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心炉》认知失常

20、No.20 浮动的妄念

　　塞兰没有任何一条规定禁止研究尸兽，森林巡卫队的任务职责里面也没有一条要负责巡逻领地里面环境相关的东西。
　　可是，在这些道德拟订的潜规则下的明文规定里违反道德，无疑是强词夺理的行为。
　　温莎过去的行径里面鲜有违反规定条例的时候，更不没有去挑战道德的情况。
　　即便是忒哈特里斯，都未曾想过温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他这一边。作为土生土长在塞兰，并且触及到神殿核心力量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在行事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温莎和他是搭档，也是最好的朋友——仅仅只是朋友而已，他们走在一起是因为工作，感情深入却是因为各自的理念原则，类同的信念能让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在三年间成为挚友，但是三年能抹消两个人的理念分歧吗？
　　这根本无需回答。
　　就是忒哈特里斯自己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假使忒哈特里斯直接问温莎，温莎就能毫无保留的回答他的问题。
　　这当然可以，因为她的根源并非源自塞兰，尸兽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值得忌讳的东西。虽然她和森林巡卫队的其他人一样憎恶这些尸兽，甚至犹有过之，但是这怨憎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与其说她讨厌尸兽这种东西，不如说她单纯讨厌“复活”这个状态。
　　而这种厌恶更多的来源于她自己——来源于她被遗失的过去。
　　或许在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应该找个时间向好友谈及一下她所遗失的记忆，牧羊人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给出一点建议来。
　　只要找到了关键的钥匙，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不过，那要在事情结束之后。
　　因为现在接踵而来的攻击，让她根本没有做出回答。

　　迪卡西原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激一激站在正义一方的护林人，只要温莎的防线出一点差漏，他就能抓住空隙将其破开。他想要忒哈特里斯这个亵渎王者的家伙马上去死，那是这位巡卫队长却不想要直接和恪守尽职的护林人为敌，毕竟他们在过去还有过几次结果不错的合作。
　　所以他更希望温莎能够主动让步，不要让她自己难堪。只可惜这番好意都喂了狗，温莎根本不识抬举。
　　是了，和忒哈特里斯混在一起的人又哪来什么良心？！

　　和风夹带着第一缕晨光吹过这片荒野，吹灭了火堆里的最后一颗火星，吹散了起伏的尘沙和不甘的黑暗。
　　迪卡西的身影从层层遮挡中走了出来。
　　这位森林巡卫队长有着一头灰白的头发，满身疮痍，衣衫褴褛，假使不是身姿过于矫健壮硕，乍一看怕是会被人当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的脸被过厚的刘海挡住，只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下巴。风吹过他有些破烂的衣服，将他身体的一角展露于人前。那看起来过分健硕的肌肉上长满了奇怪的白色结晶，结晶上布满了一圈又一圈神秘的符文，显然就是哪个合作者的杰作了。

　　忒哈特里斯想要去仔细观察那结晶上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那不知何处的风根本不配合他的行动，于是他只能对着搭档说一声小心。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温莎的保护圈内，避免给好友添任何多余的麻烦。毕竟他们的对手手段莫测，任何一个无法完美衔接的配合举动都可能变成不安因素。

　　迪卡西看着没有任何移动意向的温莎，退后了两步，捏了捏拳头，低声嘶吼道：“我最后再说一句，滚开！”
　　透明的晶刃从他的臂骨破出，带起成片的鲜血。红色的液体流淌过晶莹的刀刃，被这诡异的武器所吸收，形成了一条暗红的血线附着于其上，然后便是一层层甲壳浮于其表，形成了一只诡异的拳甲。

　　不用忒哈特里斯提醒，温莎就察觉到了对面的异动。过往的经验让她毫不犹豫地转守为攻，听觉与对力量的感知让她瞄准了敌人，连珠箭脱弦而出。
　　直奔而来的迪卡西挥臂打飞了来袭的箭矢，他比温莎过往的对手要更强、更快、更敏捷。他仿佛提前就知道了箭矢的走向，每一次挥臂都恰巧挡在了温莎的箭矢之前，那些能击碎尸兽骨骼的箭羽，碰上了巡卫队长的臂甲，如同小孩们手里丢出去的劣质玩具一样被砸烂在地。

　　“你不让开，我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迪卡西咆哮着，每一步都溅起一片尘土，一个人就仿佛能够媲美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温莎此刻却冷静的可怕。
　　她在用箭矢试探过迪卡西的力量后，就知道现在的迪卡西根本不能力敌，她本就不以力量见长，手里也没有神兵利器辅佐，正面交战于她而言根本没有一丝好处。
　　但是她不能后退半步，也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忒哈特里斯就在她的身后，如果她让开，牧羊人必然会受到巡卫队长的正面攻击，不论忒哈特里斯能否从攻击中逃开，结果都不会是温莎想要看到的。
　　从他们成为搭档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成了牧羊人的保护墙，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拦住直面的攻击，让忒哈特里斯得到应对的时间。这是他们的分工，也是他们各自的职责。
　　现在依然是这样。
　　即使不是工作时间，即使未来可能不会再是搭档，她也不会让牧羊人受到直面的攻击。
　　她会接下一切，也一定能够接下一切。

　　护林人将向来不离手的长弓丢给了身后好友。
　　低声对着手忙脚乱捧住自己武器的忒哈特里斯说了一声“收好”，然后拔出了自己腰悬的长剑直接迎了上去。

　　“锵。”刺耳的兵器交接声响起，一个照面，温莎的长剑就被迪卡西的拳刃击成两半。断裂的金属擦过温莎的脸颊，在护林人的脸上流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衬得金发的少女的肤色愈发苍白。
　　温莎提起的一口气还没有松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这一击中她借巧劲卸掉了迪卡西半数的力量，可仍旧让她的武器断成了两节，还让她的剑刃卷了大半。
　　但这结果依然是好的。
　　因为她接住了第一招。
　　没有被压制到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地步，就依旧还有回环的余地。
　　——就像过去的时候一样。
　　就像那一次一样。

　　她的身体和她的精神被绷紧到了极点，她的世界中只剩下她的敌人和她的剑。
　　以至于她都无法去思考，那所谓的“和过去一样”究竟蕴含着什么意味。
　　她只觉得她的状况好到了极点。她能“看”到一切，也能操纵她“看”到的一切。她的世界里面，没有任何能够与她匹敌的人，她将成为她所见的一切的主宰。

　　——那是被纵容、被放出的恶念，那是被一直压抑真实，名叫“独-裁”。

　　迪卡西拳甲上的血丝不知何时爬上了护林人的断剑。它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沿着断刃凝塑成了新的武器。

　　“你究竟是什么人？”护林人剑气撕开了森林巡卫队队长的刘海，让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重见天日。
　　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目盲的金发女性，说道：“不管你他妈是谁，都不能阻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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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说起来独-裁这个词好中二啊（你有不中二的时候吗），但是又不知道换什么比较顺口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