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山乔峤木安桉

1、白夜

　　天元九月，深秋。
　　夜半，敬亭山。
　　烛火摇曳，暗红的光不安分地跳跃着。小小一间屋子挤满了身着玄青色长袍的人，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屋外整齐地站满了人，不只是祭祀广场和主殿之前，就连狭窄的山道上也都挤满了人。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屋子中央，飘忽的红纱帐，透过烛光看见帐内的女人无声地挣扎着，随着烛火透出忽明忽暗的剪影。
　　忽然像是痛到极处的呜咽，短暂的呜呜声后又寂静下去。
　　血水晕染开来，她用力掰着床沿，檀木制的床在她手里一小块一小块化作了齑粉。
　　在她几乎昏厥之前，一声气息断断续续的啼哭终于爆发在这寂静的夜里，似乎烛光亮了起来，从人们中间蔓延出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一名黑衣女子走上前去做了些简单处理，但是并没有去管昏过去的常焕，而是用一块光滑的黑色软缎将出生的婴儿裹覆，径直走到屋外，放到了冰凉的神坛上。哭声没有消失，但是时断时续地，气息似乎比往常的神子都要微弱一些。
　　霎时所有人又都安静下来，表情瞬时凝重，向着神坛的方向，整齐地跪了下去。
　　“今夜子时，圣鸟赴山，天降神子。”女子平稳的声音伴着内力的声音传遍了山林。语毕，她身后一位老人拿出了一只红线串起的竹板，用黑青的墨笔在上面点了两点后，向着山顶的地方丢了出去，弯腰看了看后，对女人耳语了几句。
　　“神子赐名白夜，其母为教主常焕，神子年满十八将继任寒阴教教主，予我寒阴，再一盛年。”
　　“吾愿终生守护敬亭山，守护寒阴教。神子在上，莫不敢违。”拔剑声刷刷地响起，顿时山谷一片银光闪闪，几千名教士剑指九天，宛若月光入凡成湖。
　　白夜在冰冷的神坛上静静酣睡，他什么都不知晓。不懂他一出生就背负的使命，不懂他注定无法平静的一生。
　　他是初降世界的赤子，背着沉甸甸的名分，在江湖的名簿里已经就有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