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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唱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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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年蔡校长改革学制之后,中学由原来的五年改为四年,插学生自选一年级还是二年级,但第一学期综合排名成绩得在百分之七十之前,若达不到,下调一级。
徐则渊在中学二年级甲二班,甲班共有三个班,一个班有二十人,今年二年级的插班生共有三十人,平均分在三个班里。
顺天中学堂的课很多,学生得自选一门乐器课,可以遴选的有钢琴,梵婀玲(小提琴),古筝,琵琶,四门中必须得选上一门。国文,格致,算学,外语中英语必修,另从日语,德语和意大利语中选上一门辅修,体育课分年级开,二年级只修网球。
课表学生一份,一份发到家中。徐则渊看着课表愣了愣,一墙之隔,是连字都认不全的中国百姓,而顺天中学堂内的学生却接受着连后世大部分学校都达不到的精英教育。
一方面是学校的学业,一方面还要每天写稿子,之前李编辑还商量着把《江湖儿女》变成三日一载,徐则渊之前还在考虑,现在却连想也不敢想。
每日课业多到脑袋发昏,学校还有文娱活动分数,要参与年级或者学校的活动才有分数。开学一段时间,正逢三月初三,学校有一个艺术活动,中学四个年级每个班出一个节目。
甲二班最后选定排演京剧《玉簪记》,班上推选三人扮作女孩,徐则渊扮演女主人公陈妙常的母亲,排演当日,就有同学借来了长袖,绑在身上,咿咿呀呀地练着唱起来。如今京剧大热,各地好听戏,也都能自己多少唱两句。
徐则渊一开嗓,班上同学才发现,身边有一个完完全全不会唱的,班上的班长是个小票友,自言被徐则渊唱的东西伤了耳朵,让徐则渊每日下午留下来,教他唱戏。
事关班级荣誉,徐则渊不好推脱,自排练开始以来,天天下午晚回去一个时辰。如今实行西制,每个周只有礼拜日放假,放假那天,班长把班上同学叫去他家里继续排练。
徐则渊马车刚在班长给的地址停下来,下车便愣了愣。整条胡同里只有这一户人家,朱漆大门上两边各有七行九列六十三个铜钉。门口侯着的马仆殷勤上前,“您是小少爷的同学吗?”
徐则渊点点头,门房处出来一个小厮,“请您跟我来。”
徐则渊回头朝徐达道:“达叔,先回去吧,下午天黑前来接我。”
徐达点点头,“是,少爷。”赶着马车走了。
一路穿过好几进门,徐则渊看见班上一堆同学正在走廊下面逗一只巴哥玩,那只京巴跑得极是开心。
袁望明在廊上坐着,一眼就瞧见了徐则渊,朗声道:“则渊,过来。”
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徐则渊捧着热茶坐在一边,小口喝着,不多时,人来齐了。
袁望明站在回廊上,拍拍手,“同学们,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去排练。”
“走!”
袁望明在前面带路,陶曙言走在徐则渊身边,轻声道:“则渊,你练得怎么样了?”陶曙言要演陈妙常,之前下学后训练时,穿了全套的衣服从头到尾唱过,听得徐则渊巴掌都拍红了。
徐则渊:“在家里又练了很多遍,但是一有人看还是紧张的很。”
陶曙言面色白皙,极为俊秀,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极是高冷,一笑,右颊边有个浅浅的酒窝,凑在徐则渊耳边道:“则渊,你到时候看着我就行了,不要去看下面的人。今天班长家里的人说是也要来看排练,到时候正好练练胆子。”
徐则渊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走在陶曙言身边。
到了地方一看,方知袁望明真的是谦虚,说是自家的一个小戏台子,真的是折煞了这地方的排场。这一处地方也不知纵深有多大,一个戏台子靠着北面,其余三面一个环形的二层小楼,中间空地上放着几缸荷花,四角种着桂树。
若天气好时,则在空地上坐上齐齐一院子人,吃东西看戏晒太阳。雨天雪时,坐在二楼,伴着雨声,听着隐隐绰绰的戏声,松神安眠,好不惬意。
袁望明家里是满满一大家子的人,单就他便还有一个兄弟,三个姐妹,虽然不是一个娘,却是一个爹。他祖父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家里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加起来总是一个班那么多了。
袁望明的祖母极是心疼这个大孙子,她平日里总要听上几场戏,一听说袁望明要用戏园子排练节目,二话不说就腾了出来,还不许家里的小辈过来吵闹。顺天中学堂是北京城里一打一的难进去,自身没学识,便父亲是那袁大头也进不去,里面个顶个的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平日里也难见着一个,这一下子来了一个班。袁望明的祖母是看哪个都是俊俏得不得了,笑呵呵地让家里婢子伺候着。
连袁望明父亲,如今府里当家人也吩咐了要好好招待儿子带来的这些同学。一帮少年在戏台子上穿了衣服上了妆,片片断断地排了好几次,到了中午,在袁府的花厅里摆了好大两张桌子,满满一桌子的菜。
徐则渊随意找了位子坐下来,也不拘束,就是吃吃喝喝,一旁有侍奉的仆从,眼光机灵。见徐则渊喜欢喝桌上的梅子汁,插着缝地给徐则渊倒,惹得徐则渊看过去,徐则渊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喝完的,那个看上去年纪小小的男孩子就上前倒满,还不时给夹个菜,一点也没有碰到徐则渊身边的同学。
一张桌子周围围了约莫有十个下人,应当是一人负责两人,徐则渊身边坐的是周明星,这次演出周明星不上台,出的是力气,帮着在学校里面搬东西,台下叫好。那小孩给他添了几次菜就让他挥退了,那人有些惶恐,服侍徐则渊更尽心了几分,徐则渊心知再推拒那小孩怕是尴尬,便这样吃了个肚圆。
吃完饭,跟前候着的人端了漱口水上来。徐则渊见还是那个男孩子,面上带了抹笑,漱了口,轻声说了声谢谢,摸着荷包里刚好有个银角,见这孩子看上去就十岁出头的模样,拿了块银角给他。
徐则渊:“拿去买东西吃。”
那小孩笑笑,面上一侧有个酒窝,打了个喏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