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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再遇 ...

  •   阳光和煦,绿树浓阴蔓延在村子里,院子里的草地上。

      陈松鹤穿了件白色平素绡裰衣,腰间是黑色的腰带,头发却被网巾束着。他的黑色靴子处有磨损,左手捋着而下的一缕山羊胡子,右肩挎着药箱,看起来沉甸甸的。

      锦年则穿了一身青衫,长发也用网巾束起来。她此刻立在台阶下,垂在衣衫两侧的双手微微蜷起。她肤色略白,衬得整个人眉清目秀。

      纵然强撑起男子的架势,还是存在莫大的破绽。

      一个照面,两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番。

      孟锦年出来望见陈松鹤的那一刹那,惊讶、疑惑与对未知的担忧,使得她整个人戒备起来。

      陈松鹤恰好捋着胡子在笑,山上的村民,跟他说着阿铃的症状。他收回目光,一边倾听一边点头,面色镇静、自信而从容。

      锦年心里得出结论,这恐怕就是久仁的师父无疑了。只是,她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而且,久仁肯定会说出被绑架的实情,他的师父为何又会前来?

      卓栾也站在一旁,他忽然看了锦年一眼:“不是你师父吗?”

      孟锦年心底一惊,忙抬脚上前,没想到陈松鹤敛了神色道:“你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不过几天没见,你不认识师父了?”他还挑了挑眉。

      她心头一松,伴随着复杂的心情笑道:“我就知道师父你会来的。”

      陈松鹤盯着锦年依然在笑,“嗯”了一声,走过来非常自然地一伸胳膊。锦年顺手接过他的药箱,跟着他往屋子里去。

      秋香色的床帐里,女孩子脸色通红躺在铺着兽皮的床榻上,时不时呓语。陈松鹤坐在一侧的圆凳上,抬手为她把脉。屋子里村民围了一圈,只不过无人说话,都是交错的呼吸声。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大概四五天。”阿铃的母亲蒋氏上前一步,眉宇间笼罩着忧虑,“这孩子平时活跃的紧,那日从山里回来还是正常的,忽然就这样了。”她两只手绞着衣角,“大夫,阿铃怎么样了?”

      陈松鹤的脸色还算正常,他一抬手。

      锦年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她霎时间反应过来,忙靠近几步,递过药箱。

      “患的是热病,只不过耽搁了些时日。”陈松鹤不紧不慢地打开药箱,拿出纸笔,开始在光滑的桌面上写方子。“不过不要紧,我开一副方子,你们按着抓些药给她服下,大概三五天就差不多了。”

      蒋氏连连拜谢,卓栾明显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忽然望着孟锦年起了疑心:“这病这么简单,你的徒弟为何不会医治?”

      一瞬间,四周的目光透过来,孟锦年望着他们质疑的神色张了张唇。

      陈松鹤却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他们也只是学徒,称我一声师父,不过就是打打下手,还没真正拜师……”

      方子写好了,陈松鹤拿起来吹了吹墨水,递给蒋氏:“这里面有甘草、小柴胡、淡竹叶一类的,你们得下山去药铺里抓药。”他活动了下肩膀,又说,“三碗水煎成一碗,给她按时服下,就几日后便可无碍。”

      给阿铃治病要紧,卓栾暂且放下了对孟锦年的怀疑,派人下山去抓药。在阿铃病好之前,孟锦年与陈松鹤自然暂且居住下来。

      等大多数人散去,锦年找到机会,终于开口询问:“先生既然知道此地为虎口,为何还要前来?”

      陈松鹤笑了一声,收拾的动作不停:“我听久仁说了来龙去脉,只是有些好奇……”他停住,望着锦年笑道,“我活着这么多年,很少对什么好奇。一听说自己多了个徒弟,再加上两条人命,也就来了。”

      “不过,”他忽然眯眼,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事实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锦年避开他的目光,缄默不语。

      卓栾不提让他们离开,只因为阿铃尚未完全清醒过来。这几日,蒋氏将熬好的汤药给阿铃服下,小姑娘服了药之后接连出汗,热却渐渐消退。过了两日,已经能够睁开眼说话。眼看着阿铃的病情好转,卓栾却绝口不提让他们离开之事,锦年不禁开口询问蒋氏。

      蒋氏神情闪躲,只说一切要听卓栾的。

      只是卓栾这两日忽然不见人影,锦年在村子里观察了许久,发现那日拦截他们的几个壮汉也消失不见。她暗忖道,或许又是去做什么了。

      陈松鹤在这里住下,他每日就在村子的周围寻找草药,颇有种安然自得的意味。孟锦年询问过几次,他笑着反问道:“你有办法出去?”

      锦年一时语塞,半晌,她叹了口气:“说起来,也算是我连累了先生。”

      “这话不对。”陈松鹤从草地里站起来,怕了拍裤腿,“来这里是我自己要来的,与你何干?”他弯腰拿起药篓,“少年人,有些事别往自己身上揽。”

      话虽如此,锦年到底过意不去,再加上被困在此地,她心中焦灼,烦躁不安。
      陈松鹤见她如此,便让她帮自己采摘草药。

      “三七、覆盆子叶、薄荷……”锦年蹲在草地上,摘到草药如数家珍。陈松鹤甚为惊讶,询问了几句。锦年顿了顿,又埋头摘草药淡淡道:“以往看过些医书,所以知道些皮毛。”

      “若不是学医亦或是家中有藏书的,寻常年轻人,看这个的不多啊。”陈松鹤的声音似有深意,不过话锋一转又调侃她,“只知道皮毛便敢为孕妇接生,你胆子不小。”

      锦年闻言苦笑道:“当时山神庙中只我们几人,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我倒还方便些……”她顿了顿,瞥了一眼陈松鹤,他脸色未曾有丝毫的改变,“被逼无奈下,只能如此,还好母子平安。”

      陈松鹤立在大树底下的下,拿了片巴掌大的叶子,视线落在锦年身上。

      她侧脸专注宁静,看起来清秀文弱,根据久仁的描述却大胆机智。不但女扮男装,而且读过许多医书。大兴王朝书籍珍贵,寻常百姓家中根本没有藏书,若非出自富贵或书香门第,又怎会读过许多。

      她的身上都是谜……

      孟锦年帮陈松鹤采摘草药的一幕,落在蒋氏的眼眸里,她拿了把锄头垂下想了些什么。锦年回来时阿铃已经好转得差不多了,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仰着脸,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她肤色略黑,是那种健康的黑色,眼睛却黑黝黝的格外灵动。望见锦年回来,兴奋地招了招手:“孟昭哥哥。”

      锦年笑了一声,慢慢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这几天以来,锦年除了帮助陈松鹤采摘草药,便是跟阿铃说话。阿铃性格活泼,奈何蒋氏不允许她下山,追着锦年询问山下的情况。锦年捡着路上的见闻跟她说了一些,两人便熟悉起来。阿铃身子逐渐好转,锦年便向她打听卓栾的去处。

      阿铃摆弄着狗尾巴草,笑得灿烂:“我阿爹经常去打猎,而且还能卖钱给我买糖葫芦呢。”

      她笑得天真烂漫,锦年微微一顿,转过脸:“你阿爹是打猎的?”

      “对啊……”阿铃说起卓栾,神采飞扬,手舞足蹈起来,“我阿爹带着几位叔叔伯伯,经常去打猎,还要请一些人来村子里做客。”她望向锦年,笑道,“你们不也是阿爹请过来的吗?”

      的确是“请”过来的,锦年此时方才确定,阿铃什么也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你知道你阿爹……”

      “我阿爹怎么了?”阿铃疑惑道,她又想起了什么,兴奋道,“我阿爹很厉害,所有的人都打不过他……”

      村子所有的人看似寻常,就像是普通百姓,可偏偏这是个土匪窝。

      “你还没说呢?我阿爹怎么了?”阿铃好奇心强,记性也好,对方才的话题追问不休。

      锦年还没说话,忽然听见木板门响动的声音。

      蒋氏拧着眉,一只手拎着锄头,手垂在两侧警惕地望着锦年。气氛凝滞,她把手按在锄头的竹柄上。

      阿铃站起身来蹬蹬蹬跑过去,抱住她笑道:“阿娘回来了……”

      旁边的草丛中,长长的叶子不堪重负,弯了弯,一刻晶莹剔透的露珠瞬间滚落下来,消失在湿润的泥土里。

      锦年清了清嗓子,望着她们点了点头:“你阿爹的确很厉害。”

      几日后,卓栾终于回来了,与此同时他又带回了两位“客人”。锦年听说消息的时候,正在帮助陈松鹤晾晒草药。一旁百无聊赖的阿铃欢呼一声,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阿爹回来了!”

      随着卓栾走过来的,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们衣着像是寻常的商旅。但另外几个村民都拿着刀,走在他们的身后,刀尖随时抵着他们的后背。

      锦年停住手中的动作,暗忖道又是被劫过来的路人。人群里,那两个着褐色衣衫的男人正在打量四周,他们身上有种少见的镇定。

      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其中一个男人转过来。
      刹那间,他们四目相对,周围似乎都静止了一瞬间。

      孟锦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一瞬间恨不得掉头就走。可她没动,双脚宛若生根一般,只是与那人静静对视着。

      杨飒。
      被卓栾那一伙人请回来的“客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杨飒。

      他眉目硬挺,鼻梁笔直,双眉斜飞入鬓,目光虽然极力掩饰,还是透着一股少见的幽深。村子的人都在说话,阿铃的笑声也在周围萦绕,

      片刻后,身体的主动权重新回来,孟锦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的状态。况且之前在贺府,也是蒙面相见,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杨飒还在望着这边,她率先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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