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秀江山》古宇

4、少年心性

　　大莽新政三年的一个夜晚，锁龙山附近一带天降暴雨，雷声轰响，纵横几十米的闪电时不时照亮天地，仿如白昼。
　　何为撑起油纸伞，拄着竹棍，径直往山脚下走去。风雨凄厉，斜洒入他的脸上、脖子上，冰凉之意透骨而来。
　　脚下时不时踩到未知生物的尸体，被雨浇淋却没有一丝血迹流出，这些都是干尸，死状凄惨，其中也不乏人类尸首。
　　然而，何为似视而不见，不紧不慢的踏着石梯前行，他知道此时仍旧有不惧竹林迷阵与道印魔阵者盯着自己，虎视眈眈。
　　但，那又如何？
　　身后，一声雷暴，期间夹杂着一声仿佛龙吟的声音，何为驻足，抬首沉吟片刻，却没有回头。
　　身后有人跟来，“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雨点淅淅沥沥，却近不了这个青衣女子的身，也掩盖不住她的话。
　　何为背对着她低声说道：“你还跟着我，是后悔放过我了吗？”
　　顾灵曦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跟来，或许，是帝兆，又或者是那神秘的破剑术。
　　她微微说道：“我大安派这点信誉还是有的，但是，你这样，走不出这座山的。”她话说完，便觉得有些失态，却看到前面的少年转过身来，笑容灿烂，“所以，你会护着我的，对吗？”
　　顾灵曦心神莫名一颤，恼怒举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保护你，开什么玩笑？”
　　何为立即收起笑容，冷着脸转过身，迈开脚步，一边还嘀咕：“那还跟着我，切，有病！”
　　顾灵曦只觉这家伙的脸说变就变，简直比这锁龙山的天气还怪，想举剑刺去，却又犹豫了半天，然后放下，远远地跟着何为，脑海中却尽是方才何为灿若明光的笑容。
　　嗤！
　　一道干尸乍然从地上起身，扑向何为，却被一根竹棍戳穿眉心，一只幽蓝色巴掌大蝎子从其口中逃出，快如风，然而，下一瞬，却被一只黑色布袋给裹了进去。
　　何为系上布袋，口中念道：“乖乖，第九只了。”
　　他将布袋放在腰间，接着向前。
　　明明往常需要半炷香的功夫，这一回却花了半了时辰都没下去，只因，暗处的人都明白，一旦何为下山，所有的机会都将消失，那传说中的至宝将吸足灵血，隐匿携带者的身份，所以一直有人在阻止他。
　　正如当初七四上人一般，四十年都没人寻到他的踪迹。
　　而何为也清楚知道，师尊气息遍布整个锁龙山，出了这座山，帝兆将会真正认他为主。
　　天下谁人不知，帝兆谶言，凡人得之可把握天下大势，修行者得之，则可寻得长生修仙之法。然而，此物唯有有缘者才能得到。
　　“七四师伯一死，帝兆便会泄露至宝气机，如今被你得到，而你也算和我大安派渊源极深，何师弟，你是否愿回本派？”顾灵曦不知不觉间又靠近了何为。
　　何为一棍将一具虎形干尸的口腔穿透，很没耐心说着：“没兴趣。”
　　“大安派有丹尊强者坐镇，也不会贪图你的帝兆，更可以保护你，以你的资质，直接可以晋升真传弟子，大把资源任你挥霍！”顾灵曦循循善诱，试图劝说何为。
　　何为不为所动。
　　“只要你加入本派，我保证可以让你站在与我等同的位置，还有，你的破剑术只是先天之下的层次，而唯有大安派禁地才有破灵术，甚至破神术，”顾灵曦眼神中闪烁光彩，“我想，即便是七四师伯也没这些吧！”
　　“阿嚏！”何为一个喷嚏直接惊得顾灵曦再次举剑护身。
　　等她定下心，何为又在”收割“干尸了。

　　……
　　雨停了，两人也看到了山脚下灯火尽灭的白水村，在那石梯尽头处，一位驼背老人牵着黑斑白毛的大狗早已等候，老人笑口大开，黄岑岑的牙并不多，莫名显得有些滑稽。
　　”黄牙大爷，原来真的是你。“何为扔掉油纸伞，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语气中似有惊讶却又仿佛觉得理所当然。
　　顾灵曦好奇地看着这两人的牙齿，感觉这场面反差感很大。
　　”哈哈，何为小子，偷了我五只赤尾鸡，是不是该还债了？“来者自然就是黄蝎子，而他身边的大狗此时变得不再普通，因为何为发现其双目通红，那是嗜血的光。
　　“方圆千里，唯有黄牙大爷才是最不缺钱的主，幽神蓝蝎一出，谁敢不卖您的面子，所以我才能这么安全地走下山。”何为笑嘻嘻道，此时顾灵曦看他，真的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风骚少年。
　　“幽神蓝蝎？你是枯叶门幽神老人？”顾灵曦认出了眼前的老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黄蝎子听得乐呵呵的，对顾灵曦道摇头：“还是叫我黄蝎子吧，大安派真是后继有人啊，难怪几百年都兴盛不颓。”
　　他又看向何为，叹道：“好孩子，既然你知道了，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师尊死了，没人能保得了你，当然，除了我！”他伸出枯树叶似的手掌，笑道：“拿来吧。”
　　何为也满汉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还真是少年心性，你师尊没教过你，要顺势而为吗？”
　　何为再度露出白亮的牙齿，用手指了指一口白牙，昂首挺胸道：“大爷，看我这牙可好？”
　　黄蝎子唇齿紧闭，旁边的大狗却是腹中如敲鼓，仿佛在大笑
　　而顾灵曦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不等黄蝎子回答，何为腰间布袋忽然掉地，左脚向前迈出，脚尖用力，左右一扭，只听布袋中传来刺耳的惨叫声，仿如婴啼。
　　“少年心性，何管它顺势逆势！”何为将布袋踩扁，整个人气势高昂。
　　黄蝎子笑容僵硬，两侧老皱的脸皮刹那间鼓起，眼眶深陷，口中呼出一阵剧风，夹杂着震怒之音：“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