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家妾又出幺蛾子了》薷宸公子

47、第 47 章

　　萧肃山侧身躲过朝自己扑过来的浮烟，一张脸黑如碳，眼神凌厉，一声呵斥吓得浮烟腿一软差点摔倒地上，还好浮烟及时刹车，稳住了身子。

　　“将军，妾身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那日之后妾身可是等了你好久。”

　　说着又像一条蛇一般扭着腰往萧肃山身上绕，睁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娇滴滴的看着萧肃山。

　　萧肃山心里火气蹭蹭的往外冒，看着浮烟这个样子，这是打算自甘堕落了吗？想到这里，萧肃山心中一片悲戚，力道不觉大了几分，一把打掉浮烟伸过来的手，浮烟白白净净的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红印子。浮烟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其实她不知道要不是萧肃山看她是个女的，那一掌能打的她骨折了。

　　浮烟双唇紧咬，忽的抬起头，双目闪亮如星，低声道，“将军，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

　　萧肃山心中一颤，抬眼看时，浮烟双颊微晕，敛了眼眉，说不出的小女儿家娇羞情态。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怪异流转于胸，一时间竟空旷茫然起来，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浮烟，你真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浮烟见萧肃山不答，不由心下发急，言语间带了三分不解，道：“将军，难道妾身就这般令将军不喜？”

　　萧肃山敛目沉思，眼前似乎有无数画面若隐若现，只是抓之不住，一时间耳畔尽作金石冗杂相撞之声，颅内纷乱如搅，不觉以手抚额，痛呻有声。

　　“浮烟，你明明是贾兄的妻啊！怎么脑袋越发不清，竟说这等浑话！”

　　浮烟一声轻笑，用手遮去嘴角，低眉敛额，吐气如兰，“妾身歆慕将军丰神俊朗，暗自心折，不若就这般假戏真做了吧！”

　　浮烟面颊泛红，眉目流转之间，叫人不忍拂她之意。萧肃山先是气，只觉腹内一团火，腾腾腾冒将起来，心肝肺肚肠，通通炙烤的难受，然后是手脚发颤，紧接着整个人都站不住，抖索着扶住桌沿坐下，不消抬头，他都知道浮烟看自己是什么样的目光。

　　见萧肃山坐下，浮烟缓缓走近，“将军”浮烟清喉娇啭，“将军可如了浮烟的愿？当初我记得将军说，若是妾身愿意改嫁，将军愿为妾身做主吗？”

　　如愿？刹那间，萧肃山竟有片刻失神，如了她的愿？当初就是怜她飘如浮萍，无处可依，一时心软，如她的愿，让她进府做了姨娘，这才短短四年时间，便要弃了曾经的誓言？待要去想，头痛欲裂，低首看时，眼前的玉人腮晕潮红，羞娥凝绿，秋波流转，眸中尽是希冀之色。“不若将军先用饭？”浮烟含娇细语，“这些都是妾身专门为将军准备的。”

　　见浮烟这般矫揉造作，端萧肃山一颗心如坠冰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抽离了一般，怔怔瞧了浮烟好久，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这许多年，为天下，为百姓，为父母，为妻儿，为道义，多少次险象环生，多少次命悬一线，我只求自己无愧于天地，对得起大家。当初临危受命，照顾你母子二人，这是道义，也是情义。没想到你竟如此糟蹋自己，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去见贾兄弟？”

　　浮烟冷笑一声，并不回答，直直盯视萧肃山良久，忽的俯下身子，娇声道：“将军，若是贾郎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妾身过得好的！”

　　萧肃山一愣，偏过脸去避开浮烟，站起身道：“浮烟！这些年你在将军府，过得不好？一缕吃穿用度可有短了你？就连景谊我们都延请名师，悉心教导。”

　　浮烟冷笑，双目之中透出狰狞之意来，道：“过的好吗？处处低人一等，看人眼色讨生存，怎么能叫过得好？我家谊哥儿那是自己争气，可和你没关系！”

　　萧肃山只觉匪夷所思，无奈摇头道，“浮烟，你这是钻了牛角尖，这府里没人看低你，也从没人给你过脸色。你不要太过偏执，看开些吧！”

　　浮烟双目暴起，面貌竟是扭曲的异样丑陋，道：“将军，你说！我有哪点不如公主？是不是我身份没她高贵？”

　　萧肃山见浮烟执念如厮，心生不悦，却又有几分怜悯之意，顿了一顿才道：“我并不是贪慕虚荣之人，长骑不论身份几何，哪怕是街边乞儿，我爱的也是她永远自立自强，心有乾坤的傲骨。”

　　浮烟嗬嗬冷笑，露出不置信的神色来，语带讥讽道：“你们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如果当初长骑不是公主，你可会多看她一眼，若没有它，你会短短六年时间连升八级？你定是嫌我身份低微，是也不是？”

　　萧肃山听她胡搅蛮缠，不觉眉头皱起，不欲与她多话，谁知浮烟忽得攫住萧肃山手臂，道：“如果我也身份高贵，你就会多看我一眼！是也不是？”

　　萧肃山如何察觉不出浮烟心中所想，只觉脊背凉气冉冉而起，半晌强自定神，摇头道：“浮烟，你为何执念如厮？身份不是一切，心中有骨气，谁也不会地看你半分。”

　　一语既出，浮烟满怀希冀的脸庞瞬间颓败，胭脂涂就的双唇竟也现出灰白之色来，颤声道：“你就是说我没骨气！可我哪里来的骨气？我身后无所依，我硬气给谁看？我硬气的下场就是乱坟岗的一滩碎肉。”

　　说到后来，语嘶力竭，仰天大笑，眼中不断落下泪来，喃喃道：“若是我也身份高贵，我自然而然有底气，我也可以俾睨天下，可是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啊！”说到这里，软软瘫倒在地，面上俱是幻灭凄绝之色。与此同时，轻一用力，一把拉下桌布，桌上碟碟碗碗噼里啪啦纷纷落地，一地碎瓷，饭菜混合着汤水，散发着油腻的味道。

　　萧肃山鼻端蓦地嗅到这混乱的气息，一瞥眼看到一地狼藉，见浮烟如遭雷噬的委顿模样，不觉起了怜悯之心，但还是硬下心来，低斥一声：“浮烟，你是贾政之妻，我不过怜你孤儿寡母，给你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因你我与公主矛盾重重，若不是公主大度，你能有今日？你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以后若是再不顾身份来找我，这府里你也不要想待下去了。”

　　说吧，不遑多想，甩袖离去。走到院里，唤来远远守在院门口的红柳，“你进去看看你家姨娘吧！”

　　红柳领命，进得内室，就看到浮烟瘫坐于地，对着一片狼藉暗自垂泪，只是腿颤的厉害，好几次想起身，却又没得力气。就听浮烟喃喃道：“这世间不就是一个牢笼！没得身份就什么都不是，说来说去，不就是身份如此。我又比谁差了？不过身世可怜，就换不来一丝垂怜？我辛苦努力也比不过人家高高在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说话间又想起身，奈何用力过大，一个踉跄，又摔了下来，慌忙之间用手撑地，竟好巧不巧，放在那碎片之上，“咝”的一声，疼的浮烟心尖颤。不顾这点疼痛并没有唤醒她的神智。

　　看姨娘这疯癫模样，红柳心下骇然，心道，这真是失心疯了，忽的心下生疑：看来自己出府之事又要泡汤了！正思忖间，看到一抹鲜红缓缓流过，混合着菜汤，从浮烟手下流出。

　　红柳连忙上前扶起浮烟，顾不得一地狼藉，找来帕子和金疮药，帮浮烟清理伤口。

　　浮烟依旧没有神识，任由红柳摆弄，喃喃道：“是了！这个身份不好，那我就换个身份吧！”话间伸手拔出手心瓷片，就要往手腕割去。

　　红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定睛，浮烟手腕间已是鲜血淋漓。可怜红柳年级轻轻哪里见过这架势，离得极近，看到这一幕时只觉眼前发黑一阵反胃，身上溅到几滴鲜血，浮烟伸手又要继续。

　　红柳这次眼疾手快，拉住浮烟，“姨娘，姨娘，你可别再糟践自己了，小少爷看到了，会心疼的！”

　　浮烟先时不语，听到此处，浑身一震，终是恢复了清明颤道：“是了！是了！我还有儿子，要是我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也就是那有身份之人了？”

　　红柳心道，你这说什么胡话呢？一个庶子，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如何能出人头地？不过她不说，只安慰：“姨娘，你说得对，大家可不就指着小公子高中状元吗！小公子可是极好的，那可是文曲转世呢！”

　　浮烟惶然道：“是啊！我儿子，天生就是当官的命！”

　　“当官的命？”红柳冷笑连连，这人真是失心疯了，也不知道将军对她说了什么，竟这般模样。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奴婢！咱们做女子的在家里靠父亲，出嫁靠丈夫，丈夫死了靠儿子，这就是咱们的命。既然将军靠不住，咱还有孩子不是吗？”

　　浮烟嘶声道：“是！还有儿子！不仅我有儿子！你也有儿子！呵呵！”

　　浮烟忽的凑近红柳耳畔，冷冷道：“你可真是个明白人，我可真舍不得放你走呢！”

　　红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人到底是疯了还是装的？一席话说的红柳心底生凉，忽的想到：“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成精的人物，那是自己一个小丫头能比的。”

　　浮烟又道：“你说你有个青梅竹马，想必是极好的，可是你看我过的这般凄惨，我又怎能见别人过得比我好？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