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将军墓（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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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鸟叫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而来，幽灵般在雾气迷蒙空空荡荡的河面回荡。
众人齐齐静默，大气不敢出，都睁大双眼环顾四周，却只听得到声音不见任何影子。好似幻觉，偏又听得真真切切，不禁令人胸腔噗通噗通地跳不停，恐惧感从脚底蔓延全身。
“我们别停，快划快划，马上就到湖心岛了！”老李招呼安宾，又转头瞟了眼程九：“剩下的，交给你了。丫头，你可得靠谱啊。”
“放心吧。”程九拉紧枪栓。
见老李和安宾都专注于划船，程九悄悄关闭照向他们身后的手电。对她来说，越是黑暗的地方，她反倒看得越清晰、视野越广。
果然，在关掉手电后，她的视线再移向不远处的水面时，先前在暗处极难察觉到的异样水纹尽收眼底——
几条赤鱬贴着水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的竹筏后，似乎正等待时机。
程九又向左右扫视，发现两侧大批赤鱬也在向这边聚集。她默默数了数，只是肉眼看得到的就估计十几只，而掩藏在水下她看不见的肯定更多。程九心下稍惊，若这些东西只是一路跟着还好办，可要是它们像刚才一样跃出水面袭击可就麻烦了。
仅犹豫一秒，程九就握紧手中的枪，盯着离竹筏最近的一条赤鱬，扣动扳机。
嘭。
她枪法极准，枪响的瞬间，赤鱬立刻就翻了个，漂在水面上。
倒是老李被这声枪响惊了一下，他没法回头看，却还是忍不住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追上来了？”
“我看它们追得紧，就先下手为强。”程九拉动着枪栓，寻找下一个目标。
“哈，那就好那就好，非常好。”老李连连说。
程九细细巡视一圈，确认其他赤鱬都还没进入射程范围，她的目光就又落回刚刚被击中的那条上。
事实证明，不管长得多奇怪，习性多凶残，终归还是鱼类，死了之后还是会肚皮朝上翻白。倒是一条死掉，它附近的其他同伴立刻放弃追赶竹筏，密密麻麻地聚在尸体边，你一口我一口地撕咬，不肖几秒就被吃得只剩一副光秃秃的鱼骨。
程九倒吸一口气，头皮发麻，不久前，巴尔坦就是这样被分吃的吧？
不过，她没有太多时间伤感，旁侧的赤鱬已经追了上来！
就在子弹再次射出的一刻，那条赤鱬突然跃出水面，轻巧地躲过子弹，扇动着两侧鱼鳍，飞扑过来！这样子看起来煞是诡异，鱼身被挡在视线之外，乍一看，没有脖子、身体，更没有手脚，仅一张人脸直愣愣地突飞而来。
擦，它成精了吧？！
这吐槽在程九脑中只一闪而过。樱唇紧抿，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赤鱬死气沉沉的脸，另一只手举起安宾的枪，瞄准。
这时，那赤鱬的嘴忽然张得极大，近乎占据脸部大半，牙齿细小而锋利，嘴里黑洞洞的不见喉舌。这东西虽长着一张酷似人类的脸，却绝不是普通人类的构造。
程九心里顿时没了压力，要这东西不张嘴的话，面对一张人脸，她可能还有些犹豫，但现在……
嘭！
她果断又射出一枪。
可怜赤鱬还没接近竹筏，就吞了枚子弹，跌回水中，翻了白。下一刻，它漂浮的位置就密密麻麻聚集大堆赤鱬，像面包屑掉入鲤鱼池，眨眼间连渣都不剩。
“呦，双龙戏珠？丫头你厉害呀！这一路走来，寻龙点穴，破解机关，还会双枪，丫头，你学院派的吧？年纪轻轻就会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显然老李瞄见刚刚程九的那左手精准一枪，不由得感叹：“我听说有个叫落霞山的地方，专门为道上培养全能型人才，你就是那的吧？”他腾出手拍了下安宾肩膀：“啧啧，可惜啊，要是古文翻译的底子像这小子那样，就完美了。”
听到最后一句，本还觉得受用的程九唇角抽了抽，面上立刻垮下来。她就那一科没学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还有心情观察我？”程九正捂着小臂，钻心的疼痛沿着手臂直爬脑顶，冷汗直冒。刚刚动作太急，竟忘了手臂上还有伤，现在回过神，疼得她想咬牙。
不过，她只缓了缓，还是忍不住百忙之中冷冷睃老李一眼：“哼，快划你的吧。”
“前面就是了，几分钟就到，”老李指了指，咧嘴一笑：“再坚持一下哈。”
蒸汽弥漫中，一座小山般的岛屿在前方影影绰绰。
程九只瞄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于河里悄然靠近的危险。她发现，根据赤鱬的习性，只要击中它们中间的几条，游在周边的赤鱬就会毫不犹豫地停下扑食，虽然时间短暂，但多少能为老李安宾拖延个半分钟。
于是，水花翻滚和声声似鸟非鸟的叫声中，时不时还参杂着几声枪响。
直到岛上宫殿如一座庞然大物矗立在不远处，直到终于将赤鱬甩在身后，直到双脚平稳地踏上土地，众人才长长吁了口气。
老李和安宾找到隐蔽处把竹筏藏好。见一切都收拾妥当，程九背起包，检查了下子弹数量，抬脚就打算踏上宫殿前的神道。
“诶，等等，别着急嘛，”老李叫住她，目光闪烁，“好不容易上岸，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程九没意见，转回身把包卸下，和老李一样，就地坐在河岸边。
安宾站在一旁，晃了晃水壶，壶里早就空空。他怔怔望着流淌的河水踟蹰：“这河水能喝么？”
“最好别喝，你想想水里那群叫什么赤鱼的恶心玩意，你还喝得下去？”老李双腿盘坐，斜他一眼，幽幽地说：“更何况，这条河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别别别，您可别再说了，我不喝还不行吗？”安宾打了个寒噤，面容扭曲着纠正他：“还有，那东西不叫赤鱼，叫赤鱬，好像还是古代一个部落的图腾。”
“这玩意还能当图腾？”老李惊讶：“古代部落崇拜的东西可真千奇百怪。”
“也可以理解，或许古代先民把这种东西当河神也说不定，毕竟长着一张人脸，”程九向安宾招手，摇了摇手中的水壶：“喝我的。”
安宾接过，倒些水进自己壶中，又还给程九：“我们带的水和食物不多了，要是原路返回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话一出，众人静默良久。
少顷，老李拍了把大腿：“现在想那么多干嘛？万一那附近，”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岛中心的宫殿：“有别的出路呢？大不了，我们顺着河流往下游嘛，总有办法出去。”
前几句听着还有一点可能，可当话说到后面，程九瞥他一眼：“你确定不是赤鱬派来的奸细？”
“我这是举个例子，大个比方。”老李扯了扯唇角。
聊到这，程九倒想起一事，四下环顾后，低声问：“你们觉不觉得，我们一路过来，每遇到危险之前都会看到一样东西？”
“啥？”
“脸？”
老李和安宾齐齐出声，只有安宾猜出答案。
“没错，就是脸，”程九点头，一一细数：“我们在太阳沟草原时天空出现的眼睛是脸的一部分，在八卦阵里八面人脸石墙，还有刚才，每条赤鱬都顶着一张人脸就更不用说了。”
“你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安宾坐下，喝了口水。
“还能有啥？墓主人对脸的特殊癖好呗。”老李捶捶腿，又揉揉手臂：“说不定他特别爱美，不打仗的时候就整天折腾自己的脸。”
见老李又把话题带向奇怪的方向，程九忙开口扯回来：“安宾，你刚才在水下拍的石碑内容现在能翻译吗？”她取出手机递给他。
“没问题，”安宾翻出刚拍的照片，开始大致念起来：“在几个国家常年纷争战乱时，一句‘得天丝残卷者可得天下’的传言开始传入各国统治者的耳中。坚王提拔坚烨戟为广拓王，授命他率一支轻骑寻找天丝残卷。坚烨戟率领军队一找就是五年，走过各地山川大河，造访过异域隐秘部落……”
他顿了顿，微微抬头补充：“这一段就是甬道里壁画上的内容。”
程九和老李听得入神，点点头，目光炯炯地期待下文。
“没有王的其他命令，他本应继续寻找。但在第五年年末，他听说坚国周边敌军已经攻入王城，他立刻率军回国，却在途中遭遇袭击。他们只好就近躲进太阳沟，坚烨戟因身负重伤死在这里，他麾下的士兵们只有少部分跑出去了，其余的在建造完陵寝后，自刎陪葬。”安宾放下手机，深深喘了口气：“就是这些。”
简单的轻描淡写中，只窥得历史烟云一角。
程九不禁转头望向宽阔笔直的神道和巍峨的宫殿。
“所以说，他直到死前不久，都还在找那个什么‘天丝残卷’？”老李唏嘘：“得之可得天下？呵，怎么可能。”
‘天丝残卷’四个字再次传入程九的耳中，像一根手指轻轻拨弄神经。
心尖微颤，她好像在哪听过？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将军墓（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