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有阳光》分心木

43、拨云见雾（四）

　　我陪赵欣如回了家，保姆早把虎虎哄睡着了。赵欣如疲惫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只开了头顶的一盏灯，灯光昏暗地投射下来，偌大的别墅静悄悄的，就像是一个生病的巨人一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比普通人看着更加可怜。

　　我也很累，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躺着。我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花园，也许是疏于打理的缘故，种在墙角的那株四季蔷薇花都谢了，叶子枯黄了一半。

　　阳光对我说的那些话绝对不能告诉赵欣如，否则，她一定会更担心的。我的脑子也很乱，我什么也不想想，但是这一系列的事件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播放。四年前的一个夜晚，赵栋梁接到突发任务，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便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跟他一起出任务的，他最好的兄弟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回来了，告诉我，赵栋梁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叛变，给组织发了错误的信息，导致行动失败，最后在逃亡过程中被犯罪分子杀人灭口。

　　我想起了陈卓告诉我这些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难过，有悲伤，但对于赵栋梁的“叛变”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对于赵栋梁被犯罪分子杀害，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愤怒。当时，悲痛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所以并没有留意这些，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不正常。

　　还有那个奇怪的梦，那个一直纠缠着我的梦。在梦中，赵栋梁被熊熊大火包围着，他痛苦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我实在无法解释这个梦。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每天都在思念赵栋梁，但每个梦的结局都是在大火中结束。

　　陈卓会不会在说谎？当年的事会不会是他编造的？反正也没有第三个人可以佐证。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压制不住。我抬起头，金黄色的暗淡灯光下，富丽堂皇的天花板给我一种压迫感，让我难以呼吸。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高飞发的，他告诉我，上次我在他酒吧看到的那个人又去了酒吧。他给我发了一张偷拍的照片，那个人这次并不是一个人，他跟另外两个人一起，靠得很近在说着什么。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我给高飞发了一句：我马上过去。便准备赶去高飞的酒吧，一转头发现赵欣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阳光会帮我找到陈卓的，对吗？”昏暗的灯光下赵欣如的脸有点可怕，她是太担心陈卓了。我忙拉过她的手安慰她：“欣如你放心，卓哥他当过那么多年的警察，就算是遇到危险，也一定有化解的办法。况且卓哥吉人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扶着赵欣如回沙发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待她情绪稳定一点之后，我便跟她说要出去一趟。她听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我，半晌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赵欣如的话让我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回啊。”我下意识地回答道，她依旧不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我，我以为她是问我会不会回去陪阳光，便又补充了一句，“阳光他要忙案子的事呢，我办完事就过来陪你。”

　　赵欣如没有再说什么，我着急去高飞的酒吧，也没有再说什么，拎上包，让那个瘦高个司机把我送去了高飞的“结庐在人境”。我一进去，一样就看见高飞正端着一杯酒坐在吧台下，看到我，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道：“你来得太慢了，他们已经走了。”

　　我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端过他跟前的酒猛地灌了一口。内心十分懊恼，要是在高飞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能通知阳光，说不定能把那个人抓住。我当时也有想过要通知阳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我那样做。

　　“你在后悔没有通知阳队长？”

　　高飞突然问道，我转头看着他，他正歪着脑袋看着我，一脸“我猜得没错吧”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后悔没有通知阳光？”

　　“直觉告诉我的，有的人就是有这种天赋，能猜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那你的直觉有告诉你刚刚那个人在想什么吗？”高飞的这项天赋我之前就见识过了，但是他在我身上用他这天赋，还是让我十分不爽。

　　“有啊，他们在想，陈卓藏在哪儿。”

　　“什么？什么意思？”我惊诧道。可能是我太激动了，让周围的人都朝我俩看来，我忙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可没心情开玩笑。”

　　高飞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整齐的牙齿：“我没在开玩笑，我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也在找陈卓。”

　　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找卓哥，而卓哥现在又去了哪里？不过，我好像没有跟高飞说过卓哥的事，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他的。

　　“为什么要用‘也’字，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他？”

　　“这还不简单吗？既然那几个人找不到陈卓，就证明陈卓失踪了。大风集团的老总失踪了，警方能不出面找吗？边城，我发现你跟阳光在一起之后真是变笨了不少。”

　　我没心情再纠结这个问题，于是白了他一眼道：“不管是谁失踪了，警方都会尽力去找的。”高飞听了，笑着说了句：“还真是护夫心切。”我没有再跟他争论，只是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一系列的事情。

　　“你好像很关心陈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阳队长知道吗？”高飞喝了一口跟前的酒，问道。

　　“我发小的老公，阳光见过的，您就别瞎□□们的心了。”我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你，对他了解多吗？”

　　我睁开眼，瞅着高飞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天赋叫八卦？”

　　“我调查过了，大风成立还不到五年，现在已经是湖西市数一数二的集团公司，你就不觉得这发展太快了点吗？”

　　开公司这种事情我并不懂，陈卓性格沉稳，做事细心，将公司经营好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高飞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太快了。陈卓离开警队的第一年就买了现在住的那套别墅，丝毫没有考虑过资金周转的问题，现在想起来，陈卓公司的发展确实太快了。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大风的创始人是一个叫吴光的人，在大概四年钱以极低的价格转给了陈卓，这一点，也很让人怀疑。所以我想，也许，那几个人找他是想向他讨债。”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是那几个人，或者他们的头目与陈卓暗中交易，以极低的价格将大风集团转让给了陈卓，现在他们向陈卓索要当年许下的报酬，但陈卓不愿意给，所以就躲了起来。”
　　高飞点了点头：“大致应该是这样，但他们交易的筹码，也许不似金钱。否则的话，以大风集团如今的财力，陈卓也不至于藏起来。”

　　如果交易的筹码不是金钱，那又是什么呢？我不禁担心起赵欣如来，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果他们找不到陈卓的话，会不会对赵欣如还有虎虎下手。不管怎样，如果陈卓是主动躲了起来，他当过那么多年的警察，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他那么爱赵欣如还有虎虎，怎么会忍心让他们面临危险？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陈卓会这样做。

　　我离开了高飞的酒吧准备回赵欣如家，门口那个瘦高个的司机正依靠在车门上打电话，见我出来，便忙挂了电话给我开车门。我坐上车，瘦高个的司机也上了车，将手机随手扔在座位中间的小框里，大概是他扔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手机主键，屏幕亮了，是通话记录的界面，上面显示刚刚打电话给瘦高个的人是赵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