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家妾又出幺蛾子了》薷宸公子

11、11

　　冬去夏来，暮色渐昏，将军府群芳苑的一处小榭里，萧肃山和秦箬箐小两口在一起纳凉赏荷，秦箬箐一袭水色轻纱薄裙，懒散的靠在贵妃榻上，身后小丫鬟一下一下打着扇子。“这青蛙咕呱，咕呱的，吵的人甚是心烦。”

　　萧肃山狗腿子一样递上一盘剥自己亲手剥皮了皮，切成小块的枇杷，这每天都窝在家里，是有些无聊，“娘子要是觉得烦闷，不如我带你出去郊外踏青？”

　　秦箬箐用银插叉起一块果肉，送入口中，仲夏时节，枇杷味道鲜美多汁，这还是蜀地快马加鞭送来的，“踏青？再过几日就立夏了，父皇要带着大家去南郊，这几日听说礼部已经在清场布置了，你能带我去哪？”

　　萧肃山略作沉思，这么一说，倒还是真的，思来想去能去的也就那几个地方，“不如我带你去凉山登高望远？或者去城外山涧戏水？要是实在不知道去哪，去寒山寺避暑也行。”

　　秦箬箐脱去罗袜，将白嫩嫩的脚放到水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小腿，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出门甚是麻烦，这样不也是戏水。”

　　萧肃山盯着妻子圆润白嫩的小脚上滑落的水珠，咽了一口口水，真恨不得将妻子白嫩嫩的小脚放在嘴里好好品味一番，“不如迎夏后我们去南郊的庄子上住几日，反正京中无事，那里避暑倒是极好的。”

　　秦箬箐狡黠的一笑，手上用力，将萧肃山推入水中，“相公，这样的避暑方式如何？”

　　“甚好，甚好，不如娘子赏脸一起？”说着就要拉秦箬箐一起下水。

　　秦箬箐侧身躲过，“你想的美，算算浮烟这几日就要生产了，我们还是在府里呆着吧。娘不待见浮烟自是不会管，你家姨娘生产，府里怎么能没有主子。”

　　浮烟应该是被秦箬箐管的严了，许久不在府里露面，萧肃山都快忘了这号人了，“这就要生了啊，真是快。”

　　“怀胎十月，哪里快了？难道你想浮烟怀胎三年，生个哪吒？”
　　“那不成妖怪了！”

　　……
　　京城升龙大道上一骑轻装禁卫军先行开路，身后跟着皇家仪仗队，九匹朱红色骏马拉着车辇，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绘着龙凤图案，其后是一座36抬玉辇，将近四米高，八宝琉璃宝盖缀满了珊瑚玉石，黄纱帷幔用金银线绣着龙翱九天的图案。玉辇上端坐着当朝天子昭明帝秦祎舜，当朝皇后李媛姝。二人皆穿朱色礼服，身着朱色玉佩。身后浩浩荡荡跟着诸位王公大臣，武将骑马，文官坐轿，皆是一身朱红。百官之后就是各家马车，京城大大小小的命妇坐在自家马车上，一起去参加迎夏仪式。

　　到了南郊，昭明帝和皇后带领大家一起祭祀炎帝祝融。然后由昭明帝亲自割下早夏的第一绺麦穗，赏赐给上一年度贡献最大的官员。
　　宰相赵怀业因为重编刑律，贡献最大，所以这次受赏的是他。萧肃山小声在妻子耳旁说道，
　　“明年这麦穗就是我的了，明年咱们拿回家就把他种在庄子上，等种出了粮食，就把他磨成细面，做来尝尝，我倒要看看沾了皇气的麦子有何不同。”

　　秦箬箐莞尔，“你倒是个实在的，人家麦穗拿回家不是留着当传家宝，就是供起来日夜燃香祈祷国泰民安，你竟然想把它给种了吃？”

　　萧肃山不以为然，自己就想不明白了，那些个读书人脑子里都装的啥，整日之乎者也，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你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麦子不就是拿来种的，麦粒是吃的，搞那些形式主义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把你父皇的画像挂在厅堂日日跪拜他就不是你父皇了？尊敬是放在心里的。咱们萧家就是农民起家，没人家家学渊源，所以我们家做事讲究实用。麦穗供起来日夜燃香，他也不能成麦子精啊，真是浪费。”

　　赏赐完麦穗，接着就是众人品茶赏舞，由各家适龄女子上台献艺。这也是一场大型的，皇家举办的相亲仪式，由皇家先挑，给一些皇子婚配，剩下的你们就自己看，能不能看上眼了。于是乎各家适龄女子早早就为今日做了准备，铆足了劲，要在今日博得桂冠。吹拉弹唱样样俱全，更有五花八门独具心裁的才艺展示，好一番争奇斗艳。家中有适龄男青年的贵妇看的是津津有味，各个适龄男子也是挑花了眼，可秦箬箐却是百无聊赖。她扒拉着桌前的果品，翻翻捡捡，竟也没一个能入口的，“将军，你可要好好看看，万一有看上眼的，我好给你抬回府做姨娘！”

　　萧肃山将冰镇好的草莓递给妻子，“你又不乖了！净瞎说！我就喜欢你这个女将军！”

　　将草莓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我这不是看浮烟太寂寞，想给她找个伴。”

　　“好好的你又提她做什么，再不要乱说了！”

　　看完文艺表演，就是文官赋诗填词，这些出风头的机会都是留给各家小辈，也没什么能惊艳众人的绝响，看的秦箬箐哈欠连天。文斗过后再来武斗，也是一群小辈装模作样的舞两下，秦箬箐直呼无趣。

　　“那为夫下去给娘子耍上两手，给娘子乐呵乐呵！”秦箬箐都来不及阻止，萧肃山就跳到擂台上了。秦箬箐抬头看天，那个像傻子一样的人是我家夫君，老天啊，你可要让他少丢些脸啊！

　　此时擂台上的是陈司徒陈放家的长孙，陈震林，正是舞象之年，一件朱红色锦袍让他穿的满是贵气，腰缠白玉带，勾勒出精壮的腰身，白玉般的脸比女子的脸还要嫩上几分，在温润的日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鼻尖挺翘，留下一小片阴影，站在台上，腰背挺直，蜂腰猿臂，当真是枯木林中海棠花，俊秀端正。若无意外，今日的魁首就是他了。这也是个抢手货，各个豪门贵妇都想把他收进自家做女婿。虽说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但是他媳妇现在正大着肚子呢，就是把自家庶女塞进去做个妾室也不错啊。
　　萧肃山摸摸鼻子，和这些长在京城的公子哥比，自己的确是个粗鄙武夫，摸了摸自己有些黝黑的脸，这小白脸真是穿啥都好看，“陈家侄儿，我年轻的时候远在边疆，没机会参加迎夏仪式，也没机会夺得这魁首。你公主婶婶还因为这嫌弃我呢，说我比不上你少年才俊，这身衣你穿上是芝兰玉树，我穿上就活脱脱像个钟馗，这被你公主婶婶骂的我只好向你来讨教一二，证明一下我还是有点用的。”

　　说着拿起一把长剑，挑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又自顾自的说道，“哎，你说我是不是个蠢的，说起来我是你长辈，用兵器不公平。算了，算了，刚才就当是随意露两手给你看。我就不用兵器了，不用右手，就用左手和你过两招就好，让你公主婶婶不再嫌弃我，说我是个大老粗就行了，这风头我就不和你抢了。”说完还朝陈震林眨眨眼。

　　陈震林本来被突然跳出来的萧肃山吓了一跳，这迎夏仪式一向都是年轻一辈的较量，这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将军跑上来是什么意思？还没回神，就听人家说只用一只手，这是看不起自己？还说不和自己抢风头？所以就来给自己难堪了？然后他自动忽视了萧肃山抛给自己的眼神，
　　“萧大将军，你这样未免太看不起小侄了，震林自知不才，武功比不得萧将军深厚。但是还请你拿起武器好好和侄儿比上一番，好叫侄儿看看你我之间的差距。”

　　场上众人看着萧肃山，心里都说了一句不要脸，你想讨好你家媳妇你就回去讨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小辈，自己很有脸是吗？关键是这回去又要听夫人念叨了，大家都能想象，回去后夫人一定会说，你看看萧将军，对他家娘子多好！在这大庭广众下就是丢脸都要讨好自家娘子。

　　萧肃山全然无视大家鄙视他的眼神，以为陈震林已经体会到他眼神中的深意，兴冲冲的看着陈震林，小声说，“嘿嘿，陈家侄儿，我就是来逗个乐子的，要比试咱们回去校场见高低，你赶紧过来打两下，你公主婶婶还等着我回去呢。”

　　陈震林也是个执拗性子，收了兵器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还请萧将军认真对待！比赛岂能儿戏？”

　　看着稳若泰山的陈震林，萧肃山急的抓耳挠腮，也不好意思先出手，两人就定定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皇上开口，“萧将军这是技痒难耐啊，震林这不是看不起你，这是萧将军为了博美人一笑呢，你且和他比划比划，这场比赛不算数，就权当让我们大家看个乐子。”

　　陈震林再不情愿，也不敢拂了皇上的面子啊，只能拿起长刀劈向萧肃山，陈震林是真的想和萧肃山好好比一场的，所以出刀很是迅速，一开始就用了十二分力气，想求一击必中，先挫了敌人的锐气。结果还没碰到萧肃山，萧肃山就哎呦哎呦的喊了起来，“这太厉害了，这刀气，伤到我的老腰了，陈家侄子，我输了，我认输。”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回去了。

　　看台上的秦箬箐被气得花枝乱颤，嘴角抽搐，看来自己的祈祷是白说了！这人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决定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萧肃山，就算作假，能走心点吗？

　　陈震林一刀挥出，来不及收手，对手就不在眼前了，硬生生摔了一个趔趄，还好及时收力，不然就要摔个狗吃屎。陈震林还在擂台上凌乱，这萧将军怎么回事？看不起自己吗？连一招都不愿和自己过？

　　他握着长刀的手，骨节分明，青筋爆现，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拉萧肃山下来，狠狠劈他两刀。不过他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告诉他，要淡定，皇上还看着呢。遇到这种无赖，真的淡定不起来。就连陈家家主陈放都忍不住要骂萧肃山无赖了。

　　大家想着这萧肃山是越来越长进了，这般作弄自己逗公主开心，再看秦箬箐，依旧一副冰山脸，眼角微收，隐隐还有些怒气。萧肃山这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看来萧将军的日子不好过啊，不然也不会这样作践自己。不由得心疼起萧肃山了，再看看自家娘子，好像自家娘子除了爱吃醋，也没啥缺点了。

　　最后还是皇帝金口一开，“萧肃山这泼皮无赖越发放肆了，迎夏仪式也拿来玩闹，罚你一年俸禄，以儆效尤。若是以后大家都学你这般闹上一闹，这还有没有规矩了？震林，你别和这泼皮一般见识。今日无比的冠军就是你了！来人看赏！”

　　“微臣知罪。”萧肃山莞尔，上前一步说道。反正自己又不靠那些钱过日子。他一出来，各色视线便聚焦在他身上，其中皇上的目光带着一丝欣慰和赞许，长骑这是找了个好夫婿啊。

　　“皇上赎罪，此事原本是臣一时兴起，被公主骂糊涂了，这才失了分寸。本不愿破坏迎夏仪式。”萧肃山扑通一声跪下，低头请罪，“微臣以后绝不敢再犯，惊扰了大家，萧肃山在这给大家赔礼了。”

　　没办法，谁叫萧肃山就是冲动的，一向想一出是一出。他想博美人一笑，那大家就只能陪着了，一定不能让萧将军败兴而归，谁叫他老婆是帝后的爱女呢。人家为了逗老婆开心，脸都不要了，可是自己等人还是要要脸啊！曾经萧将军为了逗长骑公主开心还在朱雀大街上学过狗叫，现在不过就是和小辈比划两下，大家能怎么办？
　　自然是夸他了。

　　“萧将军赤子之心，无人能及啊！何来惊扰之说。”
　　“萧将军爱妻如命，真是令我等汗颜啊！”

　　就连高座上的皇后都笑眯眯的看着萧肃山，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本来为自己的女儿成为大龄剩女而日夜忧愁的皇后，见到女儿的夫君这般心疼人，哪能不开心。就是自己的女儿好像有点不满意，冷着一张脸，还在那端着架子。

　　高悬在天空的一轮红日，尽责的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充斥着烦闷的气息，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烟气漂浮在空中，仿佛从地表燃起了一场大火，直直烧到了陈震林胸中。明明夺冠了，为何心中如此不甘？大家眼里就只有萧肃山，自己算什么？小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