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超标》初七_Amor

51、甜度超标51

　　江星火刚打开门就接到了妈妈的催婚来电：“人家小周是个公务员，正经工作铁饭碗，让你去相个亲还得求着你屈尊降贵是吧？”

　　“哪敢啊！我这不是没时间去才叫黄阿姨推掉的么。你看现在都晚上九点半了，我才下班回来。”江星火把钥匙和笔记本放在玄关，蹲下去脱掉高跟鞋，“你别再让黄阿姨安排了，我身边有人了。”

　　“那你倒是带到家里来给看看啊！”星火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搬出来历史，“大前年发消息说，要带回来个人给我们看看，我和你爸知道后期待了小半年，结果到了春节就看见你一人拉着一个箱子回来了。你几年不着家，说鬼话的能力见长了。”

　　“不是……”江星火插嘴又被打断。

　　“你多大了你知道么？今年已经27了，再过几天就满30了。远协家里的二胎都上学前班了，你21岁大学毕业，这六年都干什么了？女人的青春能让你这样耗下去么？”

　　“27后面是28、29，哪能蹦到30？”江星火被她的逻辑和一连串的问句弄得哭笑不得。

　　“按虚岁算可不就要30了，你还当自己是年轻小姑娘啊？”

　　说不过母亲，江星火只好乖乖闭嘴，接下来的事情都一一应和着，才挂了电话。

　　十一点整，刚凉好的开水还没喝一口，就接到另一个电话，是她项目组刚招进来的应届毕业生宋锦宁，声音带着哭腔：“组长。”接下去只有小声地呜咽。

　　“宁宁，怎么了？”江星火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周警官见宋锦宁哭得泣不成声，接过小姑娘的手机：“是宋锦宁的亲友么？她回家的路上遇到性骚扰，被我们的巡警发现带回了派出所，她父母不在本省，提供了你的信息，你过来把她接回去吧。”

　　听完警察的解释，江星火随即拿起钥匙和包跑出了门，点开网约车APP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叫到车后她又给赶忙给宋锦宁回拨过去。

　　“宁宁，你别怕，我现在就过去接你，有什么事情等姐姐到了再说，你受伤了没？”江星火的心仿佛在油锅上煎。

　　宋锦宁的情绪比刚才缓解了些，声音依旧能听出来劫后余生的恐惧：“一点点，处理过了。”

　　六月初的炎热弥漫在夜色中，江星火保持着和她的联系，小跑到了大门口，环顾四周瞥见一旁的公交站口停的一辆白色SUV，加紧步速跑过去，打开前门坐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和司机师傅打招呼：“您好，去南京路派出所，西河区的那个。我们能快点么，比较着急！”

　　坐在驾驶位的景南来盯着她愣了几秒，一双金丝凤眼看不出情绪，隐在暗处的五官从容冷峻，他用大拇指轻抚方向盘中央凸起的车标，心里斟酌着这场意外的发生概率。

　　慌忙中的手怎么都找不见下面的锁扣，江星火索性放弃了，拿起膝盖上的手机接着说话：“我已经在路上了，一个小时就能到，你和警察叔叔待在一起，乖乖等我。”车还没开动，江星火心里着急，看向司机以眼神询问。

　　景南来盯着她投过来的眼神愣了片刻，随即不自然地扭过头，踩了离合准备出发。

　　江星火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手机上，仔细过问锦宁的伤势。

　　车还没开出几米远就停了下来，景南来伸出去的手在空气中握成拳又收了回来，不自然地耸耸肩掩饰刚才的尴尬，轻声提示：“安全带。”

　　江星火的注意力全在锦宁身上，没有听清。

　　景南来揉了揉眉，这个不速之客一出现就打乱了自己的节奏，他调整好呼吸，提高声音：“安全带！系好。”

　　愠怒的声音让江星火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她只好将电话开了外音放在大腿上，两只手在昏暗中摸索着将安全带扣好。

　　锦宁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组长，对不起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你路上小心。”

　　“这个时候不用客气，宁宁别怕，等我去接你。”江星火柔声安抚。

　　景南来听着这场对话里蕴含的着急情绪，不再犹豫，加大了油门。

　　一通电话刚结束，另一通就打了进来：“江小姐您好，我是您网约车的司机，我在路边等您十五分钟了，打电话还一直占线，您再不过来我就把订单退掉了。”

　　江星火一双清水眼猛然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旁边。

　　电话里司机师傅的声音带着久等未至的不耐烦，嗓门大到景南来听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还挑了挑眉，一脸好戏地等着身边人接下来的动作。

　　江星火捧着手机道歉：“对……对不起，我好像上错车了。”对着手机说完她又朝着景南来点了几下头：“真是不好意思了，是我太着急弄错了……”

　　电话那边的司机师傅“啧”了一声，被误工的怨气沿着无线电波传过来，说出来的话像机关枪：“你搞笑啊？！这都能弄错，心可真大！”

　　“长点心吧！”司机师傅甩下一句告诫，挂上电话。

　　江星火懊恼地闭上眼睛，垂下脑袋拿拳头砸了两下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景南来笑意加大，拍拍她的肩膀，忍不住出口打趣，学着刚才听到的口吻：“长点心吧，遇见事就毛毛躁躁。”

　　江星火往右边侧了下身子，习惯性地躲开触碰。幼时的经历让她惧怕和人产生肢体接触，特别是陌生人。她深吸一口气放空自己，重新规划：“太抱歉打扰到您了，都是我大意弄成的误会。您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车费我转给您。今晚事发突然，明天我再向您好好道歉。”

　　景南来没说话，见她溃败的神色便收了笑意，只是把她那侧的车窗打开个缝让她透气。他不笑的时候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旁摆弄手机的江星火并没有察觉。

　　“您把手机号给我说下吧，我转账。”

　　“西河区南京路派出所是吧？还有半个小时。”

　　江星火木然。

　　景南来歪了一下头，惜字如金：“送佛送到西。”见她一脸防备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可不敢把去派出所的人拐走，身份证要不要给你看下？”

　　江星火心头轻松了下来，焦急、担心、愧疚、恐惧、自责……所有的情绪在爆发后都随着这句话沉寂下去，转而被一股踏实可靠的安心感代替。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虽然看着拒人千里不近人情，实则相反。

　　“谢谢。”她如释重负，“您是个好心人。”

　　景南来不再接话，接下来的时间是安静的，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江星火才想起来解释：“我记得预约的车是白色的，尾号是78，看见您的车停在旁边就跑上来了，都没来得及和您先核对下信息。”

　　景南来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解释：“我的车牌尾号是87。”

　　“我把车费转给您，您把手机号码给我说下吧。”

　　“不用了，我顺路。”

　　江星火害怕和别人纠缠，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好再开口，但心中的愧疚和感谢还是要传达，她打开包翻出来纸笔，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留下：“您不忙的时候就联系我，我请您吃饭。”

　　便利贴拿出来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带了出来，落到车底。江星火借着手机上的光弯下腰摸索，将飘到角落的一张一寸大小的卡片捡了起来，拿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放到包内侧的口袋。

　　景南来冷眼看着这一切，随意问了一句：“有男朋友么？”

　　“啊？”江星火有点讶异。

　　“这么晚怎么不找男朋友帮忙？”

　　“噢。”江星火笑了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开心的事，眼睛闪着光，神采奕奕地回答，“有的，已经订婚了。他不在我身边。”

　　景南来咬住脸颊内侧的肉，微微颔首：“到了，下车。”

　　宋锦宁看到江星火进来，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落，江星火拍着她的背安慰，盯着她脸上的淤青忧心忡忡，等她哭累了才开始了解详细情况。

　　小女孩刚刚毕业，进入公司还不到一个月，把房子租在了房价稍低的隔壁区，每天两个小时的上下班通勤时间。今天是周五，下班后在公司附近找房源准备以后搬得近一些，和中介聊得投缘没注意时间，回去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天黑人少，一个女孩走在路上被迎面走过来的男人突然拽住手臂，拖到旁边的巷子里，幸好巡逻的民警听到了呼救，在实质性的侵害发生前赶到，把施暴人拷住带回了警局。

　　“他碰到你哪里了？”江星火红着眼睛问。

　　“他拖着我在地上走，我害怕就喊救命……”宋锦宁断断续续地描述，抱住她不肯撒手，“我拿脚踢他，他就掐我脖子，打我的脸，还踹我。他要拽我衣服，我就咬他，然后两个警察叔叔就跑过来了。”

　　“宁宁做的很好，真勇敢！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姐姐来了。”江星火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搭着的外套，“我们先去医院验伤。”

　　身材高挑的男警官周几何走过来：“我们带她去过医院了，医生做了检查，轻伤二级，需要回家休息两三天。我们的巡警发现得比较及时，女孩反抗意识很强，没让事情变成最糟糕的情况，但是作为亲友，还需要注重女孩后续的精神安抚，不要让她一个人呆着，更要避免晚上一个人外出的情况。”

　　“知道了，谢谢您。”江星火问，“我现在能带她回家了么？”

　　肇事者已经被送往拘留所，等待他的是长达六个月的监禁。江星火跟着周警官办理了后续流程，签完通知单已经到了后半夜。

　　“我们去你家里拿些换洗的衣服，然后这些天先去我那里住，下周我陪你来退房子搬家。”江星火牵着宋锦宁的手往外走。

　　宋锦宁抱着她的胳膊点点头，脖子上的红痕让江星火心疼不已。

　　刚走出灯火通明的派出所大厅，周警官就从后面赶了过来叫住两人：“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女生这样回家也不让人放心，我开警车送你们回去。这是医院给的药，拿好。”

　　“麻烦周警官了。”江星火没有推辞，朝着眼前认真负责的男人道了声真挚的感谢。

　　“没关系，守护每个公民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周几何摆摆手，“站在这里等我。”

　　江星火把宋锦宁的头歪在自己肩上，轻声商量着：“回到我那边后，先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给你放一周的假，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今晚的事我也不会往外说，你放心养伤就好。”

　　“姐姐。”宋锦宁伸手指了指马路斜对面，“那个人给我们招手。”

　　江星火这才注意到隔着一道路中央的护栏，之前开着带她过来的那个好心人竟然还在她下车的位置。

　　“喂！”江星火忘记问他的名字，只好喊了声大众意义上的称呼。

　　景南来朝她示意了下手机，江星火看见屏幕亮起，接了电话：“您怎么没走？”

　　“江星火，是吧？”景南来靠着车门，手肘搭在车灯上，两指捏了一个圆环状的小东西把玩，“你的戒指掉我车上了。”

　　江星火张开右手看见光秃秃的无名指，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怦怦直跳，戴久了连它滑落都没察觉：“是我的戒指！”

　　“你们是要回家么？”景南来挂断电话，踏着行道两侧梧桐的光影走过来，“要不要顺路带你们回去。”

　　开车过来的周警官摁下窗户：“上车。”

　　“哦。”景南来看清局势，把戒指抛给江星火，准备离开。

　　他刚刚转身，周几何的传呼机就“咔嚓”了一声，随即传来通知：“6002，南关路72栋有人报警称楼上住户噪音扰民，麻烦出警看一下。”

　　“收到，收到。”周几何看见执勤搭档朝他走过来。

　　江星火见状赶紧喊住景南来：“留步！”她弯着腰同周几何商量，“周警官，您先去出警吧，我有朋友带我们回家，今晚真的太感谢您了。”

　　景南来顿了下，揣着口袋转过来身子。

　　周几何确认了景南来报出的姓名、电话、住址和身份证号码，才安心放三人离开。

　　宋锦宁在卧室收拾衣服的时候，江星火和景南来等在外面。

　　“你的名字很好听，南来，南来北往、熙熙攘攘。”江星火细细品味，“你报手机号的时候我记了下，刚才我把今晚的路费转成话费交到你号码上了。”

　　景南来一路目睹了发生的种种，将今晚的事件猜出个七八分：“里面的女孩是你妹妹？”

　　“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妹妹。”江星火回答，“从家庭住址来看，您不是A市人，来这边是做什么呢？”

　　“做生意，逗留两天就走。”景南来问，“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江星火知道她在问宋锦宁的事情：“她先和我住一起，等过了这阵子再计划。”

　　景南来像是很不认同她的观点：“你难道要照顾她一辈子，没办法一直陪着她，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江星火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但她被景南来这莫名其妙的大道理弄晕了头：“你说的太严重了吧，哪是一辈子的事？”

　　景南来不去看她。

　　她从那句话中品出了一丝冷血的味道，江星火顿了顿，反思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确实是一辈子的阴影，情况的确很严重，我想陪着她走出来这道阴影。她刚刚毕业，人生路还很长，要是被这次的经历打击到丧失人生目标，那该多造孽。我不是说要她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只是想帮她调节好心态。男生看事情比女生长远，你是在担心以后的事情么？”

　　景南来摇摇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关系，他不必去掺和。

　　气氛降了下来，一直到回到小区门口两人下车，景南来都没主动说过话。

　　到了江星火的公寓后，宋锦宁洗漱完卸下力气躺倒在床上。

　　“睡吧。”江星火帮她在身上的红肿处抹好药，给她塞了塞被角，“我就在这里，不会走。”

　　女孩拉着她的手，闭着眼点点头，陷进被子里。