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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处安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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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安放》
「1」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闷雷轰隆隆的压过来在耳边炸开。
小城的夏日多雨,常常伴着末日般的电闪雷鸣,空气中因着即将到来的雨气将夏日黏腻因子赶退几分。
远处炸开几道枪响,有什么从某处滚落下来,惊起了一群避雨的鸟儿,在压在耳边闷雷滚滚的声音中不甚清晰。
极具江南特点的民居群外,一栋不起眼的临海二层小别墅闯进一道黑影。
黑漆漆的屋内,一张大床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床上的女人睡的并不安稳,因为这几声响雷蹙了蹙眉头,似乎要醒过来。
“咔哒——”
一道从阳台传来的细微的落锁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惹耳。
夏安缓缓睁开眼,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揉了揉太阳穴,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不浓,但如同春夜细雨角度刁钻的直冲人鼻腔。
闪电划过,光亮透过半阖的纱帘短暂的照亮了整个房间,仅一瞬足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如幽魂飘荡的纱帘前,面容隐在暗处的男人用手肘锁住一个面目狰狞的黑衣人的咽喉,抵在上边的是一道精巧的匕首,刀片薄而锋利闪着慑人的寒光。
男人侧着半边身子,半靠在通向阳台的玻璃门上,另一只手捂住黑衣人的嘴巴,毫不留情的卸去他的下巴。
那只手骨节分明,线条修长匀称,如果上边没有沾满血将会很赏心悦目。
闪电再次划过,闷雷压下来的时候房间中的冷气被一寸寸抽离,变得燥热起来,心头像是坠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只用细细的丝线吊着,压的人难以呼吸。
两人满身是血。
夏安感觉到黑衣人身后的男人盯着她,即便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她依然可以感觉到男人脸上露出森森笑意。
在她直直的目光下男人突出的喉结一滚,手腕翻转,薄薄的刀片划破黑衣人颈部动脉。
似乎是故意吓她,明明可以一手扭断黑衣人的脖子却偏偏要见血。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夏安听到可乐罐打开的噗嗤声,鲜血分毫不差的落在淡色鱼骨木地板上,在床沿边止住。
任谁在大晚上刚醒来看到这样一幕都会头皮发麻,惨案就发生在眼前,太快,让她来不及恐惧,来不及尖叫甚至有所反应。
夏安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完了整个过程,每一帧都牢牢刻在脑子里,闭上眼睛挥之不去的是闪着寒光的匕首划破脖颈的血腥场面。
她聪明的没有选择尖叫,双眸不自觉瞪大,闭紧嘴巴然后死死捂住,生怕下一刻那只淌血的匕首便会朝她而来,恐惧传遍四肢百骸,紧紧扼住心脏,手脚失去了知觉。
看着黑衣人瞪着她,身体瘫软下去,像个垃圾一样被男人随意的甩在地上。
隐在黑暗中的男人露出脸,张牙舞爪的闪电再次落下来,照亮了整间屋子,她发现床边未完成的画被溅上了血。
男人满脸鲜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眉目深刻,双眼中带着常年嗜血的狠戾,看向她的时候目光突然柔和下来,笑容中却带着森森寒意。
“你是谁?”夏安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恐惧。
男人沉默着侧耳,将匕首插.进刀鞘,抵在唇间,目光轻佻温柔,“嘘——”
紧接着夏安听到别墅不远处的民居内传出狗叫声,杂乱的脚步传遍了大街小巷,她杏眼微微瞪大,澄澈干净,像是上好的琉璃,却因为惊恐氤氲开几分水气,无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如果她在第一时间尖叫出声,男人手上的匕首下一刻便会划破她脆弱的脖颈。
这下意识捂住嘴巴的动作似乎是取悦到了男人,他唇角扯出一抹极浅的笑,双眼习惯性的眯了眯。
男人见她聪明的不出声对她的恐惧也不甚在意,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半靠在上边面对床上的夏安,目光在她胸前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的移到她脸上。
夏安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因为惊惧,身上的睡衣滑落大半,她连忙扯过被子,这时候她才发现手脚冰凉,手脚后知后觉的泛上麻意,动弹不得。
夏安看到他单手解开黑色衬衣,旁若无人的将被鲜血浸湿的衬衫脱下,随意的扔在地上,露出还在流血的腹部,那道伤口太深,从肋骨斜斜划到胯骨,露出隐隐可见的白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翻过围墙跳到阳台,后边似乎还有人在追杀。
她冷静下来,既然这男人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反而让她“观赏”了一次场杀戮,那就说明他原本没有想杀她,震慑的意味更大一些,而且后边还有追杀的人,他显然已经体力不支,无力招架后边的人。
如果自己将男人的位置暴露出来,说不定也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而且家里有一个死人,这事是她解决不了的,报警也不现实,一来会因为报警吸引到追杀的人的注意,二来还不等她报警,这男人会先要了她的命。
只能赌一把。
想到这里,夏安指了指他身后的置物架,那里放着医药箱。
男人见到她的动作,兀自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少年的润朗,透着一股病弱,与刚刚杀人不眨眼的人大相径庭,“放心,我不杀女人,乖乖躺着。”
虚弱无力的男声将寂静的房间填满,空调继续运转,房间的燥热也消失,颈间的汗水悉数变为冷汗沿着后脊滑落浸湿了睡衣。
窗外豆大的雨点落下来,打着玻璃窗,顷刻间大雨滂沱,闷雷也不再压抑,轰隆隆尽数在天边炸开。
男人长手一伸轻而易举的将置物架高处的医药箱拿下来,长腿架在她日常工作的桌子上,目光在还未上色的画作上停滞片刻,指间在笑魇如花的女孩脸上划过,指间的血液瞬间在女孩脸上晕染开,他才满意的收回手指。
太干净的东西就是这么脆弱,一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就毁了。
如同床上那个女人一般。
窗边堆着几幅画,得了男人的准许夏安下床将敞开的窗子关好。
却在下一秒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丢到柔软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