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依》笑笑呢

7、第 7 章

　　盼啊盼，可算是把周六给盼来了，一大早绑着两颗丸子头背着小书包的杜依钒站在308门口疯狂按门铃，咣当一声响，里面少年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看着跟前甜甜糥糯的小人儿，他随手合上门，越过她转身下楼。
　　一大早吃□□啦？简直莫名其妙。
　　通往敬老院的路上有很多小吃，可把小家伙馋的这也要那也要，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棉花糖，一口一口吃的咯咯直笑。她的小脸鼓鼓囊囊的，嘴角沾了不少红红的糖衣和白白棉花糖，他嘟囔着，“脏死了。”
　　“嗯？那你先帮我拿着，我找找纸巾。”
　　他已经先一步拿出纸巾帮她拭去，她歪着脑袋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嘴边，“可甜了，你尝一口。”
　　少年总算配合的咬了一口，撞上少女探寻的大眼睛和甜甜的微笑，转身就走。
　　真的很甜，甜的粘牙。
　　今天早上天气不错，敬老院里好多老爷爷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还有不少在那里打太极唱小曲儿的。两人一路爷爷好奶奶好的叫着，手里被塞了好多零食水果。可算看见自己奶奶了，正和人下着象棋呢，两人也不出声，往那人群一站，静静观摩起来。
　　老太太花白花白的头发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泛着银亮的光圈，布满褶子的手拿着棋子微微抖动着，嘴里不停嘀咕着，“下哪好呢？”
　　这时，邻座的一个老奶奶走过来，“还下什么棋呀，孙子来看你啦。”
　　“哎？”老太太一听偏过脑袋，把手里的棋子一丢，“不玩了，不玩了。”扶着桌子就想站起来，人群里的两人赶忙出来扶着走，“奶奶，我们在一边看着呢，您这盘棋先下完呀？”李奕墨难得心平气和的。
　　“就是啊，这盘棋先下完啊。”和老太太对战的老爷爷不开心的嘟着嘴巴，“跟我显摆着有孙子孙女来看你呐。”敬老院的爷爷奶奶们是很羡慕有这些有小娃娃来看的人，吃味儿急了。
　　“爷爷，爷爷，我陪您下棋吧！您让祖孙两先聊会儿。”杜依钒出来打圆场。
　　老爷爷被她这么甜甜一叫，心都给化了，连连叫好，“来来来，小丫头陪爷爷下。”
　　被点名的祖孙两相视一笑，他扶着老太太在附近坐下，“奶奶，您先坐。”
　　老太太把手搭在他手背上婆娑着，“墨墨啊，你好像瘦了啊，学习是不是很累啊？”
　　他望着那双浑浊的双眼，宽慰道，“没有的事儿，最近长身体呢，又高了点，所以看着有点瘦。”
　　“嗯，那就好那就好，噢，对了，零花钱够不够花？不够奶奶这儿有。”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手伸进裤兜里翻动着。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奶奶，我够吃也够用，您不用替我担心。”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背，“好，好。”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奶奶挺好的，这大院儿舒服，人也多，热闹着呢。”
　　喉咙上下滚动着，有说不出的酸涩，“妈妈工作忙，经常不着家，我学校事情也多，实在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里。妈妈也只能将您往这儿送了，奶奶您……”
　　“奶奶都懂，你们都很懂事，奶奶没有怪你们。”
　　“嗯……”
　　“奶奶，我来啦，你们在聊什么呢？”下完棋的杜依钒蹦蹦跳跳的过来了。
　　“钒钒真厉害，还会下象棋呢。”老太太表扬道，“肚子饿不饿，奶奶那有好多吃的。”
　　她哪会下象棋啊，刚刚胡乱下一通，被老爷爷笑死了，摸摸小肚子，“奶奶，再吃就变小猪啦。”
　　“哈哈哈，钒钒真可爱，来来，到奶奶身边坐，”她点点头，乖巧的坐在老太太边上， “你们俩个都长大了，小时候一起洗澡，一起睡觉，钒钒爸爸妈妈那会儿忙，可都是奶奶带着 的，你看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老太太感慨。
　　她脸上热乎乎的，“奶奶您快别说了，都多久的事儿啦，我都长大了。”怪不好意思的。
　　故事的男主角也咳了咳，“奶奶，我扶您到公园走走？”
　　“好。”一左一右，一男一女挽着老太太漫步在阳光下。

　　（插播一条小时候的番外）
　　长发小娃娃哭了，那声音洪亮的连对街都能听到，吓得杜爸爸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温柔安抚，“宝宝，宝宝怎么哭了啊？”
　　小娃娃边哭边往杜爸爸身上靠，一边抽泣道，“我没有小鸡鸡。”
　　杜爸爸哑然失笑，拍拍她后背，“宝宝你要有那个就不能穿漂亮小裙子了。”
　　小娃娃不死心，“墨墨都有啊。”
　　“墨墨是男孩子啊。”
　　捏紧小拳头，“可墨墨也穿小裙子啊。”
　　杜爸爸扶着前额摇摇头，“那是你非要他穿的。”不穿就哭，一直哭。
　　小娃娃扭扭捏捏，“那，那他是男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当王子啦。”
　　“嗯，可以呀。”
　　“那我是公主，他是王子咯！”
　　“好，好。”杜爸爸起身继续整理公文包里的文件，可把他吓坏了，多大点事儿呢。
　　小娃娃手舞足蹈的就往隔壁冲，隔壁因为两家经常往来，门都是虚掩着的，一推门就找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美少女战士的小男孩，抱住他说，“墨墨你以后就是我的王子啦。”
　　小男孩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啊？”
　　小娃娃霸道的捧起他的脸，亲一口，“你好，我的王子殿下。”
　　吓得小男孩一下把遥控器扔的老远，又爬下去把它捡回来，电视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小男孩红扑扑的脸蛋上，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你看美少女战士看傻了吧，你还是看奥特曼吧。”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爬回她身边坐好，拿出身边的麦芽糖往她嘴里塞，“我只陪你看这一集噢，我明天要看奥特曼。”
　　甜滋滋的的麦芽糖在这个温热的午后显得格外粘牙，信誓旦旦的小男孩陪着小娃娃在暑假看完了整部美少女战士。

　　从敬老院出来已经下午了，杜依钒翻出刘丛赫发给她的地址是在市区的一家艺术馆。“有点远呢。”
　　“回家啊，站着干嘛。”用脚踢踢她的鞋跟，白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
　　“我要去看画展啊，你去不去？”
　　“不去。”
　　“去嘛。”
　　“不去。”
　　“求你啦。”
　　一阵铃声打断两人的拉锯战，他翻开接起，是妈妈打来的，“我和钒钒在敬老院这儿呢，现在？嗯，好吧。”合上手机，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我还有点事，你，看完画展马上回家，知道没有。”
　　“是，遵命。”

　　乘着双层巴士从郊区开向市区，兴许是这几天太累了，一路上她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直到被司机大叔摇醒才发现自己坐过站了，车都开到终点站了。急得她问，“叔叔，下班车什么时候走呀。”
　　司机大叔露出一口黄牙，“小姑娘，这班车是末班车啦。”
　　“啊？！”晴天霹雳啊晴天霹雳。
　　她捧着小脸左右四顾，完、全、不、认、识！！！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物，她迷路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了小姑娘，迷路了吗，叔叔送你回家啊？”满是烟渍的黄牙继续在她眼前晃悠。
　　“呵呵，不用了叔叔，我家离这里很近，呵呵，叔叔再见！”是非之地是非之地，赶紧走赶紧走，背着她的小书包就往前奔。回头看看黄牙大叔没有跟上来，她掏出自己的小钱包数了数，早上在小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堆，现在只剩几个钢镚了，懊恼的捶捶脑袋，怎么办，打电话给爸爸妈妈？非得给骂死不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字：刘丛赫。
　　啊~~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喂，刘同学吗？”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在她把附近商店的门牌号报给他的十分钟后，一脸黑色小轿车停在了路边，车窗缓缓摇下，“上车。”
　　“多谢少侠相救！”
　　天色慢慢暗沉下来，坐在小轿车里，她抱着小书包，看着那个清冷的少年戴着耳机听音乐，人比人气死人啊，他居然还有司机！她选择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市区的景色就是不一样，因为快临近圣诞节了，早早就在树上挂上了明亮的小灯泡，两排路边的树亮晶晶的好像童话世界里的小路，仿佛远方就有一座城堡在等着自己。
　　车在路边的一家西式小餐厅停下，“下车吧。”
　　“噢好。”不明就里，跟着走就对了。
　　刘丛赫推开透明的玻璃门，门上的小铃铛随着推动叮当叮当的响起来，一个戴着领结穿着白色衬衫的小哥哥拿着好看的小本本示意他们跟着他走，给他们安排在一个能看见路边风景的窗边后，把小本本放着桌子上，微笑着说，“请看一下需要什么。”
　　她这才恍然大悟，“刘，刘同学，我不饿。”
　　刘丛赫并不理会，在她听到他这个那个的点了一堆后，她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他该不是要她请客作为来接她的报酬吧，她能不能拿出钢镚告诉他，她最多只能付得起这里一杯白开水？
　　在精美的食物摆在她眼前时，她咽了咽口水，这家餐厅动作有点快啊，能不能退啊，虽然她也很想吃……
　　“我请客，吃吧。”她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急着点破，菜上齐之后，她眼里亮闪闪的光让他有点想笑。
　　“真，真的吗？其实我想说，这里看起来有点贵，我们还是学生，这样不太好吧？”
　　“我姐姐开的。”他将餐盘里的牛肉一块块切好放在她面前。
　　怪不得！她放松的嘘了口气，“谢谢，那，下次换我请你吃好吃的，不过，我零花钱没那么多，你可别嫌弃噢。”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她不客气的将牛肉塞进嘴巴里，齿间里充斥着芳香，嗯~金玉其外，也能金玉其中，妙啊~~
　　他又递了一碗奶油蘑菇汤，“别噎着。”
　　“嗯嗯嗯。”她感激的点点头，“对了，你的衣服。”她像只塞满食物的小仓鼠，嘴里不停嘟囔着，“还好我记得带出来了。”掏啊掏，小小的书包好像机器猫的口袋一样什么都有，终于把那件深蓝色的球衣外套给翻了出来，双手呈上，“谢谢你噢。”
　　他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她好像触电一般弹了回去。看着她的脸像只煮熟的虾子，热腾腾的往外冒气，他的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抹笑。
　　为了让这顿饭吃的不要太尴尬，杜依钒开始和他东拉西扯，讨论今天的天气啦，敬老院的老爷爷下棋多么多么厉害啦，哦还有那个公交站一口黄牙的司机大叔啦，最后引出一句，“所以你圣诞节要怎么过啊？”她觉得自己问的一点都不突兀，前面铺垫的那么多，多么好的一个循序渐进的一段话啊，她真想为自己鼓掌。
　　刘校草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他停顿了一下，像在回想什么，又摇摇头，“不知道，你呢。”
　　“呃。”往年圣诞节都是和李奕墨那个小子一起过的，从小到大，从不缺席，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拧着小手指，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也说不出一句话。
　　看把她一脸为难的，“再拧下去，手指要断掉了。”她立马放下手乖乖坐好，“那到时候一起过吧。”
　　天啊天啊，她听到了什么，那淡定的语气好像在和她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反复思考了他刚刚说的话，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询问，是肯定句！我们的校草居然约我一起过圣诞节！要命了要命了~~“好啊好啊。”感觉开心的有点明显，又做作的捋了一下头发，温柔的答道，“好啊。”
　　吃完这顿豪华晚餐，他就领着她来到旁边的艺术馆，黑漆漆的大门紧锁着，他掏出钥匙将它打开，顺便拉上电闸，嗖嗖嗖的全场的灯光全亮了，暖白色的光充盈着整个场地。
　　哇，这算是包场吗？
　　“你随意。”他向她额首示意，接着向走廊深处的楼梯走去。
　　一幅幅另她震惊的作品悬挂在白色的墙上，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些作品居然出自一个高一的少年之手，再想想自己的画，哎。绕了一圈后，好奇的向楼梯口望了望，要不要上去看看呢，他都上去好久了，回顾了四周，她还是决定上楼找他，绝对不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在楼下有点害怕噢，绝对不是！
　　她轻手轻脚的扶着阶梯而上，楼上看样子是个画室，但墙角的角落还摆在几个做陶泥的机器，她看着里面那个拿着画笔认真作画的少年，天才真是不会放过一分钟可以画画的时间啊，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他好了，她背着手来到那几个机器前，研究起来。
　　“做一个？”她惊慌的抬头，那个所谓的天才少年此刻已经站在她跟前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那我下楼吧。”一只手揪住她的衣领子，把她按在凳子上，自己去桌子上拿了点陶泥，然后弯腰打开机器的开关，她马上挺直背脊，刘校草这是要教她做陶泥了！
　　“把手指放进去，”她不确定的伸手戳了戳那个在机器上旋转的陶泥，咦，好奇怪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想缩回手却被人一手抓住，“这样，双手捧着它……”刘丛赫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双覆盖在她手上的另一双修长的手，这手长的真好看，细细长长的，用黄女士平时的话来讲，别人的手像颗葱似的，你的手跟鸡爪一样。她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短小的鸡爪，好吧，鸡爪正被葱包着呢黄女士。
　　由于过于神游，她都没发现，眼前的人已经绕到了她身后，圈着她的后背，继续帮她完成作品，直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感才把神游太虚的杜依钒拉回现实。呼吸呼吸，深呼吸，镇定点杜依钒，不就是抱一下么？脑海中浮现出那次他抱着她去医务室的场景，心跳急速跟踩了油门一样控制不住往前冲，啊！！！瞧你这点出息！！等等，人是怎么呼吸来着，鼻子？嘴巴？不行了不行了要窒息了！！“呼呼，”她张开嘴巴学二哈呼呼往外吐气，形象是什么？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
　　“很冷？”盖着她的手指顿了顿，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他起身打开了暖气，不一会儿，房间就被一股暖意包围。
　　“铃-----”
　　兜兜里的手机唱着愉快的歌声，她手忙脚乱的擦擦手，捏着嗓子接起电话：“喂？”
　　“几点了。”
　　她没想那么多，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9点呀。”
　　“9点了你还不回家！”电话那头传来李奕墨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才反应过来，都已经9点了，“马上，我马上回家！”合上手机，她可怜兮兮的的对着他说，“我要回家了，”又看看还没做完的陶泥，“我能下次来做吗？”
　　他的表情有些寡淡，让人看不出下一秒的情绪，“可以，我送你。”
　　去卫生间洗完手的杜依钒出来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有点略显疲惫的少年靠在车边等她，“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你先回家吧？”
　　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拉开车门，“上车。”
　　那种不容你拒绝的气势，她听话的点点头，“好咧。”
　　司机大叔看着和杜爸爸差不多年纪了，转头微笑的向她打招呼，“你好。”
　　她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叔叔好。”
　　“叫我老马就好。”
　　“马叔叔好。”
　　“呵呵呵。”司机大叔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在开车送她回家的途中还哼起了小曲儿，“夏天夏天悄悄离去带着小秘密~~~”
　　从她上车之后，刘丛赫就闭着眼将脑袋搁在窗边，路边的灯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一定是睡着了。

　　李奕墨站在楼下无聊的踢着脚边的石子，数不清是第几次看手机了，拧着厚重的眉毛，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路口突然明亮起来，黑色的小轿车在他身边停下，少女下车蹑手蹑脚的关上车门，来到前坐的窗边，礼貌的挥挥手，“马叔叔再见。”待车子开远才回过身来对上李奕墨深闺怨妇般的脸，“吓我一跳，你你大晚上不睡觉，在楼下干嘛？”
　　“我散步！”撂下一句话就撇下她拉开楼下的大门，只给她留下咣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