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地方》沈未清

10、有你的地方10

　　有你的地方10

　　乔歌倒也不是说，对网络上的事情都一窍不通，作为90后，曾几年少时，她也沉迷于网上冲浪。但那时候网络并没有现在强大和便捷，大家的娱乐，都是非常纯本的。
　　后来微博、贴吧等社交软件出现，便盖过那些基本的社交软件，在互联网所拼凑出来的虚拟的世界里，每个人身上披着的马甲便成为了保护伞，有些人便在这保护伞下，发泄着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不敢发泄的情绪和不满。
　　话语言论里，大多肆无忌惮，戾气横生。不是今天我撕你，就是明天你怼她。
　　她不喜欢这样的乌烟瘴气，便少关注了些。

　　所以很多打上了‘网红XX’标签的，她都不是很了解，曾被人同事朋友笑话是个老古板。不懂得与时俱进，每次她也只是笑笑。
　　毕竟潮流这事吧，一天一个风向。
　　今天大家喜欢这个，明天可能又瞧上了那个，前天说喜欢，没准儿大后天就翻白眼。
　　昙花一现的事情，多了去了，费尽心思去跟随潮流，不如在激流中，把自己给扎结实了。

　　要做自己。
　　才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所以当做自己的乔歌，碰上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林皆时，两人一拍即合。
　　开启了第一期吃播视频的录制。

　　这个想法，乔歌初步是不打算和家里人说起的，一是还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二是老人家对这方面不太了解，而正在念初中的乔声，她希望他以学业为重，其他的事情，并不想他过多参与。
　　林皆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但心里的想法，自然是希望，他们正在做的这件事情，能够和家里人说个大概。
　　毕竟家里人会好奇，他们在鼓捣些什么。
　　但他也知道，乔歌这类人的脾性。
　　只有把事情做出些眉目来时，才会开口去说。就这件事上，他永远都跟在她的身后，听她的想法。

　　“你觉得第一期节目，咱们要录制什么比较好。”饭后，乔歌问林皆。
　　“鱼！”林皆不假思索地回，“稻田里的鱼！”
　　他实在太好奇，到底鱼是如何在农田里，和稻谷一块生存的。

　　乔歌见他眼睛都发了光，一声嗤笑，“你该不会是从上午一直惦记到现在吧？”
　　这个是不争的事实，林皆也放弃去狡辩什么。
　　“我真的特别好奇。就算是让我下田，我都愿意的！”

　　乔歌看他一脸的信誓坦坦，心想，这位仁兄真是单纯啊，竟然说出愿意下田这事。
　　要知道，她都不愿轻易去下那稻田。
　　生怕被田里的不明生物咬到，又或者是被田里的淤泥给陷住脚。
　　眼下，又到了秋收季节，原本乔家人还在愁家里要割稻谷没个帮手，这会子就来了一个充满热情，斗志昂扬的。
　　乔歌想到这，不免有些同情。

　　在林租客的强烈要求下，乔爷爷带着他和自家孙女一块去往稻田。
　　稻田的位置，就在上回爷孙俩遇到他的那个方向，沿水泥马路两旁错开。
　　放眼望去，田里的稻谷早已经是一片澄黄，有些挨着边上的稻穗，被被压弯了贴在田边，像是无言的呼唤。林皆瞧着这片稻谷，一阵风拂面而来，却吹到了他心头，泛起了痒。
　　这和他初次来这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虽然时间才过去了一天而已。

　　乔爷爷卷起裤管，准备下田。
　　站在他身后的乔歌将水桶放下，跟着开始撩衣袖，这时田里传来‘噗通’一声，一条鱼在浅水田里翻了一个身，她回头，冲手举着摄像机的林皆笑了笑，“看到那条鱼了吗，超肥的。我们一会就抓它。”

　　许是适才那一阵风，在他心头掠过，勾起了痒，亦或者是，那姑娘家不经意间的笑容，让人心动，总之，林皆呆住了。
　　直到爷孙俩都下田捉鱼时，他才回神，赶忙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这淤泥田虽浑浊，但却给了鱼儿一个栖息之地，同样给了稻谷生命。也让林皆不得不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

　　晚间，林皆在楼上卧室用电脑剪辑下午拍摄的视频。
　　视频有好几条，有跟着乔爷爷去田里抓鱼的，还有回到家后，乔歌开始做饭的，最后是饭上桌一家人吃饭的画面。零零散散加起来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他要做的，就是剪辑出视频的精华。
　　最好能将时间控制在五分钟到十分钟左右，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
　　长了拖沓，短了没内容。

　　在视频剪辑前，林皆是有在本子上列出视频文案和分镜镜头脚本的。
　　但本子上的字，大多并不是他的笔迹。

　　在录制视频的时候，他有问乔歌，鱼的做法，以及那些用到的材料分别是什么，以方便后期他添加字幕。她一样一样很耐心地跟他解说，到视频录制结束后，她问他，做法和材料都记下来了吗？
　　他讪讪一笑。
　　当时是牢牢记住了呢，可过后就给忘记了。
　　毕竟他对柴米油盐这些，真是一窍不通。
　　这才，乔歌给他拿本子详细写了一通。他呢，就捡了个巧，就在后面补上了在剪辑视频时大概内容的走向以及在时间上的规划。

　　林皆翻开本子，白纸上的黑字小楷字，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此时，摄像机里的视频，已经全部导进了电脑。
　　他打开常用的剪辑软件，开始将所有的视频，进行拼接，将所有的视频合成后，开始一帧帧选择自己想要的画面。
　　这是一项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很费神的工作。

　　好在这么些年，他早已经习惯。

　　乔声是在林皆刚好剪辑到，乔歌举着活蹦乱跳的鱼，对着他说，“你看，这鱼是不是超肥的！”的画面时，端着水果盘敲他房间门的。
　　不知道是画面里，朴素穿着，额前的碎发散开了几绺在眉宇处，刚好勾出了嘴唇的笑的乔歌，让他心动，还是突然的敲门声，让他心一怔，总之，他的心，跳得很快。
　　“林皆哥，我奶奶说，你晚上都没有吃多少，让我给你端点水果上来。”门外，还未变声，带着些稚气音的乔声说。

　　林皆稍稍平复心跳后，起身开门。
　　门打开，未长开棱角的乔声端着水果，一脸乖巧模样。

　　“谢谢你啊，还要麻烦你跑一趟。”林皆接过水果盘说。
　　“不会，这是应该的。”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本该是青春躁动年纪的男孩，却温润得很，说话行事都客客气气的。

　　“要不要进来坐一会，我在剪辑视频。”林皆将门往后边推了推，表示他的邀请。
　　“剪辑视频？”男孩眼里被好奇填满。

　　“对啊，还是我拍的。你想不想看。”
　　虽说，乔歌并不打算让弟弟乔声露面，视频拍摄的时候，都避开他的角度，但林皆并没有把他当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作为家人，林皆希望，他们在做的事情，他也能知道。
　　虽然现在才刚起步。

　　“林皆哥，你是摄影师吗？”乔声跟上他，往屋里走，看到桌子上放着相机，兴奋地问。
　　林皆摇摇头，“我不是摄影师。我是后期剪辑师。”

　　“剪辑师……”乔声重复，这不是耳熟能详的职业。
　　“就是剪辑视频之类的，幕后工作者。比如你们看的电视剧啊，综艺节目啊，在播放出来前，都是要通过后期剪辑师们，进行剪辑的。”

　　在以前，每次回家，林皆总是会被亲朋好友问起，工作是什么。如实回答后，旁人总是一脸惊讶，那是个什么行业啊？有没有前途的。他总不愿意去解释，总觉得像被人看笑话一样。
　　尤其是那些，明明就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指手画脚的。
　　可到了这儿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心甘情愿。

　　“哇，林皆哥，那你很厉害啊！”乔声眼睛里闪着和他姐姐一样的光，但又很快暗下，“像我，都不怎么会那些。班里有同学会去网吧玩，可是我……”
　　即便再懂事的少年，也要面对种种诱惑。
　　时代虽在进步，但每个人的出生和成长环境，都截然不同。有些人触手可及的生活，或许在更多人而言，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遥不可及。

　　“没关系，哥哥带了电脑。没事哥哥就教你这么玩。”林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孩顿时跳起，“真的吗！”
　　林皆：“当然了，男子汉说话算话。”
　　乔声激动地说：“谢谢林皆哥哥！”

　　“小声，”林皆递给他一块苹果，“其实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所以不要因为别人有的，你没有，而觉得难受。知道吗。”
　　林皆从没有想过，他竟然还会开口说这些话。
　　分明他一个月多前，他还觉得自己是一颗光秃秃的树，身后没有人任何人，而他也保护不了任何人。可在这一刻，他看到男孩露出自卑的眼神，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很强烈的想法。
　　他想要告诉这个男孩，生活是可以改变的。
　　千万不要因为眼前的困惑，而永远将自己封闭起来。
　　因为那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