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根正苗红羽毛酱

1、烟

　　斜风、细雨、秋老虎。
　　天气闷热潮湿，迟明依靠在新买的车旁，点燃一根烟，半天没抽，烟灰落在他手上，烫的他骂了句娘。
　　这时路边走过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迟明露出个讨好的笑，“大哥！坐车吗？”
　　“神经病！”成功人士啐了一口，突然发问道：“迟明？”
　　迟明面色一变，拉开车门就要跑，谁知道这位成功人士三步两步拦住了他的车，趁着迟明还没踩油门之前跨了进去。
　　“你当初为什么没去高考？”
　　迟明只能讪讪地搭话：
　　“许尧，好久不见了。”

　　他喜欢许尧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已经十三年了。
　　少年时期父亲在工厂出了事，没两年就去了，母亲卷了父亲的补助金，跟个南方老板跑路。迟明住在爷爷家，靠着爷爷的退休金念完了高中，他高中毕业后出去打过工，这两年干过修车工，干过推销员，甚至还在他曾经的高中门口摆摊买过鞋垫。
　　生活给了他一身颠沛流离的刺。
　　可十三年前的迟明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高中，也做过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更真真切切地喜欢过一个人。
　　那时候的他做梦都想着出人头地。
　　一切的起因只是一根烟。
　　当年的许尧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十六岁的少年人喜欢佯装凶狠地呲着牙，挑衅地跟他又考了第一的同桌张牙舞爪。
　　迟明不理他，他下了课就拽着迟明去厕所，硬生生塞到迟明手里一根大前门。
　　“尝尝？”
　　许尧把嘴里的烟头凑近迟明的手，两点火星交错，药草燃烧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厕所，迟明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咳了起来，“我不会抽烟。”
　　“你傻啊！”许尧气急败坏地抢走那根烟，被火星烫得嘶了一口气，“让你抽就真抽。”
　　少年的喜欢来的莫名其妙，迟明时至今日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许尧，就想不明白那天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尧，为什么在教导主任来厕所抽查时，拉着他的手就跑。
　　他只知道，这是一份不能被任何人了解的感情。
　　再后来备考，百天誓师，许尧去了集训，走的匆匆忙忙，连书本都没来得及带走。
　　也就在许尧离开的第三天，迟明接到了爷爷的病危通知书。
　　高考前半个月，迟明在艳阳天里，走进家门口的餐厅，问他们需不需要招人。
　　老板笑呵呵地拉着他进屋，给他的梦画了一个句号。
　　迟明当年，做梦都想出人头地。
　　他跟许尧，从那之后再也没联系过。

　　“……嗯，当初家里出了点事，现在也挺好的。”迟明抽出一根烟，问道，“来一根吗？”
　　“戒了，我一会儿要接我女儿放学，你呢？”
　　“……我开车，一会儿去拉点活。”
　　“嗯，那我就先走了。”许尧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情打给我。”
　　直到许尧离开，他才把那张纸铺平，借着烟头的一点余温把它点燃。
　　灰烬在手烫得让人发慌，一阵风吹过，终于消失不见。
　　他秘而不宣的十三年，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