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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他姓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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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区,迈巴赫冲下高速沿着蜿蜒的湖边小路驶向密林中一幢独栋别墅。一道颀长身影矫健地跃下车,没有丝毫停顿直奔别墅。
周匀向早已等在门口的助手司辰点了下头,脚下不停大步迈进老宅大门。
司辰紧紧跟在他身侧:“为避免他查到我们的位置引起麻烦,我让人挡上他眼睛,屏蔽了这附近的信号。现在他正在地下室里坐着。”
“嗯,”周匀点了根烟,另一只手插.进外裤里,站在地下室的楼梯边:“审出结果了么?”
司辰轻嗤:“这家伙嘴严得和蚌壳似的,而且贪得无厌,开口就要一千万。我想着就算给他一千万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诓我们,所以没答应。”
周匀抽了口烟,烟雾在唇边和指尖缭绕,烟灰掸落,周身覆上一层冷意:“软的不吃,那就用硬的。”
“得嘞!”司辰爽快邪笑,率先钻入地下室为周匀领路。
冰冷潮湿的地下室里,秃顶酒商被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绑在椅子上,一寸也动弹不得。双眼被黑布紧紧蒙着,听见脚步声,他脖子微微动了动。
身边立刻有人吼道:“老实点!”
“怎么,换个人来和我讨教还价?”酒商露出一口黄牙:“我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你们既然向我打听消息就得拿出点诚意。”
“别以为没了你我们就没其他办法查,趁着现在我们还愿意和你好好说话,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点。”司辰踹了一脚怼他。
酒商闷哼一声,又咧嘴笑起来:“你们要是能查,还用得着等上三年?”
“呵,你心里倒算得清楚,那你有没有算过让你的秘密永远没人知道?”周匀冷哼一声,在司辰早已准备好的老板椅上坐下。
“你,”酒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面色变了变:“你是谢二少?不,不可能!你应该早就死了!”
“你没听错,我就是谢钧舾,”周匀意外挑眉:“难为你还记得我。”
“你们骗我!”酒商慌乱摇头:“谢钧舾三年前就应该死了!你们放开我,我要看他的脸!”他忽然情绪激动地用力挪动身体,晃得椅子在静谧的地下室内“咯哒咯哒”直响。
“三年前……”周匀长腿交叠,手臂拄在椅子扶手上撑着额角,好整以暇地说:“你现在向看我真面目无非就是想确定当年谢钧舾是不是真的死了,”他顿了一秒,补充说:“被你的毒酒杀掉的。”
话音刚落,周遭气温骤降,酒商不受控制地发抖。
“酒哪来的?商家是谁?”凤眸中利光尽显。
酒商咬紧牙,闭口不言。
“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周匀打了个响指,司辰会意立刻递来几只匕首,幸灾乐祸地向酒商挥了下手。
两名手下把他连人带凳子抬到墙边贴墙靠着。
“你要干嘛?放开我!你要把我抬哪去?”酒商慌了,试图挣扎可身子被绑着动弹不了,双脚只好不停地踢椅子腿。
“你最好不要乱动,万一削掉你半个耳朵,伤的可是你自己。”周匀垂眸,把玩手中的匕首。
酒商全身僵住,下唇颤了颤发出一个音:“你……”
一道银光划破空气。
身体磁场感应到似有物体裹挟疾风破空袭来,酒商来不及反应,一物事似沁着冰碴和杀气贴着他的左耳,“当”一声钉入身后的墙中。
“什、什么东西?”酒商脸色煞白,止不住地颤抖问。
“别动!”周匀叱道。
咻——咻——咻——
紧接着又三柄匕首分别擦着他右耳、头顶和□□钉入墙中。酒商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猛然惊觉房间里静谧无声,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自己。
他正要松口气,却听最早审问他的司辰开口:“咦?还剩几把怎么办?”
“当然继续,给我。”
顿时,一股热流沿着裤腿从裆下流出,满屋子骚味。
“别、别,”好半天,酒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说还不行吗?其实这事真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是被迫的,”他带着哭腔絮絮叨叨地说:“三年前我收到一份快递,里面就装着卖你的那罐酒,虽然我不懂古董,但也看得出来是个古物,就像自己留着占为己有。”
“可没过两天,”他喘了口气:“就收到一条短信,要我把这罐酒卖给你,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把我女儿卖到阿三国。我、我没办法啊,我怎么忍心看着女儿被卖到那种地方。”
“你当时怎么没报警?”司辰疑惑。
酒商沉默片刻,“不瞒你说,那些年我其实是靠真假掺卖发的家,要是报警,难免会查到我。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那酒有问题。”
“所以你就把不知来历的酒随随便便卖给舾哥?”
“不算不知来历,”酒商回忆着说:“短信有署名,是你们道上有名有号的人物。”
许久没开口的周匀眸色一凛:“谁?”
少顷,酒商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老僧衣。”
没人见过此人真面目,但道上却少不了他的传说。听说十年前凭空出现,他明暗两道通吃,以他的名义出资夹喇嘛的队伍无数,同时又常混迹于各个古董交易会,专门收藏古字古画古瓷。曾以史上最高价格竞拍下明代内刻字老僧衣瓷器。
从此,老僧衣这个名号就在道上迅速流传开了。
其神秘程度与谢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匀斜斜地倚着别墅大门外的罗马柱又点了支烟,轻烟如纱似雾飘散在空中。他望着那一缕缕烟怔怔地出神。
迈巴赫开至门口。赵叔想来凑近叫他,却被司辰拦住:“让他静静,他心里憋的慌。”
“唉。”赵叔叹口气:“苦了二少和程小姐了。”
周匀抽一口烟,敛眸轻喃:“死的人本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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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昏昏沉沉的,时梦时醒,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身边走动,抚摸她的额头,或是覆上块冰块。
微微睁眼,一颀长身影在模糊的视线中晃动,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小病猫,怎么又发烧了?”
“还不是被你这几天折腾的?”
“你该多锻炼锻炼,不然结婚以后怎么要孩子,”他一本正经地端来一个碗:“来,把这个喝了。”
“姓谢的,你敢再给我喝那么苦的药试试!”
谢?!
心头一颤,程九睁眼,视线刹那清明,所有感官归位。她看着守在床边的景泰懵然。
“呦,醒啦?”景泰凑近大脸占满她的视线:“你睡了整整两天你知道么?我差点就把你搬回甘木棺材里。”
“噫,起开,”手掌用力推他的脸,程九翻个白眼:“就是发个烧,瞧把你吓的。”
“你个小没良心,居然嫌弃我?”景泰直起身子双臂环胸:“你发个烧害得我两天没合眼,真应该把你塞回甘木棺材里。”
“山上就你一个?大师兄还没回来?”程九有些意外,因为要守护师傅,徐青窑从来不会离开落霞山超过三天。
“刚回来就被师傅叫走了,有他没他一个样。”景泰忿忿地轻哼。
程九撑大双眼,猛地坐起身:“师傅出关了?”自从为她取来不死甘木,师傅就一直闭关,除大师兄外任何人不见。
都过去三年多,她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呢。
起身太快,头晕眼花,程九揉着太阳穴闭眼,仿佛无数星星围在她脑顶旋转。
“诶,你慢点起,不知道现在最容易低血糖啊。”景泰嘴上数落着,边扶她靠着引枕坐着。
缓了片刻,“那孔绍延呢?”程九又问。
“他家里出急事先回去了。走之前他还嘱咐我提醒你,不管什么考虑得怎样都别忘了回复他。”景泰暧昧地眨眨眼,低声凑近问:“怎么,他向你表白了?”
“你想多了,”程九瞥他一眼:“他邀请我参加个宴会而已。”
“啧,这家伙还没姓周那小子爽快,”景泰歪头,揉了揉程九的脑顶,一脸老父亲般欣慰:“小师妹大了,还挺受欢迎,一下子开两朵桃花,选哪个好呢?”
程九拍下他的手,并飞去一把眼刀。
又休养一天,程九身体和精神都恢复许多。听有孚说徐青窑被师傅放回来了,她就收拾妥当,奔向初爻殿旁的落霞山办公室。
这些日子天气已开始转暖,从房舍通往初爻殿的小径两旁被有孚修剪成各种造型的树枝已开始长出小包状的芽头。
即将进入初爻殿门口大路的丁字路口处,一矫健身影似脚下生风般迅速横向走过,只眨眼时间就消失在视线里。程九的目光不禁追随着望去,这人的背影和周匀好像啊。
而这个念头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脚步未停,和那人方向相反,继续走向初爻殿。在迈入大门的前一刻,与站在门口发怔的佘小满擦肩而过。
她不禁侧目,佘小满毫无察觉,仍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轻叹:“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