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之昭昭之光》冯轸

114、第 114 章

　　从浴房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然有暗下来的趋势。
　　馆陶长公主接过侍女手里的巾帕，亲自为女儿绞头，梳头。
　　之后母女两人开始用晚膳。
　　馆陶长公主说道：“今日养足精神，明日去拜见你外祖母与舅舅......”
　　凌月点点头，“儿也正有此意。”
　　“你外祖母那里无甚事，只你舅舅......”馆陶长公主叹道：“薄氏与栗氏接连去了，我瞧着，对他还是有些打击的。他若不问，你也便莫提这些事令他烦心。”
　　说到此，馆陶长公主又跟凌月详细说了这些天宫中发生的事。
　　“那栗氏去了，你舅舅有将其附葬阳陵的打算，很快后宫诸妃嫔就都知晓了。也是那栗氏得宠时过于张扬，打压的别人太过，后宫诸人几乎没有不生怨的。以致如今人都去了，诸人也没有人死怨消的意思。先是程夫人跟你舅舅哭诉一番长子害于栗氏之手。又是其他宫妃忧心去了那边再次被欺压。弄得你舅舅左右为难。最后还是皇后出来安抚了那些妃嫔，又替你舅舅出了主意。”
　　凌月并未开口，却是看着馆陶长公主等着下文。
　　馆陶长公主故意逗她，说了今日的饭食哪样做的好，那样又欠缺了点火候。
　　“阿母......”凌月终于忍不住唤道。
　　馆陶长公主这才笑着回到正题。
　　“皇后说子奉母，不若将其葬至其子旁。而皇长子生前被废为庶人，恐侍奉不周，不若葬至三皇子附近，也算是个好去处。”
　　“舅舅同意了？”
　　“皇后说的也算两全之法，你舅舅如何不同意。”说着，馆陶长公主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好人全叫她做了。就是不知......”那些宫妃的举动是否有她的授意。
　　因只是推测，馆陶长公主并未说出口。转而说起了薄子衿。虽带着些微愠怒，倒也没有之前的每每提起的恨的咬牙切齿。
　　“她就这样去了也好，亲家还有世侄那边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就是还要做出个样子给外人看。这脸面呐，要起来着实叫人难受......”
　　凌月只能安慰道：“也就这最后一次了，时日久了，该忘的就都忘了。”
　　“罢了，不提她了。提她也是为你大兄之事，如今他也算丧妻，占了位子的没了，自是要有人顶上。本想着程氏早日生下个一儿半女，届时升为正室也算得宜，奈何她至今未孕......”
　　提及这个，馆陶长公主的愁容更甚，“莫要说你大兄，便是你二兄，你阿姐，成婚至今未有一人有个一儿半女。”
　　“大兄与新阿嫂，二兄与表姐，阿姐与姐夫成婚时日皆不算长，再等一等又何妨。”
　　馆陶长公主没好气道：“在你嘴里两载的时日都不算长，多少时日算长，就怕再等也未必......”
　　说未必有好结果，倒像是诅咒自家一样，馆陶长公主急急刹住了嘴。
　　“儿安慰您倒落得埋怨，日后您可莫要在儿面前再抱怨，儿可不听。”凌月故作娇气的模样。
　　“瞧你这小心眼儿的样”，口上如此说，心下却爱极了自己的小女娘这撒娇的小模样。
　　“罢了，阿母就听你的，且等一等。”
　　凌月道：“子女之事可等一等，就是大兄的正室之位......待孝期后，还当尽早决断。我觉得程氏阿嫂撑得起那个位置。再者，是她这些时日以来掌侯家事，以及对外的人情往来，未出过任何纰漏，且是做通透了的。再娶进一位新阿嫂，不仅要重新接手家内家外的一切事，也未必就比程阿嫂做的好。您再瞧瞧大兄如今的模样，不比当初成日在外游手好闲要强多了。您不能不说一句是程阿嫂的功劳吧。另有......”
　　后面直接就被馆陶长公主打断了，“好了，你的这些理由已是足够了，再说下去，怕是要夸出来一位天上才有的神女吧。”
　　“不说便不说，阿母如此，怕是早就属意程阿嫂了吧，儿倒是枉费唇舌了。”
　　“阿母姑且不与你争辩，膳食可是用好了？用好了，便回去歇着吧。明日早些去宫中，也好让你外祖母安心。”
　　“儿想留下跟阿母一起睡。”说着又摇头否认，“还是算了，明日早起，恐扰到阿母。”
　　边行礼边道：“儿就告退了。”
　　“瞧瞧这急匆匆的离去，哪是想留下的模样，净说好话诳我。”馆陶长公主摇头失笑。
　　一旁的青娘掩唇一笑，“诳您，您不也是欢喜的。”
　　馆陶长公主叹道：“欢喜...得欢喜着为那群孽障操劳。”随即吩咐道：“明日遣人去请程侧夫人来一趟，说我有事......”
　　“诺，殿下......”
　　就如凌月所说，翌日早早就去了宫中，也就与来家中拜见的程氏错开了。
　　凌月先到了窦太后这里。
　　窦太后摸着她的脸，心疼道：“怎的清减了这许多，摸着硌手。”
　　凌月笑着撒娇，“哪里有您说的夸张，家中有经验的傅姆说这是到了年岁，抽条长身体了。”
　　窦太后再摸了摸，“似乎是长高了。”只是脸上仍带着不满意，“单薄也是真。你阿母到底是怎么照顾的你。我看你今日就莫要回去了，陪外祖母住段时日，让外祖母给你好好养一养。”
　　凌月调皮一笑，“这话让我阿母听见了，非得要与您辩上一辩。月儿知您是心疼月儿，但月儿要说句让您不乐的话，怪上我阿母就好没道理了。”
　　“瞧瞧，瞧瞧，还是女儿向着阿母，由不得我说句你阿母一点的不好。”窦太后也只是逗逗凌月，脸上未有一点不快的意思，笑的比方才尤甚。
　　凌月回道：“阿母也是如此维护您，我只是有样学样......”
　　这话简直说到了窦太后的心坎上，一脸的得意压都压不住，“你阿母是个好的。”
　　祖孙两个说了会儿家常话，凌月看了下时辰，说道：“我去舅舅那边请个安。也去表兄那里走一趟。”
　　窦太后点点头，“合该去一趟，只是要回来外祖母这里用午膳，外祖母让尚食准备你爱吃的。”
　　“是，外祖母”凌月脆生生的答应。
　　穿过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的连廊，便到了未央宫这里。昨日景帝并未踏足后宫，一人宿在了宣室殿后殿。今日亦非大朝会的日子，倒是难得躲清净了。
　　听得凌月来，先是一愣，后转为喜色令人快快引她进来。
　　凌月甫一进殿便行着礼道：“舅舅，长乐未央呀......”
　　“好好，你也日日生欢喜。”随后说了跟窦太后一样的话，“怎的清减了这许多？”
　　只是比起窦太后，景帝心中还存了些许愧疚，“是操心你舅母之事劳累所致吧？”
　　“是有些辛苦，倒并非像舅舅想的那样，一应事皆有未央表兄操持，我也就是搭把手。不算多辛苦。”凌月说的轻松，并不想景帝心里有太多负累。毕竟才从头疾中恢复，当安心修养为上。
　　于是将在窦太后那里的说辞又复述了一遍，“家中有经验的傅姆说我这是到了年岁，抽条长身体了。您瞧，我是否长高了？”
　　景帝认真看了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的凌月，“是有些高了，再过两年，怕是舅舅要夸，好一个靓丽的小娘子。”
　　凌月故作不悦，“现在不也是俏丽的小娘子？”
　　景帝被逗的一乐，“是是，我们月儿何时都是好看的小娘子。”
　　只是这极短的欢声笑语过去，景帝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薄娘子。大抵还是心中有愧吧。但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
　　见状，凌月跪坐在他身旁，说道：“舅舅，斯人已去，何必再多言生前事。我想薄娘子现下一定得到了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大自在。何必再用旧事束缚她呢？”
　　景帝摸了摸她的脑袋自嘲道：“或许你说的对，舅舅的耿耿于怀，不过是庸人自扰。”
　　顿了一会儿，景帝才再次开口，“月儿，是否觉得舅舅......过于无情了......”
　　凌月摇了摇头，“舅舅可是问错人了，因为舅舅待月儿再是慈爱不过，月儿焉有说无情的道理。”
　　景帝叹道：“人这一世总会有偏向，偏了这个，或许就负了那个，想要面面俱到是何其难。”
　　凌月笑道：“舅舅可是想通了？”
　　“只是无奈下的通透，不过心情确实好了。都是月儿的功劳。让舅舅想一想，该如何奖赏月儿呢？”
　　“舅舅，这种奖赏，怕是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名不符实吧。月儿给您一个正大光明奖赏月儿的理由如何？”
　　景帝瞬间提起了兴趣，“是何理由？”
　　凌月取下携挎在身上的丝绸荷包。
　　景帝边看着他的动作边道：“朕方才就觉得这荷包过于硕大了，原是装了好东西。莫非是蜜饯，果脯之类的要进献给朕。”
　　“舅舅，您还当我是那年进宫探视您的幼儿吗？”
　　景帝哈哈一笑，“月儿还记得啊，那时你才多大的小人儿，怕朕喝药苦，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蜜饯要给朕去苦味，朕也未想到，竟记了这许多年......”
　　“所以舅舅哪里是无情，是长情才对......”
　　说话间，凌月已将大荷包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像是缣帛还有麻布之类的平铺在地上。
　　“这是......”
　　凌月笑道：“舅舅可以摸一摸，感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