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君》梦之草

28、第 28 章

　　“怎么都一个味？”苏瑾暗下腹诽。之前那两样早点本身味道重，食材做法又都相似，尝起来差不多倒也罢了，居然连清淡的鸡丝粥他都品出来几分类似方才吃煎饺汤包的感觉，这就说不过去了。虽然都挺美味，但吃什么都是类似味道，就叫人一言难尽。

　　苏瑾略一思忖，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粥和面点口感相差甚多，能让他吃出相似味道，那只可能是里面用了一样的调料。

　　只不过这种调料比较霸道，将食材原本风味都有些盖过。

　　试想，满大街都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俊男美女，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审美疲劳。同样的道理，换到吃食上也如此。

　　顿时，苏瑾兴致缺缺，对眼前美味提不起兴趣。

　　浪费要不得，匆匆喝完鸡丝粥，其他苏瑾碰都没碰，直接让池砚撤下去。

　　至于没吃饱，怎么办？

　　这个简单，北岛上除了统一供应的内外大厨房外，还有小厨房，苏瑾让人重新做了一份端上来，特意强调，只用普通调味品即可，别的一概不加。

　　这下，苏瑾满意了，虽然味道一般般，至少他吃的是原滋原味。

　　稍事休息，苏瑾起身前往侯夫人那。

　　一踏进起居室，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苏瑾眉头动了动，这味道好像有些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也就撂开不管。

　　“母亲，您今天气色不错。”苏瑾由衷赞道。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侯夫人眼中盛满笑意，“宫里提供的东西就是好用，昨晚点着安神香入睡，竟一觉睡到天明，今早起来，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了。”

　　“母亲喜欢就多用，我那……”苏瑾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他突然想起来，这味道哪里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在刚刚，他用的早膳上，就有这个味，差别只在于浓淡配伍不同。

　　苏瑾立即转口：“母亲，儿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做，先行告退。”

　　“去吧，忙完了有空再过来母亲这里坐坐就是。”侯夫人不以为意，笑着目送苏瑾离开。

　　一走出侯夫人居所，苏瑾脚步一拐，直奔老侯爷住处而去。

　　“怎么想起大清早过来？”见是苏瑾，正在晨练打拳的老侯爷有些意外。

　　“祖父，昨晚点安神香没？”苏瑾并未一上来就直入正题，而是旁敲侧击。

　　老侯爷挑眉：“用了，还不错，怎么，你那不够使，到祖父这来打秋风？”

　　苏瑾没有接话茬，话锋一转，问起与之风马牛不相及之事：“早膳味道可好？”

　　老侯爷收拳，负手而立，定定地望着苏瑾：“很好，比平常多用了半碗，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有问题？”

　　苏瑾摇头：“不确定，孙儿只是品出今日早膳跟安神香有一味料相同，安全起见，还请祖父派人查探一番。”

　　老侯爷沉吟片刻，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当即着人调查。

　　结果却显示并无异样。

　　苏瑾拿着老侯爷派人送过来的调查资料，陷入深思当中。里面用了一味叫九芝的新调料，既可作香料，也可用于提鲜，这并非什么稀罕事，八角桂皮肉蔻之类一大批调料都是如此，再多一样也没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苏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他忘了一般。

　　对了，他之后用的早膳极为平常，跟他在镇北侯府吃的差不多，顶天就是这边小厨房所出略强一些。

　　不过没放九芝而已，前后味道差别竟如此之大，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苏瑾再次前往老侯爷住处。

　　隔了没多久又看到苏瑾，老侯爷不禁挑眉：“又有什么事？”

　　“祖父，九芝是珍品吗？”苏瑾一脸肃然问道。

　　“不是，就是寻常调味品，只不过产出比较稀少罢了，暂时只供皇室。”老侯爷有问必答。

　　苏瑾默然。他不认为他一个刚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比习武经年的老侯爷更厉害，那问题只可能出在苏家祖传古武内锻体术上，进入一锻之境后，令他味觉嗅觉异于常人，能感受到一般武者无法感知的东西。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苏瑾垂眸，沉默不语。

　　老侯爷比他还沉得住气，一下一下用杯盖随意拨弄着杯中茶叶，袅袅茶香氤氲其间，令人不经意间心平气和。

　　许久，苏瑾抬眼，正襟危坐，郑重向老侯爷提议：“祖父，九芝全撤下吧，这东西还是不用为妙。”

　　“哦，原因。”老侯爷不疾不徐道。

　　“没什么原因，孙儿感觉不好。”苏瑾光棍道。

　　“……”半晌，老侯爷爽快道，“行，那就撤了吧。”不过一味既可用作香料，又可用于调味的佐料罢了，用不用都无妨，既然令五孙儿感觉不好，那撤下便撤下，不值当什么。

　　事情便就此定下。

　　当天中午前，北岛所有发到个人手上的安神香全部收回，大小厨房一律摒弃九芝这味调料不用。

　　镇北侯府下人训练有素，闹出的动静并不大，饶是如此，很快也传开。

　　没办法，北岛上并非只有镇北侯府一系人员，还有其他人存在，这种连秘事都称不上的消息，很难封锁住，老侯爷也没让人刻意掩盖，消息很快传开也就不足为奇。

　　中央岛屿，皇宫别院御书房。

　　“老镇北侯才上岛就拿九芝开涮，安之（秦王字），这事你怎么看？”永嘉帝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道。

　　“事出必有因。”秦王一针见血。

　　“哦——”永嘉帝垂眸不语，良久，对着空气道，“龙五，派人暗中调查九芝。”

　　没人回话，永嘉帝却知道，他的命令已经有人去执行。

　　御书房明面上就永嘉帝和秦王两人，一应宫人侍卫全在殿外候着，有心人要以为这样就有机可乘，那就大错特错。

　　真正厉害的高手寻常侍卫很难察觉，哪怕大内侍卫也不例外。

　　同样，用来保护人再合适不过。

　　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很容易被人看透，并加以针对，隐于暗中那些才是真正杀手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一份资料出现在御案上，永嘉帝伸手拿起翻开。结果跟老侯爷查到的没什么不同，九芝就是个普通香料用品和调味品，无任何异常，顶多产出稀少。

　　永嘉帝眸光闪了闪，心下暗道：真是个老狐狸，不知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搞出这么个阵仗，弄得他心里也不踏实，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跟永嘉帝一样想法的不要太多，大家谁跟谁，老侯爷这边一有动静，深知他为人的或同盟或对手，都忍不住派人去查九芝，结果可好，半点问题都没查出来，最后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他们不会被老镇北侯那老家伙给耍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一众老侯爷同僚故交先后找上门问他讨要说法。至于对手，此刻只怕早在背地里骂开了。

　　老侯爷：“……”这还怪他咯？谁让他们想太多，该！

　　但面上可不能这么说，老侯爷心念一转，大义凛然道：“吃那么好做什么，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差不多就得了。你们就不怕儿孙在这里养刁了胃口，回头跟你们闹？”

　　上门要说法一众人：“……”这话好有道理，他们竟无法反驳。转过身，又齐齐翻白眼，信了老侯爷这个说辞，他们这几十年就算是白活了。

　　谁还不知道谁，这种小事，老侯爷会去管？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里面究竟有何玄机。

　　有人心里觉得膈应，懒得去想内里缘由，索性一道摒弃九芝不用，有人觉得老侯爷小题大做，哗众取宠，故作神秘，对此视而不见。

　　当苏瑾得知北岛仅是撤下区区一味调味品兼香料两用品，便引起如此大连锁反应，不禁感叹老侯爷威势不减当年，名人效应妥妥的。

　　要换作他，谁有那个空闲时间去查九芝，鸟都不鸟他才是正常。别以为他拿到卧虎佩，身份上有了质的飞跃，那些老狐狸就会把他放在眼里，他顶多也就天资过人，实力上差远了，不过一个刚踏入武学殿堂的菜鸟，换成老侯爷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外围某个小岛上。

　　“大人，老镇北侯下令将九芝全部撤出北岛，另有几家跟风或撤下或减少九芝用量。”

　　“原因。”

　　“说是食用九芝太过享受，怕回府后不适应。”

　　有那么一瞬，传令之人听到了咯吱咯吱骨头摩擦声音，不由寒毛直竖。

　　半晌，隐在暗中那人才平复下心神，暗骂：好一个老镇北侯，不管他是有意还是凑巧，都坏了他的好事，这口气不出难消他心头之恨。好在他还留有后手，并不指望单凭这些建功。

　　“吩咐下去，让他们谨慎点，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是，大人。”

　　苏瑾并不清楚他无意间坏了别人的好事，从老侯爷那出来后，他哪也没去，就绕着北岛转悠。到现在为止，居然没人来找他茬，也没人下帖子邀请他，也不见宫里召见他。他不认为穹湖诸岛一行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都有可能山雨欲来风满楼。

　　据他不动声色观察下来，发现北岛除了各院粗使下人外，就只有打理花园景观之类人员属于北岛常驻人员，哦，对了，还有内外大厨房，其他包括小厨房在内，都出自镇北侯府。

　　苏瑾并不敢小觑这些人，坏事可能最大的就是他们，别的或许做不了，通风报信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