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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意 ...

  •   本想着回无鸾殿,却想着今日还有一事未果,体内稍稍蛰伏的寒气蠢蠢欲动,到是差点被气忘了。
      人在无情苑兜了半圈,想着那名新得的归云宗弟子,到是有些有趣,只是转瞬又想到云栖,便觉得了无意趣,最后,还是转身去了花青的居处。
      他的屋里可谓徒有四壁,一切家具摆设都十分寒酸简陋,真和这花部之主的头衔毫不相称。
      倒是屋内有一盆秋海棠,枝叶浓丽,放在月光得以企及的桌案上。
      屋里也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圆圆的小脸,一双清澈的杏眼,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的年纪,叫什么花见嗔也无心去记,此刻那丫鬟瑟缩在墙角,显然是十分怕花见嗔,但又像是顾忌着什么,不肯离去。
      花见嗔心里一时有些嘀咕,这丫鬟尚小,能照顾花青么,上回赐了几个贴心的丫鬟给他,他也不收,这回是非得让他收下了,这屋内一应摆设也过于寒酸了,配不上他的身份。。。。。。花见嗔心中如此这般想,便不由得皱了眉头,只是他脸上覆着雪银面具,在寒夜里谁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到是那面具泛着冷光,渗人得很。
      见那小丫鬟还突兀地跪着瑟缩在墙角,花见嗔只好挥了挥手,谴她下去,没想到她竟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像是积攒起了极大的勇气,出声哀求:“尊主,求求您怜惜怜惜公子,公子眼下还发着高烧,大夫说·····”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原来还为花青求情,何谓怜惜?以为他会打杀花青不成,却不想自己会否惹他生气,一不小心就动手杀了她。
      性命堪忧?对这个身量娇小的小丫鬟,花见嗔倒是凭白起了兴趣。
      不过阻止那小丫鬟继续抖抖索索发话的,不是花见嗔,却是花青,只听那不掩虚弱的声音道:“莲枝,勿需多言,退下吧。”
      那小丫鬟抬起眼来,面上已是满了泪痕,咬了咬唇,还想再说什么,终于还是告退。
      “这小丫鬟到是对你真心实意。”花见嗔笑了笑,仿佛是看了一场好戏,“花青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是否也想要娶妻纳妾?我想将这小丫鬟真真正正地赐给你,是否纳为妾,全凭你的心意。”
      听闻了花见嗔的话,花青那紧紧闭着的眼睛无力地睁开,眼睫轻轻地颤了颤,淡色的眸中有水色一闪而逝,他怔怔地望着帐顶,道:“花青的心意,尊主是,知道的。”
      又何故再戏弄于我呢?
      这句话虽未出口,花见嗔却好似知道了般,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他似乎不像往常那般总是对花见嗔曲意逢迎了。
      也许是因为伤着的缘故,不是说受伤的人心里都会比较脆弱么?到令花见嗔也没有继续戏弄他的心思了。
      花青本是趴在床上,袒呈着伤横累累的上半身,只是上了一点金疮药,便没有做其他任何处理,也还尚未包扎。
      真是昨夜里六十鞭一边不落一鞭不少地下去,还是花见嗔特意交代要好好“招待”的,那一鞭又一鞭招呼下去,肩上背上早已是血肉糜烂,找不出一块好肉,屋子里虽有药味,但浓郁的血腥之气还是直冲脑门。
      花见嗔实在不想看见那些深可见骨的鞭伤,就把他翻过身来。任那些新鲜的伤痕被压在身下,碾碎了血肉,濡湿了层层的被褥。
      其实他闻见那些血气也有些厌恶,忍不住道:“屋子里怎么不燃一些熏香。”
      “尊主····”
      花青闭上眼睛,眼睫剧烈颤抖,压抑着闷哼一声,声音轻得恍若未闻。
      “花青,你不恨本座么?”
      花青虚弱地笑了笑,面色也是十分苍白,他并没有回答,却道:“尊主深夜难以成眠,可是因为功法的缘故?”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眸色沉沉得如同幽潭,声音低沉微哑,到是与往日很是不同。
      被他一语戳中了心思,花见嗔倒是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不过是想来想去,稍稍合他心意的还是只有他一人。
      《折花功》至阴至寒,而第八重“天魔舞”,本就是险之又险,花见嗔还想活下去,碧霄宫虚虚实实,各方势力,盘根错杂,他还没有完全吞下,最重要的是,他若是死了,云栖将要在何处安身呢?
      所以,任谁人怎样说都好,花见嗔只是想要拥有这种奇诡的力量,然后活下去罢了。
      至于云栖今日所说的惊人之语,花见嗔在惊怒过后,倒也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这无非就是小孩子的占有欲罢了,有什么稀奇,云栖看起来天真温和,其实性子耿介孤直,他从小最是依赖自己,又是体弱多病,难免多愁善感,想是怕自己这个“哥哥”被人夺去了吧。

      “是的。”花见嗔无所谓地笑道,一边摘下面具,一边压到他的身上,那只前日里受了剑伤的手还被包扎着,却是抚在了他的脸颊上。花见嗔垂眸看着他因为发烧而熏红的脸颊,看着他紧咬着唇因疼痛而汗湿如雨的额头,那双水色泠泠的眼眸有些深色一闪即逝,不由得凑近他的耳朵,呢喃道:“很痛吗?可我现在就想要你。”
      因为功法的缘故,花见嗔的身体向来冰冷失温,这种冰冷也时不时地折磨着他。而花青的身子原本温暖,可此刻却异乎寻常的滚烫,因为在发着高烧。
      花见嗔向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可谓残忍,可花青从来都是忍着任花见嗔动作,只是今日里,这一双温柔至极的浅瞳就那样怔怔地望着花见嗔,眸色如濯,隐隐水光莹润,忽地一刹那,那滴凝结在眼角久久不坠的清泪就那样划落了下来,划入了鬓角。
      “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你要死了似的。”花见嗔笑道,用手掌遮住了他的眼。

      今夜里真是好奇怪,夜里的风呼啸着透过这一方蔽室,明明是初春,虽还有些料峭寒意,可是不至于这样冷,只是如今外间却好像在下着雪一样,冰冷彻骨。
      花见嗔突然想起少年时候初见花青的那日,是个冬天下雪的日子,据说花青是被家人卖到怜星楼的,当然那家人是否是真正的家人犹未可知,小小少年不知遭受了什么虐待,失了记忆,可是被卖到倌·楼以后,被百般折辱,也不能折了他的性子,听鸨母说他甚至尝试过咬舌自尽,就是不愿接·客。
      那一日,雪下的很大,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花见嗔刚进那家本是碧霄宫麾下的小倌馆,还未解下大氅,正待侍女轻轻拍下他肩头的洁白雪花,就有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迎面扑到了花见嗔的怀里。
      后面原本跟着的喊打喊杀的几个龟公,见了这幅场景,都噤若寒蝉动弹不得,原来这不知是他第几次试图逃走了,只是这一回却这样冲撞了客人。
      那时他愣愣地抬起头来看花见嗔,隔着面纱,花见嗔只看见那瘦的几乎有些脱相的,还应称为一个孩子的少年人,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透着极浅极浅碧色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甘与倔强。
      花见嗔在那一瞬间觉得那一双眼睛好像冬天未结冰的湖水一般澄澈,映着苍寒的碧色,有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湖中。
      于是花见嗔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是愿意跟着他一人,从此只伴在他的身边,还是愿意在这小倌馆中做千人·lun,万人·尝的小倌。
      毫无疑问,他选择了前者。
      后来花见嗔知道,他原本就是预备了要送给他的礼物,那时花见嗔被折断双手双脚,愣是抱伤在床上躺了半年,至终还是妥协了一步,接受了那个女人的安排,去练这 折花功。
      而花青,就是那个要被调教了送到花见嗔床上来的第一个少年,因为他根骨奇佳,将来或可练得一身好功法,对花见嗔能多有助益,以及,他有着孤洁的品性和一双清澈不屈的眼睛。
      “若是这小子将来对谁忠心,那就是一辈子的忠心不移。”
      当年那个识人无数的鸨母,脸上扑着厚厚的脂粉,她这样笑着、说着的时候,总要让人疑心她脸上的脂粉会不会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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