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心炉》认知失常

24、No.24 含苞的花朵

　　秋日的晚风应该是冷的，就像只歌鸟的歌声中传达的意思一样。

　　他知道我是为何失明的。
　　甚至，他可能就是取走我双眼的人。
　　护林人对外声称天生目不能视，拉卡纳总是脑补她为了学习现在的一身技能做了多少努力，有多么辛苦。温莎自己却知道，她并非生来就是盲人。
　　她适应黑暗用的时间可能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长。
　　因为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依赖她的双眼，就像她永远相信她的直觉一样。
　　每一个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会去相信他所擅长的东西，它们给他带来了成功，也给了他自信的底气。

　　或许她应该愤怒，去愤怒的质问她面前这只大胆的鸟儿。
　　——即使她现在处于弱势地位。
　　吟游诗人愿意给她透露出这些，必然是等着她去问的。

　　有谁在遭遇这样的境况后仍旧无动于衷呢
　　护林人如此想着，心态却是罕有的平和。
　　她已经握不稳弓了。
　　也不能如同过去一样毫不犹豫地拔剑。
　　像每一个战斗者一样，她掌握着自己的一切信息，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做，和不可以去做的事情。
　　她是一个出色的猎手，现在也是。

　　所以，她平静地说道：“它必然在它需要在的地方——”
　　温莎手捧着花盆，夕阳为她的金发铺上一层红光，让她整个人就如同荒野上的篝火那样引人注目。
　　夜晚荒野上的篝火应该是什么样的？
　　温暖而明亮，安全又危险。
　　然而现在却是黄昏，或许这个人就是夕阳的化身。
　　她的发梢跳动着火焰，不就是天上的晚霞吗？

　　歌鸟被那温度迷惑了一瞬，接下了护林人的后半句话：“所以您也在需要您在的地方。”

　　“看来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却不想去当这个肯定答案的人。”
　　“这不过是个已经被写完的故事，便是故事的主人，都对它没有任何珍惜之情，您又何必去当他花园中的园丁呢？”

　　温莎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一个书写故事的人，希望他的故事被人埋没。您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
　　“所以您来到了这里。”

　　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只需要两个人就能完成？
　　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能够把重心交托在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手中？
　　温莎只能肯定一点。这位决策者无疑是极为狂妄且任性的。
　　这任性让诸多妄想有了扎根的机会，让一切不可能之事成为可能。

　　轻慢的鸟儿不禁快活的拍起手来。
　　奥斯特黑色的眼睛里潋滟着莫名的光彩，他想唱歌了，便将口里要说的话唱了出来：“那被嵌在夜空中星辰何能置于高处它行走在地上，它遗失在荒野，它仍在天上，它本应至于高处。”

　　“我曾经质疑命运，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一个人和我绑在一起。但是见到您后，这些质疑都不重要了。”

　　“您这样的人注定就应该在天上。”

　　奥斯特绕道了温莎的正面，用他那双深沉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温莎，兴致盎然的说道：
　　“胜利者需要奖励。如果您能够胜利，就让我给您绘上一幅肖像吧！”

　　温莎选择性的无视了那些让她感到不快的“赞美”，陈述着大家遵守的现实规则。
　　“我们现在是敌人。”她不认为“过去的相识”这个定位能够改变他们的阵营，吟游诗人对于弱者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偏见，这偏见让他能够毫无芥蒂利用同类来达成他的目的。
　　他的手段太过激烈大胆，显然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或许在她失忆前，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但是在塞兰，他们只能是敌对关系。

　　这只自由的有些过头的歌鸟的热情完全没有被温莎浇灭，他右手在左手上轻捶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啊，对。所以这不应该称之为奖赏，而应该是您战利品，猎鹰小姐。”
　　“这是您应得的战利品。”
　　吟游诗人脸上的笑容灿烂的仿佛能跟天边的夕阳相媲美。
　　他看起来高兴极了。
　　“就将这次见面当成挑衅吧！如果您不认真飞快点，胜利的果实就要被我拿走了。”

　　一只强壮的猎鹰又怎么会让孱弱的歌鸟在它的面前抢走猎物呢？
　　她根本不需要夜莺的提醒。

　　温莎感觉到吟游诗人的气息完全消失，便拿起拐杖向市中走去。城镇市民的喧闹声更方便她判断时间。
　　温度、风向和光照同样也可以，但是她得先找忒哈特里斯谈谈。
　　神殿就伫立在这座城镇最中心的地方，即便是象征着塞兰最高权力的城主府，都要在众神的光辉下位居第二。
　　这里是神权至高的库拉。
　　永远处于众神阴影下的国家。

　　温莎捧着夜莺赠予的鲜花，手杵着拐杖剑，走进了塞兰的主干街道。
　　她算是这座城市的名人，在忒哈特里斯出事之前，她是大人们口里的传说，是孩子们眼中的英雄。
　　每一个百发百中的猎人都能成为享有这样的声誉，而且她还是个双目失明的女人。
　　同性者认为她的行为超出了她们对女性的认知，她们在讽刺她出格的时候又给女性的水平划分提高了门槛；而异性们则因为她感受到了竞争压力，又摄于她的武力等级，不得不将这个漂亮的女人划分到单独的一个分类中。

　　但是至高的力量总是受人追捧的。
　　尤其在他们还面对着尸兽这样的敌人的时候。

　　而在忒哈特里斯的事情发生之后，护林人这样的定位就更增加了一丝恐惧之色。
　　因为目盲者向来独处，性格孤僻，与她沟通交流的人少之又少，忒哈特里斯是个拿同类尸体和尸兽进行研究的怪人，谁又知道这个武力超群的瞎子是不是帮凶呢？

　　即使如此，他们仍旧没有当着护林人的面指指点点的勇气。
　　吵闹在温莎走进主街时就四散逃逸，人群自动散开，留出一条直达神殿的主道来。
　　温莎习惯了这样的敬畏。
　　这大概是在她成为护林人之前的习惯。
　　那样的敬畏与之伴随的应该还有欢呼、高歌和叫喊。

　　塞兰确实太小了。
　　她的朋友就在街道的另一头等着她。
　　忒哈特里斯穿着一身麻布斗篷，打扮的像一个普通的神殿见习骑士。
　　他看着护林人走到神殿的台阶前，便小跑了过去，瞧着好友捧在手里的花盆，有点好奇的问道：“我的骑士大人，这个季节未放的昙花可是少有，您在哪得到的？”

　　温莎动作顿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刚刚碰到了一个老朋友。”
　　她的嗅觉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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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被感冒制裁的我活了！果然调剂写两章就会有点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