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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1 遮蔽的双眼 ...

  •   “你居然把那盆白玫瑰给了别人!”

      “一个、你才见过一面的家伙!”

      “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黑发金眼的男人在厅堂里状若发狂的叫嚷着,他绕着客厅的案几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破沙发上。他咬了咬唇,用手指着屹然不动的屋主,愤慨的语气中饱含着委屈:“而且——而且那是你说好要送给我的东西!”

      坐在案几另一侧的屋主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朋友几乎要满溢出厅堂的抱怨,她恬然地闭着眼,平稳的双手将壶中水送入杯盏中。阳光透过琉璃玻璃拂过少女璀璨的金发,掠过她凛冽的眉梢,跳过她高挺的鼻梁,拭过她苍白的脸颊,将这位一天之内名传塞兰的盲人塑就成了一座神殿里的雕像。

      ——如果她说话没有那么膈应人的话,每天愿意去找这个家伙祷告的人一定很多。

      男人瘫倒在沙发上想到。

      可惜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没有多苟活一秒,就被它的制造者干脆地掐死了。

      如果是那样的人,他们可成不了同僚。

      是的,同僚。

      男人的名字叫做忒哈特里斯,住在这座城镇的外围,以牧羊为生,同时兼任着巡视森林的工作。他对面的这位盲眼的金发女性则是他在森林巡卫队中的搭档,温莎·格莱德。

      “我想你现在可能需要一杯水。”

      牧羊人紧紧地盯着递过茶水的少女,淡薄的绯红染上他的脸颊,让他尴尬地撇开头,他的手缺不那么听使唤地一把将茶杯夺到了手中。
      忒哈特里斯有些忿忿地“哼”了一声,含糊其辞道:“真是谢谢您了,我的骑士大人。”

      盲眼的金发少女将脸庞对着他,阳光舐过她的唇角,勾勒出一个虚幻的笑容——如果不是她的话太硬太冷太稳太刺,忒哈特里斯简直就要信以为真了。

      “我以为你之前觉得它是一个麻烦。”
      “所以你是在处理麻烦?”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这么理解。”

      忒哈特里斯简直要被这个义正言辞地给自己的失智行径找借口的家伙气笑了。他哼了一声,嘟囔道:“你就知道我不介意了?我怎么就不能介意了!”

      温莎平静地望着他,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波动,“我不认为你现在就改变想法了,忒哈特里斯。我想知道你的目的,或者说你的发现。”

      谈及正事,牧羊人脸上的表情就陡然沉了下去,他的语调也变的冰冷起来:“发现什么?我的骑士大人。发现您在那盆花上面留下的标记?还是发现尸兽离开了固守的领地?或者森林地带出现了食人兽?”
      可这冰冷的语调还没走多远,就被面前某位扰他心绪的朋友消融殆尽。
      在好友面前的埋怨总让他显得格外幼稚。
      忒哈特里斯的声音随着问题的数量越走越低,直到淹没在尘埃中,才敢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情绪波动:“……又或者知道你居然是个正常的女人,会喜欢异性?”

      温莎并没有听到忒哈特里斯最后的淹没在空气里的提问,她优雅而自然地将茶水送入口中,完全不像一个失去双眼的盲人。滚烫的茶水流淌过肠胃,让护林人的近乎冷漠的表情得到了一丝温度:“感情和工作并没有关系。我要感谢你的信任,我的朋友。如你所想,这位停留一天的飞鸟,可疑到让人想要将它关在笼子里,好好审问。”
      “我不否认我的感情,但是它并不影响我看待其他事情。”

      这可真是极度冷漠的回答。
      忒哈特里斯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就像温莎从来不会被他的表演所迷惑一样。作为朋友,他们毫无疑问是最了解彼此的。

      但是,知道与表达从来都是两回事。

      他能明白护林人的真心并不可靠,可这根本不能令他心中的咆哮之海平静下来。忒哈特里斯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噪音干扰了判断的蝙蝠,没头没脑地撞在了墙上。

      是的,他的脑子已经彻底坏掉了。所以才会在恍然惊觉好友是个普通女人后,第一时间想的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他们一直在一起。

      ——因为愚蠢和感性,导致他再次忽略了温莎是个冷酷无情的巡逻机器的现实。

      即使是如同熔岩一样炙热咆哮的热情,都不能让她如同坚冰的理智融化半分,就更不要说片刻的激动了。

      因此,友情才是最安定的东西,搭档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忒哈特里斯如此反复的告诉自己,尽可能地让自己波动的心潮快点平静下来。可是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愤懑和委屈就又涌了起来。

      ——好想跟那个“流浪汉”一样,收到来自好友的鲜花;好想跟那个该死的吟游诗人一样,在颂完诗章之后,收到来自好友的赞美。

      明明他才是跟温莎最熟悉的人,明明他做的比那个第一次出现的吟游诗人更多更好,凭什么那个随便的路人就能受到如此高的表扬,而他却没有!

      是的,就在昨天,塞兰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忒哈特里斯再如何反感,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位突然到来的吟游诗人有着让枯枝抽芽、凋花再放的声音。

      拥有着世间最自由、最肆意、最狂妄的歌声的夜莺闯入了这个平静到宛如死水的城镇。

      如果他没有戏剧化的停在金发的护林人花园的篱畔的话,偶然路过的飞鸟或许会成为牧羊人口中的一个不错的话题。

      然而,那只该死的麻雀停在了温莎的面前。

      在夏天,在礼燕山的风里,在喧闹吵嚷的环境中。

      吟游诗人就这样停在了正在浇花的护林人面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着近乎冒昧的言语说道:“这位沉默的园丁,您手中的芬芳是如此的动人,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近赏它的曼妙之姿?”

      过于肆意,极度随意,毫无诚意。

      如果这种话是从忒哈特里斯口里说出,得到的必然是“嗯”、“哦”、“谢谢”之类敷衍至极的回复。更有甚者直接以无视为结局。实际上牧羊人没少做过这样的表演,他对此有这相当丰富的经验。也正是这样,他才会对吟游诗人所得到的格外不满。

      当时护林人是怎样的?
      温莎看起来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她木然地端正了手中倾斜的水壶,好似条件反射一样的抬头,面向一片空气,生硬地说到,“您的歌声很好听。”

      这是没有任何让人称道之处的赞美。诚恳而贫乏,单调又冷漠,比不上任何一个商贩的吹捧。
      可是加上金发少女僵硬成一块石头的表现,就可爱到令人忍俊不禁了。

      这只快活肆意到近乎傲慢的鸟儿,诚实地将自己的心理想法表现了出来。
      他直接捧腹笑出了声。

      金发的护林人在话语出口的一瞬间就感到了自己言语的不妥,可这不妥伴随的后悔还没有多活一秒,就在吟游诗人的笑声里变成了愠怒。
      温莎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道:“我想,歌唱自由的鸟儿,并不会介意听者的缺陷。”

      这样的回答让吟游诗人愈发乐不可支:“如您所言,女士,自由人人都有,它不会为任何条件所止步。我是奥斯特,一个吟游诗人,很高兴认识您。”

      然后,这只大胆的麻雀就站在篱笆前为盲眼的护林人唱了一首属于自由的歌。

      那歌里如此唱到:
      “……我在光明的黑暗里,看到了黑暗的光明
      它在喧闹中安然自处,又在恬静里大声高歌
      那是属于谁的呐喊?它又要传到哪片土地?
      我知道它诞生于荒野、我知道它徘徊于夜空
      它将要随着命运,去往每一个需要它的地方……”

      …………

      莫名其妙,不知所谓,故弄玄虚!

      可是温莎呢?
      “感情和工作没有关系”,“她不否认她的感情”!
      他的搭档,就这样直白坦然地承认了她对一个路人动心的事实。

      忒哈特里斯第一次理解到了他挂在口边的词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嫉妒。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好友七七帮忙捉虫_(:з」∠)_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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