相处得都很融洽，这就够了。虽然在工作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人，不过应该不用太担心吧。倒是透你更让人担心呢，有没有得罪过人，进而受到过负面影响？如果你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有些事无能为力……啊，这种感觉真是讨厌。”
“6、10、18、20、24：
谢谢你能耐心看到这儿，透。我想，你已经了解到我是个多么矛盾的人：说着希望你能幸福、自由，最终却擅自嫉妒、给你造成阻碍。
如果你的视线向着别的方向，我就会寂寞得嫉妒起来；可是当你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我瞬间就能感受到你的爱意，并满足于此。我不需要承诺或保证，也不会强迫你。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21、29、35：
请原谅身为年长者仅有的自尊吧。我虽然愿意让你尽情依赖，若是反过来依赖你……当然你现在已经是个十分出色可靠的男人了。可我曾经令你那么厌恶、那么痛恨，你一定不希望这样的人纠缠自己的吧。”
“28：
我只要你，透。
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透，我只要你。
这么多年，我真的非常幸福。
可我还是害怕你就此离开。那么，你的回答是？”
藤岛写完最后的问号，长舒一口气趴倒在桌上，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力气好像都花完了。
快点，透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想到这，藤岛用还在微微发颤的双手撑起上身，撕下了密密麻麻的几页便笺，拿起手机向摄影室走去。啰啰嗦嗦这么多，透光看都会觉得麻烦吧。
不敢敲门当面交给透，害怕看到他的表情。鼓起最后的勇气将那些纸塞入门缝后，藤岛背靠墙壁抱膝在门前坐下了。门的那边有很浓烈的烟味传来，抽了不少的样子，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不要再一个人痛苦了，到我怀里来，我在这，哪儿都不去。
——藤岛在心底反复说着。
【Section：两份答卷】
啊……已经第几根了？藤岛怎么还没好，做个测试有什么难的，怎么这么久！
透粗鲁地用手背擦了下脸，恍惚地想着。
正等得生无可恋，就听到门外由远及近向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他好了！透登时感到拔凉的心重新恢复了活力，在胸中热切地跳动着。
藤岛到了门前却没有敲门。难道他……
透又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样开始不住地担心起来。然后就看到门缝下面有什么东西塞进来了。好多纸，做个测试怎么需要那么多纸，每张还都写得乌央乌央的？上面的字都在晃。
然后反应过来那是泪水模糊了视线。透慌忙揉起眼睛，紧攥着那些纸准备细看——不对不对，他应该也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还没走吧，别走、千万别走……想到这里，头脑一片混乱的透赶忙把自己的答卷同样塞了出去。
门外，没等多久的藤岛同样看到一张微皱的、散发着烟味的纸被推了出来。拿起一看，上面只有几组干脆的数字，还真像透的风格。对比自己，想着可能时间要花上很久，不由得眯起眼莞尔一笑。庆幸自己还好带上了手机，将纸上的数字输入测试页面后舍不得太快得到结果，循着题目逐条细细品味起透的回答来。
耐着性子读完藤岛文字的透激动得难以自已。这哪是什么对回答的说明，这分明就是藤岛启志这个男人一生仅有一次的，而且是给现在这个自己的——情书！
哪个男人能被这种深邃、沉重却又温柔的情感包围而不缴械投降？
透兀的疯狂想要他，想要这个与他一门之隔的男人。他想立马就开门扑进藤岛的怀里把他推倒，然后为所欲为。可看看自己，这副涕泗横流的样子实在太逊了。
透打开了窗前遮光的门，将窗子一开到底，夜风就这么裹挟着着草木的涩味轰到了他的脸上。狂暴的冲动好歹是冷却下来一点了。透顺手扯下几页空白的便笺当作纸巾，胡乱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脸，把散落满地的烟头收拾到一起，总算能见人了吧？不是能见不能见的问题，必须见！透转开了门把。
对面，藤岛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闻声抬起头，眼睛是那么湿润柔软。方才冷却下来的冲动倏地卷土重来，占据了全部的神经。透才不管他怎么会变成那样，喘着粗气一把抓过他细瘦的手臂把他压在身下。他已经急不可待，他现在就要这个男人，现在，此地，此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透 × 藤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